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螻蟻
“這是。”
蘇祤想起夢境中那怪物身上的鈴鐺，仔細回憶了一下，似乎真和這個果實的外形相似。
“這種果實結合我的神元力與黑魔氣，已經產生了奇特的反應，無論怎麽食用，都有強烈的幻覺。並且這種幻覺會根據個人的情況而變化，一旦深陷其中掙脫不開，會帶來極大的後果。”
“老前輩也吃過。”
“不但我吃過。”老者指了指洞外道：“那隻猴子也吃過。”
“這種果實很奇特，對於我們人類和妖獸來說是一種折磨，對於這些動物來說，或許是個機會，讓它們有開啟智慧的機會。”
老者再次倒滿茶，繼續說道：“當然了，這種副作用我並沒詳細實驗，畢竟整個禁忌之地裏，除了一些小蟲子外，也隻有寥寥幾種動物，我並沒有一一實驗，因為這不是果實的真正作用。”
“那它的真正作用是什麽。”
“是測試。”
“測試？”
老者點點頭道：“黑魔氣和神元力都來自於神界，但這兩種東西可以說水火不相容，根本不能存在為一體，這也是我能將體內黑魔氣分開的原因。”
“隻不過。”
老者從布袋中拿出一枚果實來，輕輕一捏，隻見果實表皮鼓動了一下，接著一道黑氣一道白氣飛出來，眨眼間就飄散在空氣裏。
“黑色為黑魔氣，白色為神元力，這顆果實卻兼具這兩種特性，可以說天下僅此一例。當時我就突發奇想，如果能抵抗住這種幻覺，甚至是適應這種幻覺，是否就能抵抗黑魔氣。”
“老前輩，幻術和實際戰鬥終究是兩碼事，萬一。”
蘇祤沒有說下去，在夢境中他全力以赴獲得勝利，換到現實中未必可以，再說敵人又不是同一個，變數太多了。況且用相同的方法再來一遍，如果對方不給他蓄力劍噬的時間，豈不是一切白費。
“年輕人考慮得很周全啊。”
老者撫須而笑。
“蘇小友有所不知，黑魔氣恐怖之處並不在於它的力量，而在於汙染腐化。隻要被黑魔氣沾染侵蝕之後，輕一些的，就如同這片禁忌之地，雖然樹木叢生卻沒有活力，就算有動物生存，也大多數病懨懨的，壽命也會比其他的同類短。”
“禁忌之地以外固然沒有讓土地汙染，卻被分身利用，讓黑魔氣汙染武者。這些武者成為傀儡後，對分身唯命是從不敢違抗，還會被逐漸吸收自身元力，時間久了就會死去。傀儡越多分身也會越強大。所以，想要真正對抗黑魔氣，首先要抵抗他的汙染效果。”
聽到老者的述說，蘇祤不由皺起眉來。
“這麽危險的東西，神界為何不毀滅，而是留著讓它自由生長。”
“這一點我當初也想過，灰燼牢籠是專門關押那些反叛的神明，自然需要這種可以控製人心的東西。可經過血鬥戰爭上來的獲勝者，隻要戰勝選擇的神明，就可以立即處死失敗者，這兩點放在一起很不合理。”
蘇祤明白老者的意思，接口道：“既然命運棋盤有即刻處死神明的能力，為何還要囚禁反叛的神明，這樣一殺一關，的確沒有道理。”
“或許在棋盤之上，還有一隻看不見的手，無論是神明還是人類、妖獸，大家隻在自己的所知範圍內活著，實在無法看得太遠。”
“所以說你我都是螻蟻。”說到這裏，老者的神色嚴肅起來。
“但是螻蟻也有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力，所以我每年都在尋找新加入的武者，然後進入這片試煉之地，給他們吃下這些果實，測試他們的反應。”
“難道老前輩每次都讓白猿準備烤肉嗎。”蘇祤有些莞爾。
老者搖搖頭。
“不不，有些武者光是進入這片樹林，就會被土壤裏的黑魔氣弄得精神崩潰，有些剛聞到果實的香氣就會發瘋，更不要說是吃下果實了。”
蘇祤想起自己吃白猿烤肉時，那副狼吞虎咽的模樣，感到一陣後怕，他記得白猿灑下了不少調味料，天知道裏麵有多少這種果實的粉末，自己竟然通通吃下去。
蘇祤連忙喝了一口茶，感歎運氣的重要性。
老者看到的蘇祤表情，突然說道：“你現在已經通過了試煉，具備了對抗黑魔氣汙染的能力，老夫認真地問你一句，願意冒著個風險嗎。”
蘇祤歎息一聲道：“老實說我不願意。”
老者微微一愣，隨即笑道：“蘇小友，你似乎還有話說。”
蘇祤站起身來，從黑暗空間裏摸出一根棒棒糖，丟入嘴中叼著，這是他在大灣城內找到最像地球的零食，幾乎連包裝紙都一模一樣。
“老前輩，你看直接吃甜的多好，不用一開始就吃苦的。”
蘇祤拿著棒棒糖晃了晃，又丟回嘴裏。
“哎，其實我也知道，人如果天天吃甜的，無論對牙齒還是身體都不好，人嘛，沒辦法一輩子都有福氣的。”
“我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一開始以為自己是幸運兒，和別人與眾不同，事到如今想起來，不過是一枚大號的棋子，從一開始就是神界相互博弈的一環，我隻是不知道罷了。”
“老前輩說如果你當初阻止朋友，讓他不要吸收黑魔氣獲得勝利，悲劇就不會發生，我覺得不盡然。有些事情無論從你從我身上爆發，並非我們的原因，而是事情本身就到了爆發的邊緣。”
說到這裏，蘇祤又坐回了木椅，一番話說完後，他的眼神更加平靜了。
“老前輩，我當初到永恒島隻為了避開戰亂，獨自修煉提高修為，隻想在這世道活下去，沒有什麽高尚的想法。現在回頭看看，老是想起一句話，我覺得說得很對。”
“什麽話。”老者的眼神似乎也很平靜。
“你躲避紛爭，可是紛爭不躲避你。”
蘇祤淡笑道：“有些事終究無法避免的，自從我來到這世界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
蘇祤攤開手聳聳肩。
“我如果說不願意，麻煩難道就不會找上我嗎，老前輩剛才不是說了，大家都是螻蟻。既然都一樣，那我為何不做一隻有選擇權的螻蟻。”
老者微笑道：“可惜我這裏隻有清茶，禁忌之地的條件太差，並沒有酒水招待小友，這種情況下，兩隻大小螻蟻都該喝上一杯。”
蘇祤伸手一揮，茶海上頓時多了兩瓶酒。
“這是我偷來的，也沒怎麽仔細看，老前輩應該不會介意吧。”
老者拿起酒瓶看了看。
“這是白熊族的燒酒，口味辛辣，當年在戰場上很流行，因為容易醉，喝了它可以暫時忘記傷痛，在城邦的酒館裏可是酒鬼的最愛。”
“偷來的烈酒，還放在這樣雅致的茶海上，是不是有辱斯文。”蘇祤眨眨眼。
“怎麽會，等我將所有元力傳給你後，就會坐化隕落，失去了主人後，這個茶海不就是一根普通的木頭嗎，何來有辱斯文。”
老者爽朗的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