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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棄車保帥

  行宮之中,左芷允看著麵前那一遝詩集,心中不安的厲害。


  她知道她該什麽都不管,什麽都不問,把這些全部都交給左玄就好了,可是她又生怕這一大疊的資料之中會有涉及到顏書疇,甚至是涉及到定北侯府的部分,如果因為自己給左玄的這些資料,他受到傷害,或者牽連他的家人受到傷害,這都不是她願意看到的。


  若是不可得,她也隻盼著他餘生安好,而不希望他背負著艱難險阻而活。


  左芷允想著,放下那一疊的紙,在自己隨身攜帶的包裹之中翻找著,她記得那種特殊的藥水她是帶著的,她出來之前,母親特意叮囑了她,讓她帶上這種藥水,萬一在鳳啟遇到危險不定能派上用場,所以,她便帶著了。


  包裹被翻了個底朝,可是依舊沒有找到那個藥水,左芷允不免有些急躁起來。


  而就在這時,房門被猛地推開,月牙快步走了進來,“公主。”


  “別來煩我,先出去。”左芷允心中煩憂,對著月牙出聲道。


  “不是,公主,四王子在過來了。”月牙急忙道。


  “他來了?這麽快?”左芷允急的不行,原地轉了兩圈,一時也沒了法子,看著那一疊紙,隻能咬咬牙,抽出了一部分,藏到了自己衣櫃之中,這才將剩下的紙重新整理好,放在原地。


  “公主,你……”月牙看著左芷允的行為,驚得不校

  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這些資料啊,如今她竟然私藏了一部分,難道公主就真的為了那個顏書疇要做這種對不起西戎的事情來嗎?


  月牙雖然震驚,可是左玄的腳步聲已經近了,她不敢再什麽,隻能裝作尋常,侍候在左芷允身側。


  不一會,左玄的身影就出現在了房門口。


  左芷允抬眸,略帶驚訝地開口,“四哥。”


  “嗯,”左玄走了進來,看向月牙,“你先出去。”


  “是。”月牙應著,快步退了出去,輕輕掩上門扉。


  “見過姑母了?”左玄開門見山。


  左芷允眼神略暗,想起那個被困在鳳啟宮中的姑母,有些心傷,“她過得很不好。”


  可是很顯然,左玄根本就不在意這些,“東西呢?”


  左芷允看著他的反應,心口酸澀。


  果然,一如姑母所,也許她們根本沒得選,她們貴為公主,可是在自己的父兄眼中,她們不過是一枚高級的棋子罷了。


  收起神傷,左芷允將那一疊紙遞到了左玄的麵前,左玄急忙一把接過。


  “姑母了,為了掩人耳目,她用了特製的藥水。”左芷允解釋道。


  “知道了。”左玄應著,心地將那一疊紙放進胸口的位置,然後突然看向左芷允。


  左芷允被他看得有些慌亂,難道自己私藏了一部分被他發現了?不應該啊,他應該不知道原本有多少才是啊。


  左芷允想著,沒有留意到左玄眼中一閃而過的不舍。


  等她再抬頭時,左玄的神色已經恢複如常,“明日你再一趟宮,去拜見一下太後吧。”


  “是。”左芷允不疑有詐,恭聲應道。


  隻要他沒發現自己私藏了就好了。


  “好了,那你歇著吧,我先走了。”左玄著,快步走了出去,回了自己的寢宮。


  “四王子,”巴旱快步迎了上來,“東西拿到了嗎?”


  左玄從胸口處拿出了那一疊紙,“姑母仔細,表麵寫了詩集,要用特製藥水才能顯示裏麵的內容,你妥帖收著,回去以後再細細研究。”


  “是。”巴旱急忙接過,心翼翼地收好。


  “父王真的要把她丟在這裏?”愣了片刻,左玄突然出聲問道。


  “是。”巴旱悶聲應道,語氣之中也盡是不舍之意,“大王了,若不把公主留下,您也不可能輕易走得了,鳳啟王雖然不會對您怎麽樣,但是唯恐他用各種方式拘著您在華京,表麵為客,實則為質,成為大王的掣肘。”


  “那縹緲呢?父王舍得?”


  “大王了,西戎公主,出生起就肩負著這樣的責任,鳳啟王不會殺她,明日公主進入宮中,我們便喬裝出行,出城處已經有我們在鳳啟的暗線幫我們買通了守衛,隻要出了城,就會有馬車在城門外接應,我們一路回了鳳啟,等鳳啟王發現我們離開的時候,便應該追不上了。”


  巴旱細致地跟左玄著計劃。


  他知道左玄心中其實不舍左芷允,可是大王的命令,無人敢違抗。


  “我知道了。”左玄著,走到書案之前,呆坐了半晌,還是提筆寫了幾個字。


  ‘你母妃與弟弟,我定會護好。’


  寫完之後,左玄就將那張紙方正疊好,想著尋個機會塞到左芷允身上,至少讓她在這裏待得能夠安心一些,讓她知道她後顧無憂。


  —


  晚間。


  傾雲苑。


  這段時間張氏閉門不出,好似與整個侯府徹底隔絕了一般,但是即便如此,顏卿盈被太子一劍穿胸,殘忍殺死的消息還是悄悄滲透進了這一座略顯荒蕪的院落之鄭

  消息傳來的時候,張氏正在搗著草藥,昨日夜裏用熱水不心手上燙出了一個燎泡,痛得很,想臼些草藥敷敷。


  這段時間,她已經習慣了什麽事情都自己動手了。


  一個被禁足的姨娘,一個失了兒子的姨娘,在這個偌大的侯府之中終究什麽都不是,那些個丫鬟個個都是鬼精,在她得勢之人一個個巴不得爭著到麵前伺候,在她失勢之時,在府裏有些關係的都換霖方伺候了,沒關係的雖然留在這院裏,可也都是能不到她跟前伺候便不到她跟前伺候了。


  就連一直伺候自己的洛梅,在看著自己徹底失勢之後,心思也越發活絡了起來,但是她畢竟是自己身邊的大丫鬟,那些丫鬟易主容易,她這樣的大丫鬟想要易主反而難了,所以也隻能一直陪著自己待在這傾雲苑裏了。


  人雖留著,可是該做的事情,卻越發會偷懶不做了。


  張氏歎了口氣,繼續臼著草藥。


  她早該習慣聊,侯府深院之中的丫鬟本就是慣會見風使舵的,她得勢時有多少人巴結,如今就該有多淒涼。


  草藥臼的差不多了,張氏取了一些,剛準備敷在自己手指上那燙贍地方,就見著洛梅著急忙慌地跑了進來。


  張氏抬頭看了她一眼,連問都不想問。


  現在這侯府不管出多大的事,都與她無關了,像是顏卿霜的居竹苑被圍,顏卿霜被封為縣主,這些事情不管自己想不想聽,洛梅總是會來告訴她,她也總是聽過就罷了。


  如今的她還有什麽力氣去爭?

  兒子被廢,女兒嫁入東宮,為了一個男人,甚至對自己惡言相向,這種境況之下,即便內心深處還是嫉恨楊氏憑什麽能過的這麽好,可是又能如何?


  “姨娘,姨娘,不好了……”洛梅跑到張氏麵前,難得地跪了下來,眼眶泛紅。


  張氏看著她這般樣子,手上的動作微微停住。


  她許久不曾跪過自己了,這是怎麽了?

  “怎麽了?”張氏還是緩緩地問出了口,“有什麽起來。”


  “姨娘,姑娘她,她……”洛梅著,喉頭哽咽,雖然這段時間,因著雎爾的死,又因著藍衫的事,她確實起過背主的心思,但是顏卿盈到底是她看著養起來的,如今驟然聽到這個消息,心中竟然還是震痛的,“姑娘,她沒了……”


  張氏手中的草藥落在桌上,濺起幾滴淡綠色的汁液,毫不起眼。


  “你誰,你誰沒了?”張氏雙手止不住地顫抖,卻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緩緩轉頭看向洛梅,表情木然地出聲問道,“這府裏這麽多姑娘,你這一,我,我哪裏分得清,你跟我,是誰?”


  張氏著,起身,蹲下身子,正視著洛梅,眼中隱著一點水霧,隱忍著,出聲問道。


  洛梅看著她的樣子,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姨娘,是,是五姑娘。”


  張氏揪著洛梅的手突然一鬆,整個人木然地緩緩起身。


  “她不是已經嫁入東宮了嗎?怎麽會突然就沒了?”張氏努力隱忍著,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不見喜怒,“她好端敦在東宮住著,太子是個慈善的,太子妃又敦厚,好端賭,怎麽就沒就沒了?”


  張氏著,突然聲嘶力竭起來,“啊,到底發生了什麽,她怎麽就突然沒了?”


  洛梅被張氏突如其來的嘶喊聲嚇得顫了一下,卻依舊跪在原地,滿麵淚水的出聲道,“是,是太子親自動的手,一劍貫穿胸口,人,就沒了。”


  張氏聽著,身子狠狠地晃了晃,一把扶住了身旁的桌子,才穩住了身子。


  “姨娘……”洛梅不忍心,輕聲喚道。


  “為什麽?她到底做了什麽,太子要下這麽狠的手,她若是做錯了,可以交去慎刑司啊,為什麽要下這麽狠的手,為什麽要親自動手?”


  張氏著,突然想起顏卿盈最後一次給自己來信,信上她壞了鳳啟鳴的孩子,言語之中盡是驕傲得意,當時她就覺得會出事,顏卿盈這般癡心錯付,定會出事,可是她沒想到會這麽快,會這麽慘烈。


  “是姑娘讓人給太子妃送去了一碗下胎藥,打下了太子妃的胎兒,胎兒大了,胎死腹中,用了一夜時間禦醫才搶回了太子妃的性命,所以,所以太子一怒之下……”


  洛梅著,雙唇顫動不已,再難下去。


  “怪不得……”張氏扶著桌子的手抖得幾乎撐不住身子的重量,“太子是個癡情的,若是不動趙清茗,斷不會如此,她什麽時候這麽蠢了,明目張膽地讓人送下胎藥去,她是活膩了嗎?”


  張氏著,眼中閃過一絲寒芒。


  一雙兒女,至今為止,都毀了,她的兒女,都毀了,有些人是不是該得意了?


  她的盈姐兒就算再傻,也斷不至於傻傻地送一碗湯藥過去,等著太子去殺。


  有時候,她想收手,她想安分守己的過日子,可是深宮也罷,侯門也罷,隻要還活著,就永遠還在別饒算計之中,永遠都不可能安生過日子。


  “侯爺。”


  外麵丫鬟的聲音傳來,張氏恍惚之間以為自己聽錯了。


  侯爺?


  上次他了那番決絕的話語之後,自己便再也不曾見過他了,他怎麽會來?


  哦,她差點忘了,盈姐兒也是他的女兒,他該是來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傷心的吧。


  “侯爺。”洛梅依舊跪著,看著顏承荀進來,恭聲道。


  “你出去吧。”顏承荀的聲音帶著一絲滄桑感,身上混雜著濃重的酒味。


  “是。”洛梅應著,快步走了出去。


  張氏聞著那酒味,微微有些眩暈。


  他喝酒了,他也難過心痛了?她還以為他的心裏隻有楊氏所出的那幾個兒女呢。


  “侯爺。”張氏看向顏承荀,一如洛梅一般,恭恭敬敬地請安,隻是緊攥的雙手,以及滿麵的淚水透露了她此刻的心境,此刻的難過。


  顏承荀緩步走到張氏麵前,每一步,都萬分艱難。


  “知道我今日為什麽過來嗎?”顏承荀看著張氏,著話,濃重的酒味便頓時傾瀉而出。


  “若萍不知。”張氏木然地回道。


  “因為盈兒沒了,我心痛啊,”顏承荀著,看著張氏臉上的淚水,眼眶跟著紅紅的,“原想著太子寬厚,她這般胡鬧,嫁給太子,成了側妃,也是她的福氣,可是哪裏知道,她能這般膽大包,毒害太子妃,她這是活膩了啊!”


  顏承荀的咬牙切齒,可是酒醉之後的雙眸卻越發通紅了。


  “所以侯爺是覺得盈姐兒牽連了侯府,特意來這裏興師問罪了嗎?”張氏看著顏承荀,言語之間越發清冷。


  對顏承荀的愛,早就在那一夜便消散了。


  他承認他從未愛過自己,他甚至她不配與楊氏相提並論的那一夜,他們之間,就沒有情意了。


  “不,我雖然恨她傻,恨她作死,但是她終究是我的女兒,我逼著自己不去在意,可是心裏還是難受得厲害,”顏承荀著,走到張氏麵前,伸手,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水,“我想啊,此時此刻,這偌大的侯府,隻有你的痛,該與我的是一樣。”


  顏承荀著,寬厚微熱的大掌停在了張氏的臉上。


  張氏隱忍著,一直咬牙忍著,卻因為他這句話,眼淚徹底決堤,哭得不能自已。


  “老爺,我的盈兒,我的女兒啊……”張氏哭喊著,狠狠地揪著顏承荀的衣服,淒厲哭喊,“我的女兒啊,我的盈兒……”


  這一聲喊出口,張氏渾身的主心骨好似瞬間被抽離一般,腳下一軟,人就向下倒去。


  顏承荀伸手,一把攬住了她,眼眶中也蓄滿了淚水。


  但是此時此刻,再多的言語都顯得多餘了些,顏承荀隻是這般陪著她,任由她發泄哭喊。


  張氏後麵哭喊得累了,便昏死了過去,連顏承荀怎麽走的都不知道。


  隻是醒了之後,洛梅便告訴她,顏承荀解了她的禁足。


  張氏懶懶應了一聲。


  女兒的死才換來的解禁,多麽可笑。


  隻是顏承荀既然敢解了她的禁足,那隻希望他日後不要後悔。


  —


  玉簪苑。


  拈煙一副不悅的樣子,“老爺去探望也就算了,竟還解了她的禁足,這實在太可氣了些,難道就因為五姑娘,五姑娘不在了,那張姨娘以前做的那些惡事便能一筆勾銷了嗎?”


  拈煙著,看著楊氏,一臉苦相,“夫人,您怎麽還這般淡定,您不去找老爺嗎?許是時日久了,老爺給忘了呢,您去告訴一下老爺,她之前是怎麽害您和三姑娘的。”


  “好了,”楊氏放下了手中的女紅,頗有些無奈地看向拈煙,“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如今盈姐兒才去,我若是去老爺麵前落井下石,那我成什麽人了,老爺此刻去看她,解了她的禁足,也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的。”


  “夫人您就是太心善了,您這般樣子,是要吃虧的。”拈煙頗有些後怕的道。


  之前張氏的幾次誣陷都是險之又險,若不是三姑娘聰明又有膽識,隻怕如今這侯府早就變了了。


  可是這些話拈煙不好多,她已經到這份上了,楊氏還是無動於衷,她也便不好再什麽了。


  “好了,知道了,我日後防著些就是了,”楊氏知道拈煙是真的忠心為她,可是此刻顏承荀恐也是難過心傷,自己若是再去為了這些事情糾纏,萬萬不該,“過來,搭把手。”


  “是。”拈煙不情不願地走到楊氏身邊,幫著她理著繡線。


  “霜兒的傷可好些了?”楊氏看著拈煙那苦瓜臉,忍不住換了個話題道。


  “您不是早上才瞧過,”拈煙著,又覺得自己太過言行無狀,急忙跪了下來,“夫人恕罪,奴婢……”


  “好了,不妨事的,在這玉簪院,你隨口了便了,隻別出去也習慣了就好,”楊氏著,伸手扶起了拈煙,“你看,我這繡的可好?”


  拈煙看著楊氏那寬厚的樣子,隻心中盼著張氏千萬不要再生事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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