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銜(三)
玄黃的別墅里,一群穿著便服的軍人圍坐在巨大的液晶顯示器前,目不轉睛地盯著禮堂里的畫面。
黃老邪在一旁不斷地吆喝:「媽的,這小子能耐漸長啊,這麼長時間還沒動手開打。」
旁邊一個總裝的參謀一臉不耐煩地問黃老邪:「你這徒弟什麼時候能揍那個蔡中華?是不是害怕不敢動手了?」
黃老邪眼睛咕嚕一轉,沒有任何錶情的臉立刻換上一副無比憤怒的表情罵道:「放你嗎的屁!老子的徒弟會打不過那個猩猩?你敢不敢跟我賭?敢不敢跟我賭?」說著,黃老邪從兜里掏吧了半天,掏出一堆毛票,撓撓頭沖玄玄子說道:「快,借我十萬!我就不信了,我就賭我徒弟贏!」
玄玄子非常鄙夷地白了黃老邪一眼,這老不死的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幹了。大家都以為他現在狀若瘋癲,為了維護自己徒弟的名聲失了理智,只有玄玄子知道,這老貨又要陰人了。
果然,下一刻,黃老邪風風火火地衝進卧室,走出來的時候拿了十幾摞簇新的百元鈔票,往桌子上一扔,裝出一副很艱難很矛盾的表情說道:「好,既然你們侮辱我徒弟,我就豁出去棺材本跟你們賭!我押十二萬賭我徒弟贏!」
玄玄子在旁邊差點笑出聲來。
這老貨已經成功把身邊這些人都繞進去了。看著這些平日里智商極高,在各自領域運籌帷幄的高級軍官被黃老邪卑劣的演技玩弄,也不失為一種享受。黃老邪這老傢伙掏出那十二摞錢裡面,要能夠五萬都算他長了良心——裡面除了夾帶著大量的白紙,還有不知道從哪要來的道具鈔票。
氣氛經黃老邪這麼一攪合,馬上變得熱烈起來。這些高級軍官立刻湊過來,興緻勃勃地加入了賭徒的行列。剛才那個軍官一臉為難地說道:「我。。。我也沒帶那麼多現金啊!」
話音剛落,黃老邪立刻來了精神,順手從自己口袋裡掏出一把車鑰匙:「用這個用這個,我來的時候我看了一下你車的車況,馬馬虎虎能值十二三萬,你要是輸了,也不用交錢,車留這你走人,要是不敢賭也不要緊,你就在這規規矩矩給我徒弟鞠個躬道個歉完事。」
「你。。。。。。」被黃老邪擠兌的說不出話的軍官滿臉通紅,小聲說道:「賭就賭,不過我那車就算賣二手車至少也得值三十萬,你這。。。。。」
黃老邪一擺手:「寧副主席以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出部隊的貪腐問題,我這是在幫著你呢,別小家子氣。」說完,又吆喝著攛掇別人下注。軍官被晾一邊半天才反應過來:「哎?不對啊,你什麼時候把我車鑰匙拿過去的?」
黃老邪正看著大家往裡扔錢扔車鑰匙,興奮的下意識說道:「你丫的進屋的時候我就順過來了,今天要不把你們都贏光 腚,我就是你們孫子。」
轉眼間,十幾個人都已經下完了注。黃老邪就如同看見了野雞的流氓,興奮得把自己大拇指都搓禿嚕皮了。一邊搓還一邊喊:「***楚天揚,趕緊給老子打啊!」
十幾個人當中,有人賭楚天揚贏,但是大部分人還是看好蔡中華。畢竟人家那可是有真成績在的。連續三年全國各戰區特種兵單兵比武第一,這個成績可絕對沒有水分。反觀楚天揚,大家都知道是黃老邪的徒弟,也僅僅知道他是黃老邪的徒弟。至於其它的,這些級別不夠分管業務沒有交集的高級軍官根本就不知道。那幾個賭楚天揚贏的,也大多是礙於黃老邪的面子,或者是好奇他身上的特級衛國勳章。
看了一圈大家都下了注,黃老邪一邊洋洋得意地吆喝買定離手,一邊找了一個臉盆將桌子上的錢物全都扣在臉盆里,然後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雖然沒有經歷過戰火的洗禮,可是作為軍人這個特殊的群體,這些軍官腦子裡還是有血性的。這要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這些人絕對是令行禁止服從命令,但是現在是休假狀態,那麼喝酒打牌賭博也是這些人中不可或缺的娛樂項目。
幾個好酒的自己動手從別墅的酒櫃里搬出一瓶瓶的白酒和洋酒,就著花生瓜子和各類小食品一邊喝一邊聊了起來。
黃老邪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看著這些人嘻嘻哈哈地喝酒聊天,暗自後悔沒把酒櫃弄個鎖鎖上。
「哎哎哎!好像要動手了!」
一聽這話,聊天的人立馬都沒了動靜,大家都全神貫注地等著那邊打成一鍋粥。
良久,有個人小聲嘟囔道:「這次要是能打死三四個少將,估計我明年就有希望晉陞了。」
眾人:「。。。。。。」
現在的蔡中華還真有點手足無措的感覺。平日里在特種部隊,自己就是最大的官兒,可是現在,除了楚天揚之外,就屬自己的官最小,在授勛儀式上痛毆上司的事兒誰也不敢,所以蔡中華的臉紅了白白了紫紫了黑——就如同彩色臉譜一樣變幻不停。
在天狼部隊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凡是隊員之間鬧了矛盾,可以在私下裡通過拳頭來解決。這些平日訓練刻苦、戰時建功立業的鐵血男兒也很喜歡這個方式。兩個人比比拳頭,就算打了個鼻青臉腫骨頭斷幾根也無所謂,戰場上兩個人依然可以毫無顧忌地將自己的後背交給隊友。在蔡中華看來,男人之間的爭鬥就應該靠拳頭,只有女人才通過擠兌人罵街來贏得勝利呢。所以,蔡中華的嘴不是一般的笨,以往在特種部隊靠拳頭說話的方式在這裡還行不通,可想這小子現在心中發酵的鬱悶有多大了。
「小子,你的那個什麼傭兵要是編入我天狼特種部隊的話,醜話我可說在前面。」再也憋不住的蔡中華陰著臉,指著楚天揚大聲說道:「別以為靠關係得到了特級衛國勳章就能目中無人,你要是不行的話,我不介意把你按在地上暴打一頓之後趕走。」
看蔡中華動了真怒,這些將官也都住了嘴嘿嘿直笑。寧副主席都不怕鬧出事來,這些人就更不怕了。當下有人就說道:「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別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吧?」
楚天揚的笑容有些冷,看到楚天揚眼睛變得清澈冰冷,黃老邪一拍大腿:「來了,要打架了!」
楚天揚轉身走到剛才說話的將官面前,仔細地看了看他的軍銜然後說道:「呦,少將啊!」
少將壓根就沒想到楚天揚會沖著自己說這句話,愣了一下神,心中頓時勃然大怒。別說是一個只有二十歲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得到一枚勳章的小崽子,就算是同級的軍官,敢這麼和自己說話的也沒有幾個。
「你這是在跟我說話么?」作為總後指揮學院的政委,田仁可謂是真正的春風得意。跟隨寧副主席這麼多年,從指揮學院里走出了無數寧系高材生,在華夏國部隊中擔任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可以說,田仁就是這些學生的老師,雖然已經六十二歲的田仁或許今生都不可能晉陞為中將,但是誰都知道,這個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瘦高個兒在軍事指揮方面,尤其是現代電子戰方面的天賦和影響力。現在,一個剛剛獲得了特級衛國勳章的少校居然敢走過來和少將叫板,這讓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原本還鬧哄哄的禮堂瞬間安靜了下來,大家都知道,這個叫做楚天揚的少校在說出這話的時候,剛才的玩笑就已經不再是玩笑了。
蔡中華的表情很獃滯,任誰能想到自己剛剛罵完這小子,這小子就跑過去找一個少將的茬——就好像兩個人正在賣力地吵架,突然其中一個人抓住一個看熱鬧的就是一頓暴打,另外一個吵架的和被打的看熱鬧的肯定都有點懵。
蔡中華張著嘴巴,乾巴巴地看著已經對上的了田仁和楚天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現在應該做什麼。
「對啊,就是跟你說話,少將同志。」楚天揚神情開始嚴肅起來,指著自己胸前的特級衛國勳章說道:「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還有一個儀式沒有完成。」
楚天揚的話一出,在場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這小子說的沒錯,按道理,這些軍銜比楚天揚大好多級的軍官應該挨個向楚天揚敬禮,這是開國一號首長不成文的規定,這些年來所有的一號首長和軍官在面對獲得特級衛國勳章的人時,都是這樣做的。剛才寧副主席出去接電話,這段還沒來得及開始。現在被楚天揚提出來,正是時候。
只有田仁的臉色不好看。這小子抓的時機實在是太好了,自己要真的先向他敬禮的話,今天的臉就算丟乾淨了。一個少校竟然敢當眾對少將叫板最後少將還要先向少校敬禮,只怕這話要是一傳出去,自己立刻就會變成同僚擠兌嘲笑的對象。
可要是不敬禮,這些年一號首長定下的規矩又該如何交代?誰也沒有膽量做出對一號首長、對特級衛國勳章不敬的事情。想到這,田仁心裡暗暗叫苦。清瘦的手也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怎麼的?少將同志,難道你要壞了規矩嗎?」楚天揚的臉已經冷了下來,田仁甚至感覺這小子身上忽然散發出一種令人窒息的氣勢,讓他不由得緊張起來。
「我數到三,你要是不敬禮的話,以後也不用對特級衛國勳章敬禮了。」
聽到楚天揚的話,玄玄子和黃老邪對視了一眼,這小子看來在非洲真的成長了不少,這些年因為國內許多原因,兩個老貨也不敢隨便聯繫遠在非洲的楚天揚,就是害怕國內有人將注意力放在非洲發現什麼,真要是那樣,還沒有豐滿羽翼的楚天揚很有可能會遭到毀滅性的的打擊。所以在兩個老貨的心裡,楚天揚依然還是那個只會使用暴力不懂得恩威並濟剛柔相濟的白痴小子。
看到田仁漲紅了臉,像吳老二一樣顫顫巍巍地舉起右手敬禮,黃老邪在心裡就偷偷地鄙視了一下寧致遠。
你丫的想看熱鬧,也沒必要讓楚天揚結下這麼大的梁子吧?田仁那可是整個寧系高級軍官的導師,得罪了他,不知道以後會有多少人惦記著幫田仁找回場子呢。
「嗯,很好,做的非常好。」楚天揚回禮,再也不看田仁幾乎要噴出火來的雙眸,徑自走到了另外一個軍官面前——這小子剛才是僅次于田仁,鬧得第二歡的傢伙。
「該你了,大校同志。」
「我?少校同志,咱們是不是等寧副主席回。。。。。」
「少廢話!」楚天揚一聲斷喝,嚇得這位大校一哆嗦。任誰也想不到,一個小小的少校竟然敢對著大校發這麼大的脾氣。
楚天揚對這位總政歌舞團出身的大校可是一點好感都沒有。美聲唱法唱出來一個字都聽不懂不說,長的還丑。憑藉著唱歌竟然能一路唱到大校,真是一朵奇葩。對這種連槍可能都沒有摸過的人,楚天揚才不會跟他客氣,真要敢不敬禮的話,下樓的時候一定給他兩個嘴巴。
大校可憐巴巴地看了看周圍沉默的軍官,又看了看楚天揚冰冷的眼眸,才非常不甘心地向楚天揚敬禮。
「哦,剛才你說要等寧副主席回來是吧?那好吧,我也覺得這種流於表面的東西做不做都可以,我能感覺到你們對我的尊敬是放在心裡的。」占完了兩個鬧得最歡的人的便宜,楚天揚才大大咧咧,一副聖人的樣子。氣得兩個向楚天揚敬禮的軍官臉陰沉得幾乎能滴下了水。
「我們敬禮,是因為寧副主席頒發的特級衛國勳章,至於你,我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值得我們尊敬的,要是在正規的部隊裡面,你這樣的人充其量也就是個下等兵,要是在戰場上,說不定你就是一個脫戰友後腿的逃兵!」田仁的話音剛落,黃老邪和玄玄子一捂腦門。
揍這個田眼鏡?早知道再攛掇這幫子軍官多下點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