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事不過三!

  “不願。”


  國主話音剛落,徐逸想都沒想,直接回答。


  “徐牧,你想清楚再回答,本皇給你時間想想。”


  “不用想。”


  徐逸目光灼灼:“白衣當不了龍的聖女,除非臣做了龍的國主。”


  “大膽!”


  帝九暴怒大喝:“徐牧,你要反嗎?”


  徐逸拱手彎腰,眉如劍,眼似刀:“臣不想!”


  帝九失聲,突然就沒了脾氣。


  徐逸的是不想反,而不是不敢反!


  他有這個膽子,有這個底氣,更有這個實力!

  要這龍還有誰是國主都無可奈何的人,徐逸絕對是其中之一。


  “徐牧啊徐牧,你可知道本皇多恨你!”帝九幽幽開口。


  徐逸麵容平靜的道:“啟稟國主,徐牧想解甲歸田,請許!”


  國主五官已經徹底扭曲起來了。


  徐牧解甲歸田?現在?

  別龍的南疆現在離不開徐逸,就算是離得開,帝豪之亂剛平,四方王者之一就解甲歸田,下人怎麽看他這個龍國主?


  飛鳥盡,良弓藏!

  狡兔死,走狗烹!

  敵國滅,謀臣亡!


  一旦讓龍萬民有了這個心思,誰還敢為他這個龍國主賣命?


  徐逸這分明是以退為進,得寸進尺!


  帝九氣得怒吼連連:“徐牧!你還敢懟本皇?本皇要砍了你的腦袋!”


  徐逸第三次拱手,依舊平靜:“臣的腦袋還想再留一會,請國主晚幾年再砍。”


  帝九:“……”


  完全沒轍啊。


  殺又不能殺,撤也不能撤,壓也壓不了,捧也沒法捧。


  有個這般滑頭且不聽話,還愛懟的臣子,任何國主都會頭疼萬分吧?

  “殺徐雲曜者,帝炳。”


  扔下這麽一句話,帝九的虛影消失在徐逸眼前。


  禦書房中,帝九臉上怒容消散,想著想著,哈哈大笑起來:“徐牧,聽到這個消息,你什麽心情?哈哈哈,開心!”


  徐家莊園內,徐逸陡然一顫。


  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徐逸頹然跌坐在地,眼中盛滿了迷茫。


  白衣從頭至尾都默默的看著,聽著,見徐逸這般模樣,心頭忽的一緊,連忙蹲身,眸子裏帶著關切。


  “我……”


  徐逸搖頭,聲音卻沙啞得讓人心疼:“沒事。”


  著沒事,那雙深邃的眸子,卻是迅速的泛紅,無論他怎麽強忍,一滴眼淚依舊從眼角滑落了下來。


  這次不用徐逸開口,白衣輕輕的擁住了他,微微咬著下唇,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這個男人。


  她不知道帝炳是誰,但想來,應該是對徐逸而言十分重要的人。


  重要?


  何止是重要?

  是他將徐逸帶去了南疆。


  是他讓徐逸有了無限的成長可能。


  是他在關鍵時刻,委以徐逸重任,讓徐逸有了稱王的資格和底蘊。


  是他,為徐逸改了名字,讓徐牧這個名,震顫龍,震下。


  在徐逸心中,老南王就如同是親爺爺一般。


  他威嚴,霸氣,嚴苛,還用棍子打過徐逸。


  可他都是為了徐逸好,那不經意間,從眼中流露出來的一抹慈祥,是做不了假的!


  為什麽……


  為什麽會是老南王殺了父親?

  為什麽?

  徐逸滿心悲痛。


  他沒有懷疑帝九所的真實性。


  這個國主雖然是勾心鬥角了一些,但這種事情,他還不屑去謊。


  況且,帝炳是帝家皇族的人,他帝炳殺了徐雲曜,難道不怕如今身為南疆之王的徐逸,為父報仇,將仇恨算在帝家皇族身上,算在他身上?


  於徐逸而言,這世界上最尊敬,最依賴的兩個男人!

  一直以來的追尋,一直以來的探索,換來的竟是這樣的結果?

  帝炳殺了徐雲曜,帝炳病逝南疆。


  徐逸那內心裏一點一滴累積起來的仇恨,濃鬱到極致的殺機,是那麽的可笑!


  帝炳早就死了,難道還能把他屍體從南疆挖出來鞭屍?

  徐逸能下得去手麽?

  當心心念念的仇恨,在刹那間土崩瓦解的時候,會讓人有種活著真沒意思的念頭。


  徐逸倒不至於因此輕生。


  可他內心的痛苦,當真是沒辦法跟外人訴。


  如血的殘陽緩緩落下,讓人心悸的黑暗,遮蓋了這個世界。


  莊園裏燈火通明,唯獨大廳漆黑一片。


  黑暗裏,白衣跪坐在地,擁著徐逸,臉上泛著溫柔的笑容。


  她懂徐逸現在的心情,很懂,很懂!


  “本王沒事了。”徐逸突然開口。


  白衣又笑。


  這個倔強的男人,在這種時候,非要用‘本王’兩個字來強調一下自己的驕傲?


  堂堂南疆之王,兩度在一個女人懷裏偷偷的哭。


  他在害羞啊。


  男人都是要麵子的……


  或許是讀懂了白衣的笑,徐逸臉色微紅,畫蛇添足一般道:“事不過三。”


  白衣又想笑,但她忍住了,溫柔道:“去給你父親上香吧。”


  徐逸點頭。


  大廳裏的燈亮起。


  二人邁步而出,看了看空上那輪雲霧裏半遮半掩的彎月,撿起放在大廳正門前的紙燭香,也沒用燈籠,直接朝後山而去。


  “好多的墳,去年的?”白衣環顧四方,微微訝然。


  徐逸平靜道:“巴山郡五大家族,趙錢孫李周,八百嫡係,六百多人葬在了這裏。”


  “剩下的呢?”白衣問。


  “都是老人和孩子,在南疆做些雜事。”


  白衣便點了點頭:“挺好的。”


  緩緩邁步,二人走到了徐雲曜的衣冠塚前。


  徐逸蹲下來,慢慢的撕著紙。


  白衣蹲在他身旁,也慢慢撕著。


  其實就是手一抖的事情,非要這麽麻煩,白衣很明白,徐逸隻是在借著這種方式,讓自己的心變得寧靜。


  蠟燭被點燃,紙錢慢慢被火舌席卷。


  徐逸捧著三炷香,似乎想些什麽,但最後卻什麽也沒,拜了三拜,將嫋嫋飄煙的香插在了泥土裏。


  “徐逸……”


  白衣正開口,突然渾身一顫。


  長發輕輕搖擺。


  她已經被徐逸擁入了懷。


  夜風悄悄的吹著,在密密麻麻的墳堆之中。


  “爸,仇沒辦法為你報了,但兒子拐了個仙女,做你兒媳好不好?”


  靠在徐逸的肩頭,聽著他聲的呢喃,白衣抿了抿嘴,那雙如藕般白皙的玉臂,遲疑著,慢慢抬起,慢慢的,環住了徐逸的腰。


  然後,白衣閉上了眼睛。


  這溫暖的懷抱,比清冷的月,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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