第71章 獨闖親王府
居竹苑。
顏卿霜起了個大早,此刻正坐在院子裏喂著八哥吃食,鳶落則在一旁舞劍。
“你個姑娘家家的就沒有旁的愛好了,這大清早的起來就在院子裏舞刀弄槍的。”香絮從外麵進來,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舞劍的鳶落,不由得吐槽出聲。
鳶落被她數落習慣了,此刻也懶得跟她計較,依舊舞著劍,劍花陣陣,煞是好看。
“旁的愛好有什麽用處,姐當真遇到危險的時候,除了這個,旁的再無用處。”
鳶落話間,收了劍,劍尖一瓣桃花落在上麵,她輕輕移動劍尖,遞到香絮麵前,“香美人,送你了。”
香絮輕笑著接過那花瓣,但是臉上的笑意卻隻維持了一瞬,很快就消散了。
顏卿霜看著香絮這個樣子,知道定是有事,輕輕放下手中的鳥食看向她,“出什麽事了?”
香絮微微歎了口氣,上前,“姑娘,昨兒個夜間,三夫人急病喚了醫師過來,結果醫師斷症她是中毒,而且是能致命的那種毒,雖這事聽上去跟姑娘跟咱們院子沒什麽直接的聯係,但是奴婢聽著就是心神不寧的,您這三夫人嫁到侯府這麽久了,慣是會做饒,從未見她和誰紅過臉,三老爺身邊更是連個妾都沒有,隻有最近,因著那紫曦花樹,跟咱們姑娘鬧了些矛盾,奴婢就怕這事被人題大做了。”
香絮著,眉頭緊鎖著,看著顏卿霜,“姑娘,您看,我們該怎麽辦才好?”
顏卿霜聽著香絮的話,臉色也微微有些凝重起來。
這侯府之中最怕的就是無中生有,自己還在查著哥哥路上遇刺的事情,那邊孫氏就因為中毒倒下了,這最後是誰查誰都不一定了。
隻不知這孫氏會不會也似那張氏一般,來個兵行險著,自己給自己下毒。
顏卿霜正想著,鳶落倒是開口了。
“姐,你這孫氏會不會是故意想要害你,所以這個兒給自個兒下毒了?”鳶落認真道,“就跟那個張姨娘一般,為了嫁禍他人,不惜自損。”
顏卿霜倒是沒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鳶落竟然能與自己想到一塊去,環境到底是能改變一個饒,被坑害的次數多了,心性再寬廣也是多少會提防著饒。
“也許我們去看一眼便能知道了。”顏卿霜著便向著屋內走去,“香絮,進來幫我梳妝。”
香絮應著,還未來得及走到裏間,就看到居竹苑的一個二等丫鬟薰寧急匆匆地從外麵跑了進來,那模樣慌張得好似有什麽東西在後邊追她一般。
“青白日的,你慌什麽,沒的讓人瞧見了以為咱居竹苑做了什麽見不得饒勾當了。”香絮這些個日子是真的被弄怕了,一個不心,三姑娘就能被別人扣上個莫須有的罪名,所以此刻看著薰寧那副樣子,心裏沒來由地就有氣。
“香絮姐姐,有信,有信……”薰寧努力穩了穩思緒,快步上前,“姑娘,您看看。”
“哪裏來的信?”香絮接過薰寧遞過來的書信,問道。
“奴婢也不知那人是誰,是一個不曾見過的丫鬟,跑到奴婢麵前把這信往奴婢手裏一塞,了句有人想要害你家主子就跑了,奴婢聽著那話驚得不行,這才,這才失了分寸。”
薰寧這番話出口,顏卿霜臉色微變,接過香絮遞來的書信,展開看了起來。
看了幾行,臉色就猛地變了幾變。
這封書信不是別的,正是那日孫氏加急寫給輔國大將軍,想讓大將軍直接將顏書疇在路上格殺的書信。
顏卿霜看著那書信,寥寥幾行字,她卻愣是看了許久,捏著信紙的手忍不住地顫抖起來。
原本她並不打算對孫氏做什麽,畢竟還未有什麽真憑實據,而且依她對孫氏的了解,她應該不是個惡毒之人,所以對於顏書疇遇刺的事件,她也一直沒下定論,甚至心內更偏向於是顏卿盈和張暘做下的。
但是如今……
這封書信字字句句那般像孫氏的口吻,字跡更是沒什麽問題。
顏卿霜心涼了半截。
人心當真是這個世間最可怖的東西,一旦涉及權勢利益,人心都是會變的,良善之人也會變成那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
所以那孫氏眼瞧著哥哥安全回來了,生怕自己瞧出什麽端倪來,便來個先下手為強,給自己下毒,好先給她安上個弑殺嬸母的罪名嗎?
可是即便眼看著這事實好似應當就是如此了,顏卿霜卻依舊不敢輕信。
這書信來的蹊蹺,來的太過於容易了,她便又覺得這事情遠不似明眼瞧著的這般簡單了。
“薰寧,沒事了,你出去守著吧,香絮,來幫我梳妝。”
顏卿霜沒有透露太多,隻是妥帖地將那書信收好了,轉身進了屋子裏。
香絮和鳶落對視了一眼,也都沒有多言,跟著走了進去。
梳妝過後,顏卿霜便去了世安苑。
是人是鬼,還是得自己親眼瞧見了才能辨識。
—
世安苑。
霓裳剛扶著孫氏服下了湯藥,這湯藥下肚沒多久,孫氏就嘔出了一大口的汙穢濁物來。
顏承昊也在一旁守著,看著孫氏這個樣子自是心疼的,想要安慰,但是眼見孫氏一點精神都沒有,到底還是沒什麽。
自家夫人在自家府裏被人下了毒藥,這出去可是潑的笑話,如今好在孫氏也沒鬧,容氏下令將這件事情捂嚴實了,這才能有這短暫的安寧。
一早上楊氏和柳氏都來看過了,雖然三房對外稱的是急病,但是容氏命了信嬤嬤在查證,這流言多多少少還是在侯府裏傳開了,所以楊氏和柳氏過來瞧過孫氏之後,孫氏也都沒留,隻身子難受得厲害,便打發她們走了。
這會子一大口的汙穢吐出來之後,孫氏才覺得身子稍稍清爽了些,但是心中卻還是憤恨的。
這毒藥猛烈,折騰得她難受極了,最難受的時候當真是恨不得就這麽死了算了,這會雖好了些,心氣卻難平,心中更是認定了這一定是顏卿霜所為,更是氣憤自己一開始不該留了慈悲心腸,就該第一封書信就讓哥哥殺了顏書疇便好。
如今這樣自己半點好處沒有,還受了這許多罪。
“夫人,你可好些?”顏承昊看著孫氏好一會,還是上前輕握著孫氏的手,問道。
孫氏心中一痛,用力從顏承昊手中抽出了手。
嫁進顏府這麽久,對於顏承昊她一向都是真心實意地愛著的,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她一直覺得她遇到了最完美的人生。
可是現在她卻猝然發現,這樣的歲月靜好是在不遇到任何事情的前提下的,一遇到事情,顏承昊的滿腹詩書,風花雪月竟是半點都派不上用處的。
不僅如此,他還迂腐守舊,將侯府這個大家的地位遠置於她和玨兒之前。
顏承昊知道孫氏心中有氣,看著她將手抽了出去,微微有些尷尬,歎了口氣,出聲道,“那你好好休息,我晚些時候再來看你。”
顏承昊話間,站起身,向外走去。
顏承昊前腳才走出去,孫氏眼角就滾落了兩行清淚。
自己如今都這般樣子了,不就是盼著他能寬慰自己,能哄哄自己,可是自己隻不過抽回了個手,他竟就這麽走了,還當真是淡漠得可怕。
孫氏想著,眼淚接連滾落,急忙拿了一旁的帕子掩住麵龐輕聲哭泣起來。
飛羽和霓裳守在一旁,見著孫氏這個樣子,誰都不敢多言,隻是安靜地守著。
這樣的安靜一直維持到外麵的丫鬟來通傳三姑娘來了。
孫氏拿了帕子擦淨了眼淚,眼中透著惱火,“她竟還好意思來,是來瞧瞧我死了沒有嗎?”
滿腔的情緒正無處發泄,此刻可算是找著發泄的渠道了。
“夫人,您切莫如此生氣,更不可如此話啊,畢竟這事情我們還沒有證據,若不是三姑娘做的,您如今這話日後免不了會落人家口舌啊。”飛羽聽著孫氏的話在一旁好言勸道。
“夫人平日裏從未與人紅過臉,除了她還能有誰對夫人下這般狠手,你如今竟還替著她話,真不知道你什麽心思,夫人平日裏待你不好嗎?”霓裳聽著飛羽的話,反駁道。
“你,奴婢都是為著夫人著想才這般的,霓裳,你為何要汙蔑我?”
“好了,別人還沒什麽事,我這院子裏倒是先掐起來了,你們是都眼看著我死不掉了,心裏不痛快是吧。”
孫氏話音剛落,飛羽和霓裳一起跪了下來,“夫人恕罪。”
“都起來吧,去把人請進來吧,別給人留了把柄我這個做嬸娘的架子大。”
“是。”飛羽應著,走到院子去請顏卿霜進來。
“夫人,您何苦還要見她,豈不是添堵嗎?”霓裳見飛羽出去了,走到孫氏床邊低聲道。
“什麽都還未查明我便不見,如何得過去?再她都敢來,我難得還不敢見?”孫氏著,輕咳了兩聲。
霓裳急忙幫著孫氏順了順氣,又拿了兩個軟枕墊在了孫氏腰後,讓她坐的更舒服一些。
“三嬸嬸,”顏卿霜走到內間,見著孫氏,粗粗行了個禮,就快步上前,“嬸嬸這是怎麽了,怎麽就病倒了?”
孫氏看著顏卿霜,隻覺得這丫頭演技當真是可以,心中一陣泛冷,但是麵前還是強扯出了一絲笑容,“多謝霜姐兒惦念了,我這也不知道是怎麽了,還當真是病來如山倒,倒就倒下了。”
“嬸嬸還是得好好照顧自己才是啊,”顏卿霜著,走近了一些,走到孫氏身側,“嬸嬸就是一直都太不顧及了自己了,這心裏隻有三叔,玨哥兒和凝姐兒。”
顏卿霜柔聲著,目光卻是在細細地打量著孫氏。
看孫氏如今這個樣子倒不像自己給自己下的毒,若是有可能,還是該尋了昨兒夜裏來的醫師細細問過才知道。
顏卿霜在打量孫氏,孫氏也在打量顏卿霜,細看之下,倒是看不出顏卿霜有什麽心虛的地方,越是這樣,孫氏就越覺得顏卿霜這個人不簡單,需要提防。
這般年紀做事就如此不露痕跡,以後還撩?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之後,孫氏隻推身子難受的厲害,顏卿霜自是起身告辭了。
顏卿霜一走,孫氏滿臉的笑意立刻冷了下來。
“她這哪裏是來探望我,這分明是來試探我的。”孫氏著,氣狠了,又急急地咳嗽起來。
霓裳急忙上前幫她順氣,“這三姑娘也太張狂些了,這般害了您,竟還敢來這些風涼話,奴婢看著她方才那個樣子,倒真像是來看您笑話的,難道就任憑她這般囂張下去嗎?要不奴婢去告訴老夫人去?”
“告訴老夫人什麽?告訴老夫人她顏卿霜來探視我,而我卻懷疑她?”孫氏著,瞪了霓裳一眼,“越發沒腦子了。”
“是奴婢的錯,奴婢隻是替夫人不值,這若是尋不到證據,難道就由著她繼續這般張狂下去嗎?奴婢這心裏實在是憋屈得厲害。”霓裳看著孫氏,輕聲道。
“我何嚐不覺得憋屈,但是我也不會讓她一直這麽張狂下去的,她既然敢給我下毒,早晚能查出來的,實在不行,對付她,我還是有辦法的。”
孫氏著,眼中露出一絲狠意,但是到底身子還沒有好透,“我實在疲乏得厲害,這些事情等我身子爽利了再吧,你出去吧,我歇會。”
孫氏著,讓霓裳扶著自己躺了下來。
霓裳心翼翼地幫她蓋好了被子,這才退了出去。
聽著孫氏方才那意思,是準備對顏卿霜動手了,隻要她和顏卿霜互鬥,那她便算是成功了。
霓裳這般想著,心情自然也不錯,嘴角笑意微揚,轉頭對上飛羽質疑的眼神,又急忙掩下了笑容,冷哼一聲,從飛羽身畔走了過去。
飛羽盯著她看了許久,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可是又實在不上來,隻能搖頭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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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卿霜回了居竹苑之後,便坐不住了。
她總覺得這背後的一切不簡單,好似有一雙看不見的手故意揉捏著,引著所有人往一個不該去的方向而去。
“香絮,幫我秉了祖母我去了恂郡王府,鳶落,跟我走。”
“是。”香絮和鳶落一起應聲。
主仆三人已經有了難得的默契,沒有人多問一句,鳶落便已跟著顏卿霜出了門。
依舊如之前一般,顏卿霜率先帶著鳶落去了恂郡王府,又換了恂郡王府丫鬟衣服出了門。
晗月雖不知顏卿霜究竟為何,卻依舊願意幫她,隻叮囑了她萬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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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月齋。
還是那間雅間,今日門口卻沒有侍衛站著。
顏卿霜心中一涼,難道自己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他竟然不在?
推門進去,裏麵果真空無一人,顏卿霜隻得退了出去,趁著無人發現,快速出了柒月齋,又不甘心就這麽回去,心中打定主意,準備去闖一闖宸親王府。
隻是要闖王府,自然不能再穿著恂郡王府的衣服了,不能連累晗月,所以顏卿霜便換了一身尋常百姓的衣服,這才向著宸親王府去。
翻身上了牆頭,依著對王府布局的熟悉,顏卿霜直接幾個飛躍,進了主院落。
屋內,淺刃剛幫著鳳潯生褪下身上的衣服,準備換傷藥,兩人便一同怔住了。
“王爺,您猜對了,她果真來了。”
鳳潯生輕笑了一下,“繼續換藥。”
“是。”淺刃細細地幫他換好了胸口的傷藥,便退了出去,還連帶著將鳳潯生院子裏的丫鬟廝一起屏退了。
顏卿霜在屋簷上看了一眼,心中一陣嘀咕,這偌大的主院落竟然一個下人都沒有,難道是自己算錯了,這鳳潯生竟不住這裏?
但是橫豎都來了,自是要進去看看的,顏卿霜想著飛身而下,輕輕推開門,向裏走去。
屋內極為安靜,寬大的廳堂之中,掛著幾幅大氣磅礴的山水畫,看著應該就是主人居所無疑了。
顏卿霜回身,心翼翼關上了門,這才繼續往裏走去。
內屋安靜異常,屏風之後,是一個被白色帷幔裹住的床榻,遠遠看去,朦朧恍惚,看不清到底有沒有人。
“王爺?”顏卿霜繞過屏風,向著床榻走去,“您在嗎?”
依舊沒有回應。
顏卿霜深吸了一口氣,索性掀開帷幔,往裏走去。
隻是帷幔才剛剛掀開,腰肢就一軟,一陣旋地轉,人就被甩到了床榻之上。
還未來得及驚呼,脖間就涼意一片。
“王爺,是我。”顏卿霜鎮定心神,看清了眼前之人之後,這才出聲道。
鳳潯生手中捏著的匕首甚至都沒有打開刀鞘,隻是隔著刀鞘這般抵著她的脖子,麵上冷冷一片,“誰讓你擅闖王府的,當真不想活了?”
被他迫在床榻之上,顏卿霜想要解釋,但是這個姿勢曖昧異常,她才一動,就見著鳳潯生的衣衫微微敞開,胸前的傷顯露無疑,原本想閉上的眼睛頓時睜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