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又一次背叛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梵狄身上,他接下來會怎麼做,這是大家的焦點。在他示意荷官繼續發牌的時候,這場賭局也接近尾聲了。
荷官袁馨深深地看了梵狄一眼,這位冷美人的神情有著動容,似乎也是在為梵狄感到惋惜,但她的職責就是發牌,她即使擔心也只能壓抑著。
兩位裁判很是默契地互相對望一眼,點點頭,繼續關注賭局。梵狄深邃惑人的目光落在袁馨身上,這雙讓人忍不住會沉溺的眸子里迸發出兩道攝人的精光:「手別抖,繼續發牌,你是我們這裡最優秀的荷官,可別丟了金虹一號的臉。」
梵狄這話說得有點突兀,而袁馨聞言,臉色微微一變,垂眸盯著手上的牌,掩去眼底那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
這一把,沒什麼懸念,因為梵狄拿到的牌實在不怎麼樣,而卡布他們拿到的卻是贏面很高的。所有人都以為梵狄會掙扎一下,以為他不會跟,但是,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梵狄卻若無其事地大手一揮,順帶給了旁邊賀東和程紹一個眼色,帶頭將面前的籌碼全都推向了賭桌中間……
三人加起來一共只剩下一億籌碼,全押上了,一塊都沒留!
不只是卡布他們感到意外,就連兩位裁判和梵狄手下都覺得不可思議,怎麼梵狄這是糊塗了嗎?把籌碼全押了,就手上這副爛牌,輸得可能很大,怎麼他還要下注?按照正常的做法,梵狄這一把應該不跟。
但偏偏他就是跟了,還全押上,一副傻到家的樣子。
卡布與兩位賭王紛紛面面相覷,梵狄這是明擺著認輸了嗎?雖然這情況有些不正常,但三人還是因巨大的驚喜而忽略了這一點「不正常」,壓抑著內心澎湃的情緒,強作鎮定地繼續賭局。
貴賓廳里響起了卡布得意的笑聲,印度賭王歡喜得開始說印度話而不說英文了,韓國賭王更是激動得差點手舞足蹈……想不到這麼順利,還以為梵狄多了不起,以為會有什麼驚險,可現在,勝利就在眼前,梵狄輸了,而他們已贏走十億,這不僅是金虹一號的損失,更是一種恥辱!
但真的會是恥辱嗎?梵狄輸得好乾脆,從他淡定如常的神色根本看不出是個輸家,好像這錢不是自己的一般。
「哈哈哈哈……梵老大,你太夠意思了,送十億給我們花?哈哈哈哈……」卡布得意忘形,看著面前堆積如山的金色籌碼,笑聲震天。。
兩位裁判露出惋惜的表情,看似十分無奈地宣布梵狄輸了。荷官袁馨神情獃滯地站在原地,彷彿魂兒都飛走了,看向梵狄的目光里有著難以言喻的異樣……是愧疚?是歉意?是心虛?
勝利者的笑聲聽起來是那麼刺耳,賀東和程紹此刻的心情難受極了,他們覺得對不起梵狄,對不起金虹一號,自責,愧疚,難過,失落……
卡布等人笑夠了,這才站起身準備收拾起面前的勝利果實,準備閃人。
然而,就在這時,一直保持緘默的梵狄卻站了起來。
「先別急著走,我還有個問題想要問問裁判。」梵狄狹長的眸子含著幾分玩味,像是輕鬆調侃似的看著裁判:「如果剛才的賭局有問題,還能判我輸嗎?」
一句話,輕輕淡淡的,卻讓在場所有人都安靜了,頓時,鴉雀無聲。
幾秒的寂靜之後,卡布第一個不服氣地吼道:「梵狄,你這是什麼意思,輸不起就直說,現在才來說賭局有問題?兩位裁判都在這裡看著,能有什麼問題他們不知道的?」
「梵狄你想耍賴嗎?」韓國賭王說話的時候下意識地摟緊了自己的密碼箱。
印度賭王氣憤地指著梵狄:「願賭服輸,你想做什麼?」
這三個傢伙看似鎮定的表面,卻掩飾不住眼底細微的驚慌與焦急,賭局都介紹了,他們來此的目的順利完成,怎麼還會節外生枝?他們滿以為可以拿著錢走人的!
梵狄連正眼都沒瞧這三位,更沒瞧兩位裁判,而是將目光緊緊鎖住眼前的美女荷官,袁馨。他嘴角那一縷冷笑顯得異常冷酷,像是看死人一般的眼神,讓袁馨禁不住心裡發毛,攥緊的掌心裡全是汗。
「大家先別走,給你們看一樣東西,看了之後,你們就明白了。」梵狄慢悠悠地說著,伸手將剛才賭局中用過的紙牌全拿了出來。他早有準備了,用過的二十八副紙牌全都是放在桌子旁邊的一個金屬板上,大家都能看得到的位置,並且還用玻璃罩罩住,用過的紙牌被放進去之後就沒有人再碰過。
加上現在桌上的一副,一共是二十九副紙牌。也就是賭了二十九把。
有的人不明白梵狄要幹什麼,但袁馨的臉色卻越來語蒼白,身體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梵狄將金屬板移到賭桌上,順手從褲帶里掏出一副透明的手套戴著,然後,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將這一堆紙牌打散了,不再是整齊地放著,而是散亂地鋪開,牌的背面朝上。
卡布和兩位賭王的臉色也不好看,預感更是有著危險的氣息,有意無意地看向門口……那裡有梵狄的人守著,誰敢從這裡衝出去?
梵狄走到牆邊,抬手一按開關,燈熄了,同時,賭桌上方亮起了一束紫色的燈光……紫外線燈!
整個賭廳里只剩下這一點光亮,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那被紫外線所照射的紙牌背面出現了一絲一絲細如頭髮的痕迹,密密麻麻……剛才開著普通的照明燈就看不出來,現在關了照明,在紫外線下就能看個清清楚楚!
這是什麼?在場的每個人都驚呆了,他們都懂,這代表紙牌被人做了手腳,這也是梵狄之所以會輸的原因!金虹一號有內鬼,與敵手裡應外合,而這個內鬼就是——荷官袁馨!
可怕的寂靜,空氣都變得窒悶,只聽見有人喘粗氣的聲音……那是恐懼的象徵。
「啪啪啪——」梵狄拍著手,唇邊溢出讓人不寒而慄的冷笑聲:「不錯,你們配合得挺好……如果光從手法上看,我還真沒看出破綻,不過,你們好像忘記了,演戲要演全套,你們在外邊賭廳里贏錢的時候去了袁馨所負責的那張賭桌,你們的眼神交流太頻繁了,卻不是那種第一次見到某個美女該有的眼神。袁馨是金虹一號上出了名的冷美人,什麼樣的帥哥她沒見過?你們三人長得人模狗樣的,渾身上下看不出哪裡吸引人了,可是她在外邊賭桌遇到你們時卻經常會將目光流連在你們身上,你們之間的眼神微妙的互動,出賣了你們,所以,很不幸,在來貴賓廳之前,我通過監控錄像看出了你們不對勁,將計就計引你們來賭,就是要看你們如何在我眼皮子底下做戲的。袁馨在牌上做了手腳,否則,你們能贏嗎?」
原來如此!梵狄這番話說完,袁馨已經是全身冰冷癱倒在地,表情痛苦,眼睛泛紅。
卡布和兩位賭王一時間驚得說不出話來,有種被人耍了的感覺。原來他們從未贏過,都是梵狄在耍猴戲!梵狄早就看穿了他們,他們自以為高明的做法,在梵狄眼裡簡直就是兒戲,太菜了!
其實他們很倒霉,他們真的沒有自己出千,只是因為有內應,以為內應可以幫助他們大獲全勝,可沒想到一切都是白費,就好比是幼稚的小鬼在大神面前過家家……
「你你你……梵狄……你胡說!這不關我們的事!」卡布死鴨子嘴硬,乾脆來個不認賬。
韓國賭王和印度賭王更是爆出一連串的臟.話,死都不承認自己是跟袁馨裡應外合。
但不承認就完事了么?梵狄招招手,立刻山鷹就帶著兩個穿荷官衣服的小夥子進來了。
一進來就噗通一聲跪下,嚇得語無倫次,只知道一個勁向梵狄求饒。
梵狄冷酷的眼神如刀刮過,飛起兩腳踢在荷官臉上,頓時慘叫連連。
「你們也是內應,昨天今天都在幫著卡布和兩個賭王贏錢,看來是你們來金虹一號的時間太短,不太明白這裡的規矩,對待叛徒,我向來會怎麼做?」
兩個男荷官只剩下求饒的份兒了,跪在地上,臉腫了嘴角還掛著血絲,再也不敢有所隱瞞,全都招了……他們不是不知道叛徒是何下場,他們是被人利用了,滿以為真的梵狄會輸,然後他們能悄悄地離開金虹一號遠走高飛。
所有人都低估了梵狄,他從監控錄像上是沒看出卡布他們出千的手法,因為對方根本沒親自動手出千,問題都出在金虹一號的荷官身上,就是有了內鬼,敵人才會得手!
「老大太帥了,哈哈哈!」賀東忍不住拍手稱快。
程紹也是監管之一,心裡的痛快可想而知,一掃先前的鬱悶,放聲大笑起來。這滋味真好,剛才還覺得輸了,現在才知道原來不是他們技術太差,而是有內鬼!
「老大威武!」山鷹開始吆喝,得意洋洋屁顛屁顛地跑過來為梵狄端茶。
在場的金虹一號的人都舒了口氣,壓抑的氣息散去,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兩個男荷官招供了他們配合卡布等三人贏錢的事實,這麼一來,卡布和兩位賭王無從抵賴,而兩個裁判也傻眼兒了,完全想不到有這樣峰迴路轉的局面,他們上船的目的是有人邀請他們來負責見證賭局,可不知道內情原來是這樣?
袁馨剛才還沉默著,可最後還是扛不住這洪水般的壓力,冷美人此刻也哭成了淚人,一邊招供一邊向梵狄懺悔,說自己逼不得已,家人被控制了,如果她不同意當內應,她的家人就會死……
袁馨都招了,卡布他們再無從狡辯。都在憤怒地咆哮,嘶吼,垂死掙扎,但他們的出路都被堵死了,沒有梵狄的允許,他們不能離開。
梵狄冷冷地看向裁判:「你們現在再重新判一次,今天的賭局怎麼算?」
這還用說么,賭壇的規矩是怎樣,就該怎麼做。
兩個年逾花甲的賭壇前輩只能悶悶地宣布,剛才的賭局作廢,並且,卡布和兩位賭王所帶來的全部賭金都應歸梵狄所有,還要歸還從金虹一號上贏走的錢。除此之外,他們將被金虹一號列入黑名單,沒有梵狄的允許,再不能踏足這艘船!
這都是小意思,最可怕的是,根據賭壇的規矩,出了這種事,卡布他們的命就算是交代在這船上了,主人要怎麼處置,甚至要他們死,在賭壇里都是符合規矩的。
賭廳里充斥著男人的吼叫和女人的哭泣聲,一時間亂作一團。可這些,都不能撼動梵狄分毫,山鷹帶著人將卡布和賭王以及另外兩個男荷官下去了,賭廳里轉瞬就只剩下梵狄和袁馨。
袁馨哭得很傷心,悔恨不已,她在梵狄手下已有三年,知道梵狄是個什麼樣的老大,她心裡一直敬重,可今天卻走到了背叛的一步,她痛心,後悔,恨不得時光能倒流一次。
梵狄居高臨下睥睨著袁馨,面無表情地說:「我記得三年前你還只是香港一間小賭場的荷官,是我將你帶上金虹一號,讓你揚名賭壇,功成名就,成為東南亞最出名的女荷官之一,當時你曾許我今生永不背叛,可是,才不過時隔三年……這次的事,在賭局開始之前我派了香港的手下去你家,知道你的女兒被人關在家裡囚禁起來,以此威脅你做賭局的內應。你女人現在沒事了,但是,你也不必再留下,離開金虹一號,以後別讓我再見到你。走吧……」
淡漠如水的話,卻有著厚重的滄桑感,他說完便不再多講一個字,轉身走進了那扇門,只是,那背影顯得格外孤清,彷彿遺世獨立的一個人。
袁馨僵直著背脊,淚流滿面,連說謝謝的機會都沒有,只能朝著梵狄消失的方向磕了三個響頭,站起來,跌跌撞撞走出了大門……
剩下的事就是山鷹他們去善後,梵狄到了頂層甲板上,獨自一人席地而坐,面朝大海,一陣風來,眼眶微微濕潤,發漲……又一次遭遇到手下的背叛,他的心情怎可能好受?還有,這次的事情,絕不是那麼簡單,卡布他們只是棋子,誰才是幕後主使?那答案呼之欲出了。
累,心太累……一個人要扛起的擔子太重,有時候真的不想做那個強勢無匹的梵狄了,只想有個貼心的人陪伴在身邊,靠在她肩頭,歇一歇。在哪裡能夠讓他忘卻自己的身份,接接地氣?……有個地方,那就是,蜀香味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