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媚葯情蠱
逆光的房間里,少女曼妙的手如同蛇精一般柔軟而綿綿地纏上男子的脖頸,素色袖袍隨著手臂抬起而從光潔肌膚上寸寸滑落。
男子微躬的身子如同觸雷般陡然一僵,欲將少女攔腰抱起的動作都頓在了半道。他極其不自然地退了退,避開那冰涼魅人的指尖,身子側了一個角度才敢再靠近她,故作不耐煩地伸手拍了拍少女泛著莫名潮紅的臉:「阿澈?」
半眯眸中似乎有了幾分清明,卻仍是水霧汪汪,看著朦朦朧朧,彷彿藏了無數秋波。她吃力地看清了眼前來人的模樣,頓時同尋到了一個宣洩口一樣,嘴一癟,毫不剋制隱忍地就哭起來,聲音都夾在濃重哭腔里含糊不清:「疼……」
她的聲音是極其撩人的,一哭起來更是揪人五臟六腑,連也修這般自製的人都有些亂了陣腳,忙問:「哪裡疼?」
「疼……」她還在哭,一雙無辜含著水的眸子望著他,這模樣分明與她平時嚷嚷著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撒潑耍無賴並無兩樣,卻無論怎麼看,此刻都像一隻勾人的妖精,媚眼如絲,四肢曼妙,唯恐一沾就再也挪不開**。
而見到她痛苦的神情,也修眸色一凜,也顧不了那麼多,兩頭被子一裹,便整個抱起她,匆匆往外走去。
御劍至陸慎雨的凈毓峰,卻被告知此刻陸首座恰好在丹藥房閉關煉藥,再火急火燎的也修只能坐偏殿候著,守著在榻上極不安分的景澈。
她一直喊疼,問她哪裡疼,她只說熱,可分明肌膚涼得跟塊冰似的。也修眉心焦慮,也不敢碰她,因為一旦觸碰到她無比敏感的肌膚,她便會像藤蔓一樣綿綿地纏了上來,整個人彷彿會隨時軟成了一灘蜜水。
幸好等了並未很久,急而不亂的腳步從長廊傳來,愈來愈近,最後聚成「咿呀」一聲的推門聲,陸慎雨踏了進來,面色微有憔悴:「怎麼回事?」
「送葯的時候便發現她是現在這個樣子——」
陸慎雨的目光落在塌里那團被子上,裡頭裹著的人一直在不安分地動,喃喃而斷續地發出幾聲呻吟,一頭烏黑的長發凌亂而妖嬈磨蹭著身下針腳細密的錦墊。
她急急走上前去,將手送入被子中搭上景澈的脈搏。
香爐不緊不慢地散著縷縷煙氣,雕花漆門都還來不及闔上,幾縷懶洋洋的日光揮灑了進來,正好打在也修高大而清瘦的身上,他逆著光的神情開始冷靜下來,又端起了一貫的清淡。
原本急躁的氣氛驟然寂靜下來。
陸慎雨細細搭著脈,然而柳眉是愈蹙愈緊:「脈搏竟然沒有絲毫異樣啊……」
「可她一直在喊疼。」
陸慎雨探過身去探看了景澈眼白,還是正常如初。她放柔了聲音,俯在她耳邊問道:「阿澈,你可聽得到我說話?」
景澈眯著眼,泄露的痛苦神情昭示了她正在清醒與混沌之間辛苦掙扎。她咬著嘴唇,吃力地點了點頭。
「在此之前你可有服用什麼?」
「葯……」
「什麼葯?」陸慎雨正聽出了些名堂,想再問下去。
卻不料景澈突然又被鋪天蓋地的疼痛扯了回去,小聲呻吟忍不住變成了厲聲尖叫,眼淚爭先恐後奪眶而出,臉上痛苦的神情愈甚。
陸慎雨忙輸了一股真氣與她,然而效果微乎甚微。
也修上前一步探看,籠在袖子不知不覺里的手已然緊握成拳,心中恨不得替她受過。然而目光一觸到她緋紅的臉龐,蠱惑人心的眼眸,就不敢再多上前一步。平日里純凈的少女,此刻不知為何盡顯女人妖嬈的媚骨盡顯。
他跟在遲垣身邊多年,也見過不少官場風流應酬與**事,此刻腦中突然一個念頭閃過,也修沒穩住口氣,有些慌:「這……這該不是服了媚葯……」
「不可能,媚葯也是葯,診脈的時候定會……」陸慎雨突然截下說了一半的話,古怪地看向他,眸中神情寸寸流轉,從難以置信到恍然大悟,也顧不上多解釋,揚聲對外面的弟子道,「阿習,去把我的寒天蠱拿來!」
那女弟子一路小跑,很快就將一個琉璃盒呈了上來。
打開琉璃盒,裡邊一隻通體銀白的蠱,一接觸到微溫的空氣便開始蠕動起來。陸慎雨捏了一團紅焰於指尖,將寒天蠱籠在其中。
漸漸,銀色的蠱燒成了變成了異樣的紅色,陸慎雨才袖袍一轉,熄滅火焰,又用指甲割破景澈的的肌膚,才將寒天蠱放到那道血痕上。
陸慎雨凝視著寒天蠱,一邊解釋道:「這寒天蠱是可判斷有無中蠱。」
小小的蠱蟲吸噬著景澈的血,紅色又緩緩過渡成了銀色。
臉色一沉,陸慎雨將寒天蠱收回到琉璃盒中:「果然是……」
「是什麼?」也修已然有些急迫。
「噬情蠱。」一字一頓,皆是沉重之色。
也修不明所以。
「噬情蠱的效果比媚葯更毒千倍,」饒是陸慎雨見多識廣、心態平和,此刻也難免咬牙切齒,「中蠱者初為體熱膚冷,全身疼痛不止,若三天之內不與異**歡,便會全身充血而死……」
也修驚駭地半個字都說不出來,清冷的臉上震驚之色暴露無遺。
檀香繚繞在眼前,氤氳了他的視線。
與異**歡……這個純凈而又高貴的少女……他不堪再想下去,半晌他才聽自己艱澀道:「難道就沒有他法了?」
「蠱是苗疆之物,中州鮮少有涉獵此方面的書籍,我想一法,卻不知可行不可行。」
「何法?」
「劍聖的雲覃峰上有一潭神界溫泉,可熄**,凈六根……」
「那便何不去試試?」
「為保那潭溫泉不浸塵埃,千年前的劍聖門前輩特意設了風霧,只有劍聖的龍淵白劍能打開揮開風霧,可如今百里劍聖不在山上……」
***
幽閉的岩室里,只有百里風間手中的夜明珠泛著寂冷的光。
兩個都是冷靜的人,知曉處境又四處搜尋,發現果然沒有任何裂縫出口之後,也並無自暴自棄,開始靜靜打起坐來。
百里風間盤腿坐著,右肩卻灼燒得厲害。
……像是有什麼,要蠢蠢欲動出來了一般。
這火熱感讓他難以靜下心來打坐。
近在咫尺,禹問薇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心不在焉,一抬起眼,便看到他微有煩躁地灌了一口酒。
鮮少見到師弟這般浮躁的樣子,他一貫都是極度自負的人,哪怕是在這般生死不明的情況下,哪怕她先慌了,他也不會如此。
於是問道:「怎麼了?」
「此處壓抑,妖氣濃烈,倒不像是在迦凰山山體裡頭了……」後半截話卻沒有說出來。
這裡似乎有一股力量在召喚著我身體里的什麼。
感覺就要破殼而出了……
「呲——」低呼一聲,左手迅速捂住右肩,兩指迅速設了一個禁錮術結在肩上。
黑暗之中一切都看得不甚清晰,當百里風間的右肩陡然燃起一團火焰的時候,幽異而刺眼的金色光芒逼得人睜不開眼睛。禹問薇下意識一避,急急捏起水訣澆了上去。然而火焰不為所動,囂張地竄動著。
「沒用的,是幻火。」百里風間無比冷靜,一把撕開右臂的衣服,裸|露的肩上赫然是一個爪狀封印,火焰便是從封印里透出來的。
再抬起眼,火焰正對的岩壁上,金色光芒結下的黑影緩緩流轉,初看只以為是影子。然而這黑影卻像是無數個滑稽小人在跳祭祀舞一般,自主地結成了一個奇異的形狀,從上到下,從外到里,將那一片的岩壁包圍吞噬。
融成一片的黑影看起來像是嵌在牆上,隨時都會走出來了一般!
這一切變幻太詭異,饒是百里風間和禹問薇兩個活了上百年見多識廣的人,也都駭在了原地。雖此刻無從應對,卻都已經提起了十二分精神,若是這黑影一旦幻化成傷害性的攻擊,他們也不至於被措手不敵。
太過注意與牆壁上的動靜,反而沒有看到百里風景手中的龍淵白劍也泛起了蠢蠢欲動的光。
那黑影終於結成了一個女子的人形,只是貼在牆上靜止不動了。
詭異……
百里風間心中只剩下了這一個想法。
肩上的金色火焰已經熄了下去,這時他才垂眸看到手中的劍,驚訝地喚道:「阿淵也怎麼了?」
話音剛落,牆上的黑影驟然消失不見,然而龍淵白劍卻莫名一震,銀色的劍刃漸漸幻化出團團漆黑劍氣。
禹問薇驚駭地後退了一步,手中令劍已經橫在了胸前。
「你見到姑湛了?」龍淵白劍突然說話了,捏的卻是溫柔而滄桑的女聲。
百里風間攔下禹問薇進攻的趨勢,上前一步道:「是。」
女人像是在自言自語,半許又說道:「還是沒有逃出那個預言啊……他果然回到了迦凰山……」
幽閉的岩石里只有女人的聲音在回蕩,空空落落,又字字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