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送你離開
景澈正要推門出去要一些炭火,撇到樓下一抹玄色身影,她愣了愣,立刻關上了門,後背緊緊貼上門大口喘著氣。
……他怎麼會來這裡?
難道是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行蹤?不可能,如果知道了,他也不會還如此安然地坐在樓下喝酒。
……也未必,他素來都是這種雲淡風輕胸有成竹的人
景澈也不敢出門,只能在門裡躲著,透過門縫望向百里風間,他一身寬袍幾分落拓,下巴淺青胡茬愈發顯得不修邊幅。他坐在桌邊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手邊除了一把不知名的普通的劍,還有一個被錦布包裹的盒子,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他的對面沒有人,卻平白放了一隻空的酒杯。
她咬了咬唇,短短三個月沒有見他,竟然覺得想念在身體里燃燒得那麼熱烈。可這種想念里還裹雜著某種隱晦的恥辱——那時在迦凰山,她受到他那樣的折辱,她大概永遠也不會忘記那種密密麻麻的癢和渾身燃燒地痛,她的處子血濺落在石棺四周。
當年他從百年的墓穴里把彼時還年少的她帶出來的時候,會不會想到那麼多年之後,他竟然在一副石棺上要了她。
可他是不會知道的。他只會當她是紅衣,殺了他徒兒景澈的紅衣,她在折辱下親口承認的。
景澈這麼膽戰心驚地躲在門縫裡看了好久,百里風間喝完了四壇酒準備起身離開,她這才鬆了一口氣,原來並不是沖著自己來的。
可正在這個時候,門外闖進來一隊官兵,官兵後頭跟著的是陸氏夫婦,陸夫人小心翼翼地指著景澈和司溟所在的那間房門,低低掩著嘴不知道在說什麼。
景澈心中一驚,料想也不會是什麼好事,如今外頭抓司溟的風聲還未平息,恐怕不妙。
可若直接從正門闖出去,勢必會遇到百里風間。她立刻轉身草草收拾了東西,對司溟道:「我們快走。」
「去哪?」
「逃走啊!」景澈已經打開了窗,示意司溟先跳。
司溟失去記憶之後一直都很沉默,倒也從來都是言聽計從的,雖然不明白景澈為什麼要逃,他也沒有多問,順從地就窗口跳下去,然後在下面接住了景澈。
外頭的人已經闖進了屋子,見到屋子裡空無一人,又看到窗口大開著,急忙探過去看,見到一男一女兩個人已經跨上馬離開,高呼一聲:「遭了,他們跑了!」
樓下守著的人又急遑遑牽了馬追上去。
這來去兩陣鬧嚷嚷讓一直置身事外看著的百里風間扯著笑搖了搖頭,漫不經心取回桌上的劍和盒子,臨走前莫名起了好奇心,問酒肆主人道:「這官兵抓的是什麼人?」
「先生不知道么?就是最近要通緝的那兩個人呀——」然後她從袖子里取出兩團已經揉皺了的紙,攤開給百里風間看,「喏,你看。」
百里風間才掃了一眼,臉色立刻一變。還沒等陸夫人反應過來,他就化成了一道玄影掠了出去。陸夫人手上的紙被強風一吹落到追上,許久才熨帖下一角。
景澈和司溟佔了先機逃入溯城之中,搖身一變兩個人都換了模樣,大搖大擺走進溯城客棧。
越是人多的地方,官兵們越是不會懷疑。景澈深信這個道理,帶著司溟鎮定自若地坐下來。
溯城客棧比之郊外的小酒肆可謂說是熱鬧的多,裡面往來人群紛紛雜雜,有幾個嗓子大的說話那麼一扯,整個客棧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你聽說了么,半年前熙寧帝從後頭那虎睡山帶出來的女子,這不正是聖寵不衰么?可惜年紀輕輕就死了。」
「咦,哪有聖寵不衰,不是前陣子剛被打入冷宮么,褫奪了所有封號。」
「還有這等事?老兄說來聽聽啊。」
「你這消息呀,可真是落後極了,聽說冊封了妃子之後沒過多久,就因為什麼是被打入了冷宮。」
另一個酒客立刻好奇地湊過頭去,壓低了聲音問道:「什麼事?」
「我告訴你,你可不準說出去啊,」四周豎起耳朵聽的眾人都不自覺笑了笑,假裝在坐自己手中的事情,實則繼續繃緊了神經聽:「我妹夫啊,他在宮裡當差,他說,是那個女子懷了孕,卻不是熙寧帝的!熙寧帝賜了一碗紅花給她,她丟了孩子就跟瘋魔了似的,先是被打入冷宮,後來就在冷宮裡死了。」
「嘖嘖嘖……難怪呀……」
「熙寧帝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心態,堅持給那女子修了一座豪華的陵墓。」
「這罪妃也能入皇陵么?皇家怎麼能接受這種女子呢?」
「哪是入皇陵呢,那陵墓似乎叫望川地宮,修在皇陵入口。」
景澈手中的瓷杯微有晃動,想起百里風間今日帶了一個盒子來到酒肆,想必應該是蘇月的遺願,他帶她的骨灰回來了。
她心中又是一動。
雖然她拿到了**神璽,但試了無數種法子,卻都沒辦法成功。當初是在迦凰山山體里的劍聖群冢中,不小心觸動了蘇月棺中的什麼傳送陣才被傳送至千年前,若是一定要那時的條件才能回去,那劍聖冢中須得要有蘇月的空棺才行。既然如今蘇月死了……那她是不是能回去了?
那百里風間呢……她又想起了他,心中猶豫了一下還是堅定了一個人離開的心。若是跟他一起離開,註定是要跟他搶奪**神璽的。
她又站起身,司溟正一粒粒專心致志地吃著桌上的花生米,疑惑地看著她,問道:「又要走了么?」
「對,我要回迦凰山。」
「那我呢?」司溟繼續一顆顆往嘴裡送花生米。
「你一身武功,留在這裡應該不是什麼大礙。」
司溟平淡地道:「我送你離開。」
景澈搖了搖頭:「我們就在這裡分道揚鑣吧,你在這裡是安全的,迦凰山高手如雲,那裡可都在通緝你,你還是離開臻弋的國境去遠一些的地方吧。」
「我送你離開。」司溟堅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