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勢在必得
林冉方推開層林盡染的門，一眼便看到了窗邊站著的那人。
平時時候沒注意，也不會覺得，此刻認真看過去，才發現，林盡竟生得這麽高，比她高出了一個半腦袋，她以為的弱不禁風，其實也還好，隻是單薄了些罷。
他站在那兒，從她推開門的刹那，目光已經落在了她的身上，哪怕看不清，哪怕看不見，她還是輕而易舉覺察出其中的冷冽與漠然。
她邁步進屋，輕輕關上了房門，而後踱步到桌邊，點燃了桌上的蠟燭。
屋子一下亮堂了起來。
燭火搖曳，照亮了那人，因白玉麵具太過灼眼，一時之間，林冉反倒看不真切那人眸子裏究竟是怎樣的情緒。
上官修也看著林冉。
好不容易看到她眼中有了挫敗，那是不同於從前每一次相見，呈在她眼中的感情，有些心灰意冷，有些難過，但尚留存一絲幻想，仍舊有所希冀，還沒絕望。
上官修扯了扯嘴角，輕輕移開了目光，仿佛多看一眼，都會灼傷他眼睛似的。
可餘光還是留在那兒，分寸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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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那些情緒混在一起，在林冉的身上流轉，一點點的浸染了整個林冉，籠罩了林冉已令他心生不快，它們還不識相的，妄圖流轉到他的身上。
倒不如不要點燃蠟燭，將一切都藏在黑暗中，誰都看不見誰，單憑猜測去想象對方的表情，似乎還沒那麽痛苦。
上官修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他抬手，將指尖的一顆石子兒扔出，眨眼間將那尚未完全點燃的燭光滅了。
屋子裏恢複了暗黑，也多了幾分隱藏著的尖銳。
“哥哥等了許久了吧？”林冉率先出聲，開口這樣問。
“就算久一點兒也沒關係，我願意等。同人話別是需要時間的，我怎敢要你在眨眼間就回來我麵前呢？”
上官修似乎是笑著的，他緩步走到林冉的麵前，抬手，手掌覆上林冉的麵頰，他喊她，“阿冉。”
手指輕輕碰了碰那兩片柔軟的朱唇，他說，“我的好妹妹，你生得一張巧嘴，說得一口謊話，可真是會騙人。”
上官修的動作很輕，很柔，生怕嚇到了林冉，驚擾了林冉。
可林冉就是覺得不對。
麵前之人看似在隱忍，可那隱忍之下，是勢在必得。
“是弟弟如何，是妹妹又如何？”林冉強笑，“不都稱呼你一聲哥哥，不都是林家的人？”
林冉眸子一閃，還未動，已被上官修攔腰拽到了跟前。
上官修說，“是男子，有對待男子的方法，是女子，有對待女子的方法，這可不一樣。阿冉，這可是大不一樣。”
林冉覺得今夜的林盡很不一樣。
他的冷，不是故作的冷，也不是要想她命的那種冷，倒像是怨恨，像是憤怒，又摻雜著些莫名的情緒。
透著屋外偷溜進來的束束光，她還是能看見他眸子裏的星星點點。
許是她沒看清楚，否則，又怎會在冷若冰霜的那一雙眼睛裏看到雲山霧罩的朦朧。
生了霧氣麽，覺得委屈麽，不可能的。
林盡的心是石頭做的，涼薄慣了，可不是會難過的人。
“阿冉，你知道嗎，我從來不知道被人欺騙，原來是會難過的。”
上官修不屑於一切的凡塵俗事，欺騙什麽的，他從來不放在眼裏。
別人騙過他，他也騙過別人，
不論誰騙誰，隻要騙得過對方，便是好的。
欺騙隻是一種手段，騙到了，便贏了，沒騙到，便輸了，僅此而已。
直到今天，他才曉得，原來被人欺騙是這樣的，這樣的讓人心存芥蒂。
旁人如何無所謂，大千世界如何都無所謂，除卻她，除了她林冉。
林冉說，她臨行前會去見他，他當了真，並因為她的一句會記著他一輩子而說服自己。
他告訴自己，她也是在乎他的，即便走了，也還惦念著他，即便要走了，也會抓緊時間來見他。
他想，如果就這樣將兩人的緣分終止，也是值得的。
他頭一次做了讓步，頭一次覺得自己的心沒那麽生硬。
可她做了什麽？
她的蜜語甜言，隻是為了騙他，隻是為了讓他放下戒備，隻是為了能夠趁他鬆懈和另一個男人逃之夭夭。
她這樣的人啊，要他怎麽再信她，要他如何再說服自己不將她放在眼皮子底下？
“哥哥，我就是怕你生氣才不敢說的，誰讓我一開始就以阿弟的身份出現呢，一開始就是謊言，後麵撒了那麽多次謊，我若坦白，那麽多謊話，我如何圓得回去？”
林冉輕輕拽住上官修的袖子，照舊用討好的語氣，“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以後不會了，以後都不會再騙你了。”
騙他點頭同意她離開的時候，她也是這麽溫聲細語的求他。
她永遠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永遠能冷靜的分析局勢，不似他這麽無用，牽扯到她，總愛意氣用事，總按耐不住的衝動……
“好啊，你說的以後，你說的還有以後。”
上官修輕笑著扯出衣袖，笑得嘲諷。
都是要一去不回頭了，同他，哪裏還有什麽以後。
既然她說，還有以後，那他就期待著她的以後。
上一次，說不讓她離開，隻是和景雲賭一口氣，這一次，他便是要她永生永世都隻能留在花錦城。
她想和景雲雙宿雙飛，她想撇下他去過自己的美滿人生，他不許！
“你不是說你要隱姓埋名嗎，我可以幫你，你要什麽身份我都可以幫你弄到，保準不給人留下蛛絲馬跡。”
上官修停頓了一下，好像真想到了什麽絕好的主意。
他說，“阿冉，不如，你就當林家小公子吧，不，林家的小娘子，這樣一來，什麽都沒變，卻是什麽都變了，多好啊。”
林冉的唇角繃緊了。
林盡的情緒不對。
說的話也不對。
林盡鬆口答應讓她走，都是她仗著對他的了解，仗著他對她的丁點兒維護，算計來的。
林盡能點點頭，已經是開恩，其他的，都不可能了！
都不可能的。
林冉伸手欲推開“林盡”，卻被“林盡”越發摟緊。
“林盡”的手死死扣在林冉的腰肢上，死死的扣著，竟讓林冉連反抗的力氣都使不出來。
“不是你說的以後嗎？那為什麽我為你安排了以後，你卻不願意了？”
上官修笑了一聲，“阿冉，你要什麽我都給，你要什麽我都能給，但你不能走，一步也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