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獨坡大捷（五）
李劍生一聽。也不由得一愣。他想不到這一戰的戰果卻是如此豐盛。而且戰損比如此巨大。又想。這斃掉的敵人數目眾多。而傷和俘的敵人很少。看來還是火力的原因。才要說幾句話。電話又響了。卻是前導的吳克烈又傳來電話：敵人又來了。
李劍生立即一揮手。讓通信排的戰士用旗語告訴大夥準備戰鬥。這邊才去安排。樊超已沖了進來。告訴李劍生。16師師長章亮基來電詢問48旅到達了什麼位置。又詢問剛才短暫的槍炮聲是怎麼回事。李劍生一聽。覺得很奇怪。因為這48旅和47旅之間相隔距離有蠻遠。那後面的47旅應該聽不到前頭剛才自己殲滅48旅的槍炮聲啊。可怎麼會有這樣的問題呢。稍一思考。李劍生立即明白過來。當下暗想：這湘16師師長章亮基可是個典型的職業軍人。畢業於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第三期。從排長、連長一路提升上來。原先在別的部隊做了很長時間的參謀。加入湘軍後備受重用。10月份剛由46旅旅長升任16師師長。也正因為這章亮基是正兒八經的職業軍人。很有頭腦也很厲害。加之帶兵很嚴謹。想來是一路上一直有偵查兵前後偵查。剛才自己殲敵的槍炮聲。估計是這些偵查兵聽到的。只是因為這其間有炮聲。又時間短。所以才沒有引起這位章師長的懷疑。事實上。如果不是親自參與了。換作自己也不會相信。一個精銳的整編旅會在短短12分鐘內灰飛煙滅。也正是這一點。才可能沒有讓章亮基有懷疑的意思。只是來電詢問。一想到這裡。李劍生腦子一轉。主意又來了。當下讓樊超通過48旅的電台回電：已部正在按計劃前進。並與前頭小股紅匪接火。但紅匪狡猾。稍一接觸便散了。已部正在追擊。
事實上。李劍生的猜測還真是沒錯。章亮基還真是通過偵查兵才知前頭接火的事情。后來又知交火時間不長。才沒有懷疑到已部48旅已經全滅了。因此一接到這回電。便放下心來。繼續催著47旅前進。
歷史上的章亮基是個複雜人物。先後在多個部隊任職。紅軍時代。章亮基追隨何健。積极參与對紅軍作戰。雙手沾滿紅軍戰士的鮮血。積功升至師長。1937年4月晉中將銜。升任國民革命軍第18軍副軍長。後任第九戰區中將軍法執行總監。參與抗日。成為著名的抗日戰將。1941年8月。在江西宜春檢查戰防工程時。遇日機轟炸。以身殉國。為他的軍人生涯畫上了最絢麗多彩的一筆。
後世的李劍生是學歷史的。但對文學很感興趣。中國當代的幾部好小說。如《紅日》、《鐵道游擊隊》。《保衛延安》等著名小說那都是通讀的。學歷史的有一點習慣不好。便是喜歡查根問底搞考證。《紅日》好說。那事在歷史上發生過。就是陳、粟兩位主導的孟良崮戰役。全殲敵74師；《保衛延安》也是真實發生的。昔日胡宗南所部進攻延安。毛偉人從戰略高度出發。確實讓出過延安。當然隨後殲滅了敵人的有生力量、又重返延安了。這兩個好考證。李劍生又考證《鐵道游擊隊》。一考證。才發現與前面兩部書一樣。都有原事原型的。再一考證。才驚訝地發現。那著名的鐵道游擊隊政委李正。原型是文立正烈士。而這位章亮基。卻正是文立正烈士的親姨父。這事一度讓李劍生很感嘆。想不到這兩代人物卻是這麼地站在兩個對立的陣營。但抗戰救亡卻是一致的。也正是因為這一點。讓李劍生多少對這位對手章亮基師長抱了點好感。
等待是最熬人的。已被剛才的勝利刺激得嗷嗷叫的戰士們都在盼望著47旅快點上來。幹部們則再一次體會到軍團長的神奇。軍團長怎麼就能想出那樣的計策引誘敵人走這條路呢。更要緊的是。連敵人的兵力配置也清清楚楚。好像就是他在指揮敵軍一樣。神奇啊。跟著這樣的指揮員。想不打勝仗都難啊。才在感嘆呢。軍團長那邊又傳來第二次旗語。大夥知敵人已經來了。便各自立即放下思路。準備槍彈屏息打第二波伏擊。
時間沒多久。敵人又進入了戰士們的視線內。李劍生一看這軍容。立知歷史上對章亮基地描寫確是不錯。這人帶兵。真有一套。僅從四處發散的偵查兵便可知道。不過。這些偵查兵這回都完了。對於自己紅七軍團那偵查部隊的身手。李劍生還是清楚的。自己早有命令不放過這些人。先不驚動這些人。只等這主力進了包圍圈。便立即抓捕。估計吳克烈那邊早有了算計。
卻說這章亮基渾不知自己已進入了紅軍的包圍圈。他這會兒感嘆萬千。就從剛才黃開陽的回電中。他知道。這一次咱又勝了。黃開陽不是說么。那紅匪一觸即潰。 必須承認。這紅匪確是很會打仗。尤其是號稱紅軍主力的紅一、紅三、紅五軍團。還有那什麼紅三方面軍。紅三方面軍自己沒有對打過。但僅僅聽聽原來咱湘軍幾個與那個什麼李劍生匪打個對手的老將述說。行伍出生的他就知那李劍生匪部絕非善類。從他了解的那紅三方面軍的戰例。搞了十多年參謀的他感覺。這李劍生部一定有很強的參謀能力。不太好對付。當然。這一切只限於紙上談兵。因為他畢竟沒有與他的部隊實打實地對過。但那些什麼所謂的紅一方面軍的紅一、紅三、紅五軍團。那卻是從陣地上打出來的認同。他感覺。這些紅匪無論是指揮員還是普通士兵。素質都非常高。那些紅匪的指揮員戰術指揮非常高明。只要自己露出來一點破綻。他們馬上就會還以顏色。每每讓自己吃不了還兜著走。至於那些士兵。卻是可敬的。不說別的。說說咱在腳山鋪戰場與紅匪一軍團部隊打仗。明明是飛機、大炮都把紅軍陣地炸了個底朝天。可每一次當自己的士兵衝到陣地前時。總有從炸彈炸出的虛土中爬出來的紅軍士兵在射擊、投彈。寧死不退。每一塊陣地都是經過反覆轟炸、反覆衝擊、反覆爭奪、在紅軍守衛部隊全部陣亡后才能拿下來。正是這個原因。加之他從軍人角度看。這些人是可敬的。但可惜這些人走錯了路。竟然跟著紅匪混。那咱沒別的。你太狠。咱也要滅了你。是啊。想你再勇敢的步兵也不是飛機大炮的對手啊。何況。經過湘江戰後的紅匪。那應該叫「叫花子隊伍」了罷。這不。剛才黃開陽來電稱紅匪一觸即潰。那肯定是沒有彈藥了。在腳山鋪。咱16師的人繳了紅匪的槍。裡面可都是空的呢。沒了彈藥。我看你們怎麼打。
可是。章亮基師長還沒思考完。就聽到一聲清脆的槍響。眼見著視野內的176團團長潘政從馬上倒了下去。行伍出生的他第一反應是他中了冷槍。正要叫大夥防犯呢。四周突然爆起了激烈的槍聲。就見得自己的士兵成片成片地倒下。
第一槍又是李劍生打的。一槍幹掉了敵人一個團長。第二槍又幹掉敵人一個副團長。他的部隊隨後猛打起來。這一回。他的兩個師雖只有5個團上來。但火力比頭一次還要猛。因為這彈藥都是剛剛繳獲的。頭一點就是機槍猛烈的子彈。那經過敵48旅補充的輕、重機槍。合李劍生所部機槍總量近400挺。這會兒全部歡叫起來。伏擊第48旅時。戰士們有足夠的時間。在地里埋了很多地雷。這一回時間不是太夠。雖也埋了一些。但數量不多。地上的爆炸不多。但天上的卻多多了。剛剛從48旅繳獲的25000多枚制式手榴彈。這會兒被戰士們不當回事地扔。這般一來。章亮基的47旅就慘了。
也許因為有章師長的原因。實力與48旅不相當下的47旅支持的時間稍長。達到了17分鐘。但最終仍是垮了。看著漫山遍野的紅匪端著槍喊著「沖啊」、「繳槍不殺」往自己這邊衝過來。再看看自己整整3400多人的一個完整旅眼下只有區區幾百人跪在地上舉槍投降。章亮基有些呆了。
這是自己的16師么。儘管以前只做過46旅旅長。但他對47旅的情況和戰鬥力還是知道的。更何況。由於湘江戰役表現好。部隊傷亡迅速得到了補充。後勤補給更是充足。三個旅的實力可都是大為增強。不但每旅都增設了迫擊炮連。每團都增設了重機槍連。每個步兵連都有三挺輕機槍。就是那些基層幹部。那些連排班長。那也不是以前可比的。排長以上軍官都配備了嶄新的可以連射的20響駁殼槍。班長們和師部警衛連一色的花機關。更為重要的是。劉建緒司令官甚至把28軍炮兵營都交給自己指揮。要知道。那可是湘軍系統所有的山炮了啊。現在呢。咱們的機關槍來不及拿出來。機槍手沒了；咱們的炮還在騾馬的背上來不及下。炮手沒了；咱們的部隊來不及展開反攻。就全部被敵人的槍彈打倒了。看著地上成群的殘肢和血肉。章亮基一片灰冷：47旅。完了；那前面的48旅。肯定也完了。悔啊。悔沒細細想想前面那槍炮聲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