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1、今非昔比
秦風不說話,他跑不成就任由他不跑嗎,能幹的乾死,不能幹的閑死,這個邏輯恐怕也說不過去。大家拿的是一樣的工資,能幹活的往死里干,不能幹活的站在一邊看熱鬧,你還得給他分政績,長此以往就形成了一種認知:多干少干都一樣。
「你什麼意思,說句話,表個態,這事你到底能幹不能幹?」尤天亮看秦風似乎很不情願,有點惱火,這小子現在怎麼也使喚不動了。
秦風道:「我幹不了,幹得了我也不替他人做嫁衣。方誌敏既然在這個位置上,那這就是他的本職工作,幹得了得干,幹不了也得干,這不是他可以選擇的,更不能由著他的性子來。你這麼慣著他,只會讓他覺得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
「我怎麼是慣著他了,是指望不上,指屁吹燈,讓他去跑,非要把這事跑黃了,還得搭進去不少車馬費和招待費。錢沒要回來,反而搭進去一筆錢,這實在太虧了。」尤天亮無奈地說道。
秦風實在是不想忍了,如果總是這樣,那自己再能幹也得累死,說道:「怎麼會沒辦法,只是你不想逼他罷了。必須把這筆專項資金要回來,這是死命令,要不回來他自己哪涼快哪待著。這回我再不願意給方誌敏效力了,沒這麼作踐人的,做好了是他的功勞,干不好是我的能力問題。
「尤市長,你這一碗水端不平,大家都會有意見,難怪總感覺無人可用。我以前是不想計較,但不計較不行了,你已經形成習慣了,認為我幹什麼都理所當然。我有我的一攤子工作,沒有義務去替別人做嫁衣。」秦風態度強硬地拒絕了。
這種事干好了是方誌敏的政績,干不好人家還會認為自己手伸得太長,往人家的碗里伸筷子,兩頭不落好,裡外不是人。尤天亮是市政府一把手,他負責銀城的全盤工作,自己不會過分照顧到秦風的感受。
「怎麼,你現在也編排起我來了。」尤天亮在愣怔片刻后看著秦風說道,心裡有些失望,現在這小子翅膀硬了,也不聽自己的使喚了。
秦風說道:「不是我編排你,而是你作為主管領導,也要換位思考。每個副市長分管一攤,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是分內的事,理所應當,這沒什麼好說的。我手伸得那麼長,伸到別人的自留地里,幫了忙人家也不領情,你說我圖什麼?」
「你想圖什麼?在我眼裡,沒有你的我的,這個那個的,只要是對銀城發展有利的事,每個人都有責任,包括你,包括我,如果一個人眼裡只有政績,那做出來的都是政績工程,做個樣子給別人看的。我以前覺得你沒那麼狹隘,怎麼你現在也變成這樣子,沒有了公心,只剩下自己的私利。」尤天亮勃然大怒,對秦風失望透頂。
秦風實在不想跟踏辯駁,這話說的太高調了,唱高調誰不會,動一下嘴皮子而已,真正累死累活幹活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別說這筆專項資金不是那麼好跑回來,就是能跑回來,也得跑斷腿,搭進去多少人情。尤天亮這一點絕對是欠考慮的,他根本就沒有替秦風考慮過。
有了專項資金是對銀城有利,可是為什麼對銀城有利的事別人不多干一點,就瞅准秦風一個人了嗎?就他能幹,別人都是擺設。乾的越多,錯的越多,不幹活的反而看熱鬧不怕事大,不用承擔任何責任,工資照發,舞廳照進,這就非常不公平了。長此以往下去,跟人民公社一樣,講究絕對的公平,干多干少,干好乾壞都是一樣的拿公分,那誰還願意幹活,都開始磨洋工了。
這樣的制度什麼都考慮到了,唯獨沒有把人性考慮進去。國人的價值觀絕度是有問題的,要求人只有公心,沒有私心,這與人性是違背的,人沒了私心那還是人類嗎?一個人可以只有公心,但是其他人都是私心,那這個人在這樣的集體里怎麼生存下去?
「我不想辯解,總之這個工作我不接受,我有我的工作,干好我這一攤子就是為人民負責,為黨盡忠,我沒有任何責任。」秦風說道,站起身就準備走了。
這是他第一次跟尤天亮談不攏,因為他再次強烈意識到,尤天亮真的很少為別人考慮。他也不是一心為公,而是習慣性如此,用得順手的往死里用,用不順手的乾脆不用,這其實很不公平,大家在一口鍋里混飯吃,人人都要出一份力,要不然就別吃這碗飯。
尤天亮勃然大怒,喝道:「你真的是翅膀硬了,我控制不了你了是吧。」
「你要我去跑項目也可以,那我們明天就召開市政府黨組會議,把方誌敏分管的財政局劃到我的分管範圍,這我就名正言順去跑資金。要不然不光是方誌敏有意見,大家也會認為我破壞規則,手伸進了別人的自留地。」秦風態度堅決地說道。
秦風忽然靈機一動,趁機談下條件,把方誌敏徹底給他架空了。一個常務副市長如果連財政大權都沒有了,那這個常務副市長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在常委會上說話也沒分量了,完全就是個傀儡,擺設,幾乎被踢出了權力中心。
尤天亮一下子愣住了,他怎麼沒想到這一點,這倒是個辦法,誰有能力跑到錢,誰就分管財政,正好可以架空方誌敏。方誌敏不是不願意跑,也跑不成嗎,那大家就競爭一下,誰能跑到專項資金,財政就歸誰管。
「好,明天我們召開市政府黨組會,議一下這個問題。所有的黨組成員都可以去跑這筆資金,誰有能力拿到錢,誰就分管財務,這樣做也公平一些。」尤天亮說道。
秦風點點頭,說道:「本來就應該如此,絕對的公平是最大的不公平。方誌敏不願意辛苦,那就把這塊讓出來,讓不怕辛苦的人來干。每次遇到事,他就一推二六五的,有了好處就往上撲,這世上哪有隻佔便宜不吃虧的好事,毛病都給他慣出來了。「
「秦風,但是這次我對你很失望,你現在越來越不受控制的,你還是我的人嗎?」尤天亮痛心疾首地問道。
秦風淡淡地笑了笑,說道:「我從來只忠於我自己的內心,不忠於任何人。以前我沒有反對過你,是因為我認為你是對的。但是你也應該多替我考慮考慮,我不是誰的家丁,讓我往東我就不敢往西。如果你是錯的,我一樣會反對你。」
扔下這句話,秦風拉開門揚長而去。尤天亮半天沒回過神來,忽然意識到,這小子現在已經今非昔比,不是當年自己那個唯命是從的小秘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