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災星？
話是這麽，情況卻不容樂觀。
就算鬧到衙門，衙門辦案也還有程序要走，拖個一兩是常有的事。
莊稼卻是等不得的。
柳玉笙安靜的聽著大人們對話，心裏的大石頭越來越沉。
總有種不好的預感，這件事情沒那麽容易翻篇。
果然，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外麵驟然起了喧嘩。
喧嘩嘈雜聲中還夾著哭聲，很快院子裏就亮起療火。
家裏人全被驚醒了。
“這哭聲……是杜鵑！糟了！”
“肯定是二林那家夥惹事了！”柳大林外衫都顧不得披上，趿著鞋就往外衝。
“囡囡，你乖乖在房裏呆著，娘去看看。”陳秀蘭臉都白了，胡亂安撫了娃兒一句，也跟著往外走。
房裏一下就隻剩了兩個娃兒。
柳玉笙嘴緊抿，看看在旁邊睡得四仰八叉絲毫沒被驚到的哥哥，再看看窗外明明暗暗的火光，略一沉吟，扒著床沿滑下了床。
院子裏擠滿了人，不少村民手裏舉著火把，把院照得透亮。
人群在院子中間圍城一圈，隻留下一個缺口，正好能讓柳玉笙看清楚中間的情景。
二嬸杜鵑癱坐在地，伏於一人身上哭聲淒厲。
而躺在地上的人眼睛緊閉一動不動，滿臉鮮血，是她二叔，柳二林。
“杜鵑，你先別哭，大夫一會就來了，沒事的，沒事的。”陳秀蘭眼底噙淚，半抱著痛哭的杜鵑，嘴裏來去隻得出這一句話。
“人沒死呢，哭什麽哭！”灶房，柳老婆子端著盆水走出來，紅著眼睛罵道，“先把人抬床上去，收拾幹淨！別待會大夫來了連傷口都看不見！”
一群人又七手八腳把人往屋裏抬，將人放在堂屋一側的竹床上。
柳玉笙往裏讓了讓，抬頭就看到爺爺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了，老臉沉沉的，染著怒色痛色。
“爺！”柳玉笙喊，娃兒臉上沒有長掛的燦爛笑容，隻兩歲的年紀，便似已經懂得悲歡離合。
柳老爺子矮身，牽起娃兒的手，“囡囡，怕不怕？”
“不、怕。”娃兒搖頭。
欣慰點頭，柳老爺子強笑道，“我們囡囡兒乖，現在家裏亂，你先回房睡覺，睡醒了家裏又跟原來一樣了，去吧。”
柳玉笙再次搖頭，“我、有福，給二叔！”
柳老爺子便覺嗓子堵了，蹲下身將一團抱進懷裏，手拍著她的背，眼圈慢慢發了紅。
他的囡兒啊。
窩在老爺子懷裏，柳玉笙扭頭看後麵的景象。
二叔的傷口在頭上，應該是被人用農具砸的，看著雖然恐怖，好在暫時不會危及性命。
隻是那血流得多了些，容易導致人虛弱休克。
周圍的人又太多，她不能像上次救爺爺一樣，直接給他喂靈泉。
眼珠子轉了下，視線落在堂屋桌上的竹水杯，蹬蹬蹬的跑過去。
“囡囡……”老爺子有心想攔，後見娃兒走得穩當，才放下心來，加上心裏記掛著兒子的傷勢，也是在沒有心力想太多。
拿起竹水杯，先跑到灶房，假裝從水缸裏舀零水，然後悄悄往杯中注入靈泉。
又蹭蹭蹭回到堂屋，從人群縫裏鑽進去，然人，又矮，堪堪跟竹床齊高，根本沒辦法喂水。
隻能扯了她爹的衣袖，“爹，喂、二叔！”
“囡囡，別鬧，先到旁邊去，乖。”柳大林低頭看著娃兒擠進來，忙哄著將人拉開，“秀蘭，把娃兒帶回房裏，這裏亂得很。”
兵荒馬亂的，所有人都暫時沒心裏顧及娃兒。
眼見娘親就要把她抱走，柳玉笙急道，“喂，喂！囡囡有福！”
情急之下，後麵這句話特別利索。
不是她想自己有福，但是這種情況下，她隻能這樣，古代人對鬼神敬畏，大多迷信，就算她是隨口的，有那層信仰在，大人也不好無視。
果然，到福這個字，柳大林猶豫了下，還是接過了水杯。
要是不理會，那豈不是等於阻攔二弟的福氣？
就當借著娃兒的話，搏個彩頭吧！
親眼看著爹把竹杯裏的水都喂下去了，柳玉笙這才鬆了一口氣。
有靈泉，二叔頭上的傷口很快就能止血好轉。
最嚴重的傷勢處理好了，其他自然更不是問題。
等到早上，二叔就又能生龍活虎了。
至於周圍人看她的眼神，柳玉笙不關注，也不在乎。
卻不知道村子裏隨後跟著來看熱鬧的幾個婦人，聚集在灶房門口，聊得正歡。
“……前兒老子剛剛鬼門關走一回，今兒馬上就輪到兒子重傷不醒，你們柳婆子家別是今年犯了太歲吧？”
“什麽犯太歲，這兩村子裏議論的你們還不知道？都他們家那囡囡是災星降世！”
“嘶！這話誰起的？哎喲想想可還真是！當初他們家囡囡出生那會，不是一個月了眼睛都睜不開嗎？把一家子急得上火，扒拉銀子準備帶她去醫館的時候，又突然好了！邪乎得很！”
“何止啊！這娃兒現在才多大？兩歲！他們家又是老子又是兒子的接連出事！還有咱村子，十幾年沒遇上過旱情了，現在全都趕齊活了！”
“我的，照這麽來，還真的是災星啊！要是她繼續呆在村子裏，以後不定村子還會出什麽大事呢……”
“嘩啦！”一盆紅色汙水朝幾人兜頭潑下。
“啊！搞什麽！”
“柳老婆子你是不是瘋了！把血水往我們身上潑！”
幾個婦人跳腳尖叫，一頭一臉連同身上全都濕噠噠的，狼狽至極。
“咣當！”把手裏的水盆往地上狠狠一摔，柳老婆子瞪著幾人冷笑，“災星？站在我柳家地頭抹黑我家囡囡？！她沒吃你們家米沒花你們家銀子，是福是災也自有我們柳家擔著！你們幾個立馬給老娘滾！我告訴你們，誰要是嘴巴碎到處胡咧咧，別一盆血水，老娘直接拿刀砍上你們家門！滾！”
道人是非被抓包，幾個婦人雖然惱怒，更多的是尷尬心虛，何況柳老婆子潑辣不好惹在村子裏也是出了名的，眼前這副要把他們撕聊架勢著實駭人，哪還敢多什麽，訕訕準備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