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恨死了
衛敏敏一怔，卻隻能報以苦澀地一笑：“是嗎？”
“顧太太你的眼睛，還是要好好地保護，眼睛不能過度的疲累，不能過度地使用。”
“嗯，謝謝醫生，我知道的，顧，顧先生他還有跟你們說什麽嗎？”
“顧先生倒是沒有說什麽。”
他倒是還記得，還會提醒醫生通知她來複查眼睛的事，她卻是沒有勇氣，沒有臉再麵對他了。
她長這麽大，第一次那樣去恨一個人，很恨很恨，恨不得他死，恨不得將殺了他，可是不想像瘋子一樣衝去林之瑾的公司，去訓他一頓，去罵他，這樣做也不可能讓她回到從前去了。
壞人總是會有報應的，她相信著，人在做，天在看。
不過最怕最怕就是夜深人靜的時候，那個時候就是是孤獨的，寂寞總是啃噬著她的心，讓她骨頭都難受。
公司裏有幾個優秀的男士，也知道她現在單身著，很積極努力地追求她，可是她現在卻沒有那些心思了。
生日的時候，收到了一束百合花，清新的香水百合，那麽一大束。
卡片裏幹幹淨淨的字：衛敏敏，生日快樂。
字是林學長的，在他那會兒還在北京的時候，他就開始在做，付了三十年的錢，在她以後三十年裏生日的時候，能收到百合花與蛋糕。
草莓味的蛋糕，還有她讀大學時那青澀的照片，看得她想落淚。
他在離開人間的時候，還為她做這麽多的事，她至今仍然不後悔去泰國陪伴他走完最後人生路的那些事。
在公司的落地玻璃窗往下看，這一片地區正在改造著，這麽晚了，還是熱火朝天的聲音，燈光依然是那樣的璀璨，加班到了十點，太晚了，拿著花一個人走在路邊，去年生日的甜蜜，仍然是曆曆在目，說好不想，依然還會去想，越是想忘了，越是什麽都忘不掉。
他的身邊，如今也是伴著別的女人了，那才是最合適他，對他最好的，不管是他的前途還是生活，都是無可挑剔的不二人選。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起，看著是臨市的區號，忽然心跳得有些急狂，急急就按了接聽鍵。
“媽咪。”
熙甜糯如蜜的聲音，讓衛敏敏的淚水一下就崩潰了，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輕聲地說：“熙，我是媽咪，我是媽咪啊，媽咪好想你啊。”
“媽咪熙也好想你啊，媽咪生日快樂。”
“熙，媽咪的寶貝兒，你怎麽知道今天是媽咪的生日啊。”好開心，在這個日子裏，兒子還是記得她的，能聽到他說話真的是好開心啊。
“媽咪生日快樂。”熙還是這樣說。
她笑著，一手擦眼淚：“我的寶貝，你告訴媽咪，你過得好嗎？你有沒有很想媽咪，妹妹呢？”好多好多的話，想說，可是又不知要說什麽先。
“媽咪，熙很好呢。”他抬頭看看爸爸，顧淮璟撫撫他的頭發，笑著點頭，讓他自個說。
“那就好，熙，妹妹好嗎？”
“妹妹她哭了。”
“妹妹怎麽了？”她緊張地問。
他就不懂怎麽回答了，妹妹反正就是個愛哭鬼，他抬頭看看爸爸，不知要怎麽說。
“熙，妹妹是不是餓了？”衛敏敏又著急地問了一句。
熙搖搖頭：“沒有，她剛剛喝了奶哦。”
“熙以後要好好聽話，好不好？”以後他就有新的媽咪了，要聽話，這樣別人才會對他好一點。
不過雪蓮對顧淮璟那樣的一往情深，一定也會對熙和曉夢照顧得很好的吧。一定也不會給他們什麽顏色看的吧，她受過高待的教育呢。
都是她啊，把這麽好的一個家，就這樣給弄丟了。
“媽咪，我愛你。”
“媽咪也愛你，我的寶貝兒。”聲音裏都是哭腔了，她不想讓孩子聽到，不想讓熙念掛著，可是又不舍不得將電話掛了。
“媽咪你哭了？”熙還是聽出來了。
“沒有。”
“媽咪，我會唱歌了，我唱給你聽好不好？”
“好啊，媽咪最喜歡聽熙唱歌了。”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前些天顧淮璟讓家庭教師特地教熙唱的，熙很聰明，教了二天就學會了，現在唱起來，聲音軟軟甜甜的，調子很準也很好聽。
衛敏敏捂著嘴，生怕自已的哭聲泄露了出來。
蹲在地上，一邊無聲地哭都會，一邊聽著。
淚水從指縫間一滴滴地跌落在地上，破碎的聲音，黑夜裏能聽到，風能感受到她的難過。
她不舍得掛電話，她好想聽，想一直一直地聽著。
熙唱完了一次，她又用力地讓自已平靜一點說：“熙寶貝，再給媽咪唱一次好不好？”
“媽咪啊，要唱那麽多次的嗎？”
“乖，再唱一次好不好？”就讓她多聽聽他的聲音吧。
也許他再長大一點後，知道她這個媽媽，再也不會想要提起，再也不會打電話給她的了，想起她便會是心裏的一個陰影與冷寞，恨不得一輩子都不要再見到她。
顧淮璟摸摸熙的小臉蛋，點點頭，讓他再唱一次。
她在哭吧，她的聲音那樣，強顏歡笑，她一定在哭，一定哭得很難受。
離開他之後，她不是應該過得更好嗎？她不是可以和她喜歡的人，懂她的人，雙宿從飛，可以有她自已更廣闊的天空，自由地飛翔了嗎？
衛敏敏，已經不想去等你了，不是一次次，都會站在原地，等著你回來的。
熙又唱完了一次：“媽咪啊，我好累了。”
“嗯，累了就乖乖去睡，熙給媽咪的，是媽咪最珍貴的生日禮物。”她不會忘記的。
“媽咪，你什麽時候回家啊，熙都想死你了。”
這一句話，她徹底地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手捂著臉無聲地大哭著。
什麽時候回家？她已經沒有家了，沒有地方可以回去了。
“媽咪再見，熙要去睡覺了，媽咪，熙愛你。”
電話掛掉了，心也像是碎成了一瓣瓣。
過完生日，緊接著就是各種節日，工作也變得繁重起來，每天都有應付不了的工作，每天都是這一場，趕那一場的。
恨不得自已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這樣的充實生活，也就這樣，可以讓時間過得飛快。
尋這個牌子，也越來越亮，在很多的場合裏，被人讚賞著衣服的水準。
財務一結算，盈利居然好幾百萬，要知道這公司今年才開始正式起步起來的，就算是把一些負帳給清了，可這盈利著實是令人欣慰啊。
於是拍板，今年的年夜飯，就選個五星級的酒店，吃喝玩樂一條龍，公司全包了，慰勞辛苦了一年的全員上上下下。
作為股東之一，衛敏敏分到的獎金也是很可觀的，拿到的是她完全沒有指望過數目，她可是第一次，自已親手賺到這麽多的錢啊。
不過她知道，這些錢比起有錢人來說，真不算什麽，如果沒有紀小北他們在背後為尋做的一些事，尋也不可能發展的勢頭這麽大，這麽好。
可是真的很開心，付出了，終於是有收獲了。
劉牧特地端了酒過來敬她，一臉的感激：“衛小姐，這一杯酒，早應該敬你的了，要不是你我隻怕還在別的公司奮鬥著，也做不出我想要的這些成績來。”
衛敏敏落落大方地一碰杯，笑道：“也是你有才華。”
其實吧，誰都在尋找，一個自已可以發揮的平台，隻是端看能發揮到什麽樣的地步，有多大的空間發展而已。
“若是沒有你們，也沒有今天的成就啊。”
“你還真是客氣了。”衛敏敏笑笑。
“對了，頭些天還看到了明明。”劉牧笑：“明明讓我告訴你，說謝謝你。”
衛敏敏歎了口氣笑：“她過得如何了？”
“挺好的，看起來平靜多了，和往常差多了，其實，明明是個很好的人。”
“是啊，我知道。”隻是和顧淮青沒有緣份而已，但願真的是走出來了，太固執了隻會讓很多人都受傷的。
接連著又幾個人過來敬酒，她喝了不少，越喝越是清醒著。
坐在那裏看著紀小北格外地護著他的寶貝嬌妻，誰要是敢敬千尋酒，就像是和他有仇一樣，而他紀小爺一直就是有仇就得報，還就喜歡當場來的人。
所以沒有人敢這麽大膽去跟紀小爺作敵人，千尋姐也真的是幸福，雖然是離過婚的，可是誰說離過婚的女人，就不能找到屬於自已的幸福了呢，紀小北不管是樣子還是各方麵，都不會比林夏差，還將千姐愛到骨血裏去。
現在也很多男人向她示好，她現在事業小有成就，而且樣子還過得起，這些她知道，娶了她，也可以少奮鬥一些路程吧，現在的富二代也是學聰明了，誰喜歡沒事娶個花瓶回來養著費錢呢，人家貪圖你什麽，今朝有貌能一直到老嗎？扯了吧，人家都找能幹的，家世相當的。
很多成功些的男人都喜歡年輕漂亮的女人，尤其是那些所謂的正人君子，表麵上一派正經，可是寫起某些豔詩詞來真的是看得叫人難以啟齒的。
現在流行著強強聯手啊，城市發展很快，步子走得更快，喜歡與不喜歡，感覺什麽，都是奢侈之物。
她苦澀著，一邊喝一邊笑。
從酒店回來自已的小公寓裏，她就這樣一直喝著，一直笑著哭著。
越是節日的時候，越是難受，越是覺得寂寞能將所有的堅強都給催毀了，思念像是千萬隻螞蟻一樣啃噬著她的心，讓她傷得體無完膚的。
手機裏的信息不斷地進入，提醒著她，有人給她拜年呢。
不是自已喜歡的那個人，誰又怎樣呢？
喝得胃痛啊，痛得難受啊，一抽一抽的。
她一手捂著，難受地躺在沙發上，絞痛得讓額頭冷汗也冒了出來。
手機叫囂著，她想伸手去接電話，卻總是差一點，再差一點。
不管它了，愛叫就叫吧，她好累，她好痛，她不想聽到別人拜人的聲音，要打起笑容和客套著，事實上她的年卻是這樣的孤單傷感，什麽也沒有，唯有酒，她的公寓裏最多的就是酒。
終於打她手機的人，還是沒有再堅持。
世界像是安靜了一樣，她合上眼睛，覺得很想累，痛得都有些麻木了。
外麵還能隱隱約約聽到一些煙火的聲音，明兒個才是過年呢，怎麽現在的孩子就這麽喜歡先放煙花了。
真好，要是有一個孩子，也可以是個熱鬧的家啊。
奈何她就一個人，隻能對酒而飲。
不痛了，就是很想睡，很累。
她也不知道自已喝了多少的酒，也不知道現在幾點，現在是什麽時候了，眯上眼睛就那麽躺著。
再晚，也沒有人回來搖醒她，告訴她要進房裏睡，不會再有人拿毯子給她了。
隱隱約約聽到有人撞門的聲音，然後，什麽也不知道了。
救護車的聲音，劃破了夜的熱鬧，一路往醫院而去。
躺在床上的女人，蒼白得不得了，消瘦的小臉上沒有半點的血色，點滴從細長的管裏一點點往她細瘦的手腕裏湧進去，她合著雙眼，睫毛很長，很翹，像是一隻蝴蝶在棲息著一樣，讓人看了都會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說話的聲音，放輕了呼吸，就怕將這隻蝴蝶給嚇跑了。
“怎麽喝這麽多的酒，胃都出血了，還有點酒精中毒的症狀。”
她睜開眼睛，症症地看著，然後聽著旁邊有人說話的聲音。
是劉牧，他輕聲地說：“也是我不好，打電話若是打不通，早些過去就好了。”幸好也還來得及。
年會退場之後，看到她搬了一箱的酒走，就連她的公文包都還放在椅子上都沒有發現，他打電話給她，她卻沒有接。
他覺得不對勁，可是他又不好去多管她的閑事，畢竟她是他的上司，而且她與任何人，也是隔著一些距離的，當然，除了她很依賴的另一位陌總之外。
她是他的伯樂，他很敬重她。
她已經離婚了，這個他也知道，看她天天從早忙到黑的，不曾叫過一聲累，一直在奮鬥著，看她的臉，越來越瘦得像小碗一樣，還有那細瘦的手腕，看得讓他都覺得有些憐惜了起來。
自打離婚之後，她就越發拚命地工作了，這也許是她用來打發心裏的悲傷吧，她就像是一個不會累的人一樣，最早到又最晚走。
他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去她家裏，將公文包送給她，若是不慎丟了東西的話，也不知她還要忙多久的時間才能彌補回來呢，其實心裏也是有點擔心的，她搬了那麽多酒走，要是喝多了出什麽事了可怎麽辦啊？
衛敏敏擠出笑：“劉牧，你在這裏啊。”
“衛總，我打你好幾個電話，你總是不接，你的公文包落下了，我怕你出什麽事，所以就把你的東西送過去，順便看看你別喝多了，你果然是喝多了，醫生說你喝酒過多，酒精中毒，還胃出血，要是遲一點，估計會有生命危險呢。”
衛敏敏隻是淡淡地一笑：“沒事的，醫生都是這麽個說話的，每一次不管是什麽病人，都會跟人家說，再遲來個幾分鍾啊，就是華佗再世也救不了，世上哪有總這麽趕得上的事呢。”
言語之間，是一點也不把自個的生命當一回事。
“劉牧，沒事，今兒個是過年，你先回去吧，不用在這裏陪著我的，一會兒掛完點滴我也就回去了。”
“我也是一個人在B市，沒有什麽事的。”
“去吧，總也是有朋友的，我打電話給我的朋友，讓她來幫我辦理出院的手續，過年的時候，如果你真沒有事做的話，我建議你多去走走，或者是去國外看看，今夏的流行元素，我其實不是很滿意。”
劉牧沉默了一會，然後點點頭：“好。”
衛敏敏現在是想把他趕走，他不是笨人，不會聽不明白。
“機票的話，公司會報銷的，今年大概會流行什麽，我是外行人，看不懂，隻是第一感官看著亮眼就覺得好，你自個用你自已靈敏的觸覺去感觸吧，要是可以，給我帶點不錯的洋酒回來好了。”
“你還喝酒？”醫生剛好進來，聽到她這麽說，一臉的責備。
衛敏敏就笑：“現在工作可真是不容易啊，要是不喝酒，怎麽拿下訂單啊，一年裏失業的人這麽多，一年裏虧得血本無歸的人那麽多，而且每年都有這麽多的畢業生，都眼盯著工作啊，我要是不能喝啊，那還真不行，業務拿不下來，工作慢慢也不能長久了，我可不像你們一樣是鐵飯碗的，也不是公務員，那就注定得比別人再辛苦一點。”
扯吧，亂七八糟地扯吧，扯得別人不記得，她是一個人在這裏的。
劉牧站了起來，不想聽她說這些：“衛總，那我先走了。”
“嗯，去吧去吧，記得初八回來，開始上班，第一天的開工利是別錯過了。”
“是，衛總。”
劉牧一走，她看著量血壓的醫生：“其實我現在感覺挺好的，也沒有什麽事，我什麽時候可以出院啊？”
“你得過二天，好好在醫院裏留院觀察，胃出血可不是小症狀。”
“這樣子啊，你看過年誰都想回家是不是，這吊水也隻是個打營養針什麽的，你給我開些藥，我回家準時去吃著，好好養著身體就是了。”
醫生麵無表情地說：“不行。”
丫的，這麽嚴肅幹嘛啊，這才過年，就想拚獎金不成。
“醫生，你知道住院多貴嗎？一天得要這麽多的錢，現在賺錢多難啊，我拚死拚活的，一年到頭也就剩那麽點錢，還要一下就扔在醫院裏，你以為我容易嗎？”
“衛小姐，醫院裏的費用，剛才那位先生已經給你交過了。”
“難道這不用還的啊，我和他是同事的關係。”
“衛小姐，你的情況真的不是一般的感冒發燒，昨晚上我鄭重的告訴你，如果真不是送得早，你還真會出大事。”
她哼哼二聲，沒有再說話。
可是過年的時候在醫院，真的是無聊，真的是很鬱悶的一件事。
幸好的是，手機是沒有電的，這樣就可以不用收到很多的電話，不用收到很多的信息，還要笑著裝什麽事跟人家說新年快樂。
她不快樂，她討厭過年，過年都是一家子團團圓圓的季節，越是這樣的節日，越是會顯得她是這樣的孤獨。
在醫院裏過年的人，更是傷不起啊，今兒個誰都不想呆在這裏，有家都想回去。
她又想，熙在今天會不會給她打電話，這麽一想又亂了起來，手機帶來了，但是沒有帶充電器。
拔了針頭就出去，過年的時候雖然還很多的人流，還有些商場什麽的開著，但是充電器，她就穿著醫院的病號服，穿著毛鞋，一路走一路去尋問著。
手機是有些過時的牌子了，以前顧淮璟買的她都沒有用，現在卻是後悔了，充電器很不容易買到，用萬能充可不行，她隻有一個電池，要是取下來充電到時熙打電話來她也是接不到的。
附近的小店很多的是不開門營業了，畢竟人人都想好好地過年。
走到一個大的商場，最新的機子，二塊電池，有直充什麽的，她馬上就取下卡放進去，充了一格電就等著。
信息很多，一條一條都不是她最想念的熙，掃過了一眼心裏有些慶幸，他沒有打過來，衛敏敏想想心裏又有些難受，熙怎麽不給她打電話呢，她在等著啊。
坐在那裏，充了些電這才又出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裏，忽然不太記得她的方向在哪裏，向左，向右，醫院在什麽地方？她要往哪裏走？
為什麽有時候自已可以很精明，可是有時候，卻又迷糊得不得了。
在路人怪異的眼光下，她合撯手機走回醫院裏去。
她的私自離開，又讓醫生說教了一頓，她安靜地坐在病房裏，守著手機，守著她的世界，這才是她真實的世界啊。
萬家的燈火，無數的煙花開始滿天飛舞的時候，她抱著膝蓋，將頭埋起來，但是還是不行，還是難受。
拉起被子將自已捂起來，不要去聽，也許，這樣會好一點。
春晚每次都覺得很快就過去了，這一次，卻是很難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