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入伙
趙根保接過餅子,悶頭咬了一口,「不是我救的,是西北風的人救的你。」
連英蹲下身子,用小草棍子地上划著,半晌才低聲說道:「到底還是你護著,才沒讓那些土匪把我拉出去,你還被打得出了血。」
趙根保嘆了口氣,「只有一雙拳頭能抵什麼樣,看西北風的人,刀槍齊備,快意恩仇,不愧是義匪。」
「義匪也是匪,你別胡思亂想的惹事。」根保娘不由得訓斥道:「兔子不吃窩邊草,他們不來打劫,還不是怕在這裡站不住腳。」
「打劫,咱村窮得叮噹響,除了連英妹子長得漂亮,人家希罕來嗎?」趙根保笑著說道。
「趙嬸,別和根保哥生氣。」連英心裡暖暖的,她膚色微黑,帶著一種鄉里姑娘的蠻野和稚氣,微圓的臉上,一雙睫毛長長的黑黑的大眼睛,顯得特別動人。
「看,土匪都下山了。」不知誰喊了一聲,惹得大家都抬頭向遠處張望。
遠處大隊的土匪背著、抬著傷員急匆匆的向來路奔去,連村子也沒進,後面千十米外還跟著一小幫人馬。
趙根保爬到樹上,仔細看了一會兒,大聲說道:「前面的是黑旋風的土匪,似乎被打敗了,後面追著的是西北風的人。」
「哇,十幾個人追著幾百的土匪,你是不是看錯了?」一個百姓不相信的問道。
「沒錯,沒錯。」趙根保又看了一會兒,肯定的說道:「西北風的人不追了,看樣子是去紅薯窖了。」
「根保哥,快下來,別摔著了。」連英在樹下急得夠嗆。
趙根保在樹上被風一吹,腦袋裡突然浮現出一個強烈的念頭,他「呼」的一聲跳下來,愣愣的瞅著連英,沒頭沒腦的說道:「連英,我不會讓你跳進吳家那個火坑,你幫我看著我娘,我去去就來。」說著,轉身便向山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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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三毛讓幾個弟兄引著劉震等人上山,自己和留下的人低聲說了余飈的命令,這些手上沾著無辜百姓鮮血的傢伙,留下來就是禍害,放了還得糟踏老百姓。而且余飈從心理上來講,更加痛恨這些國家有難之際,卻比日本鬼子還壞,只知道對老百姓燒殺搶掠的人渣。
看著劉震等人走遠了,張三毛便叫關口村的幾個年輕漢子開始挖大坑,他和弟兄們在旁抽煙聊天。
「三毛哥,這次黑旋風可被打慘了,以後估計不敢再跟咱們作對了吧?」一個人吐著煙圈說道。
「誰知道呢?」張三毛打了個呵欠,「要是趕著去投胎,咱也沒辦法呀!」
「要不是咱人少,今天就全滅了他們。」另一個傢伙有些不太甘心,「欺負到家門門口來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行了,別吹了。」張三毛皺起眉頭,彈飛了煙頭,「趕緊料理了這些雜碎,回去看看家小吧,看樣子損失不太大,估計老當家的領著弟兄們真玩了命了,要不也堅持不到咱們回來。」
「咱這地界好,不說別的,就是那褡褳砣,不用屍首墊,怕是攻不過去吧?」幾個弟兄拿起刀槍,準備幹活。
「嘿,那邊跑過來一個人。」一個傢伙很驚異的說道。
張三毛斜著眼看了看,抽槍在手,「別愣著,趕緊幹活,我去看看這小子是什麼門道。」
趙根保跑的飛快,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入伙,拿槍桿,報仇,讓娘過上幾天好日子,不讓連英跳到火坑裡去。
「嗨,停下。」張三毛擋住去路,喊了一聲。
趙根保嚇了一跳,跌跌撞撞的停住腳步,差點撞上旁邊的大樹。
「幹什麼呢?後面有鬼追你呀!」張三毛沒好氣的問道。
趙根保喘了幾口粗氣,抬頭愣愣的瞅,一下子忘了自己要幹什麼了。
「說話呀,看你那傻樣。」張三毛不耐煩的說道:「急三火四的,瞎跑什麼?」
「這,這位爺。」趙根保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是來入伙的。」
「入伙?」張三毛疑惑的上下打量著趙根保,「知道我們是幹什麼的嗎?」
「知,知道。」趙根保被張三毛瞅的有些手足無措,「您們都是山上西北風的好漢,都是除暴安良、劫富濟貧的豪傑。」
「好漢,豪傑。」張三毛被逗笑了,「聽說書的聽多了吧,不在家好好種地,跑出來入伙,知不知道我們都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沒點膽子可不行。」
「膽子我有。」趙根保用力點了點頭,「我看透了,這世道,老實巴交的不僅活得苦,有時候反倒活不長。倒不如學各位好漢,痛痛快快的闖蕩江湖。」
「呵呵,說得挺好的。不是有膽子嗎,那你敢不敢殺人呀?」張三毛回頭指了指後面,「那裡正處理禍害你們村的幾個壞蛋,你去證明下吧!」
趙根保猶豫了一下,當看到張三毛有些嘲笑的眼神時,心裡又騰起了新仇舊恨,二話不說,蹬蹬蹬邁開大步便向大土坑走去。
大坑裡已經倒著三具土匪的屍體,都是被刺刀捅破了心臟而斃命。兩個西北風的弟兄又將一個土匪拖了過來。這個土匪的嘴被堵著,雙手反綁,驚恐的不停掙扎。
「給我支槍。」趙根保走到跟前,回頭對張三毛說道。
「給他把刺刀。」張三毛似笑非笑的說道:「這位想入伙,咱們看看他的膽量。」
「哈哈。」一個傢伙壞笑著將染血的刺刀遞了上來,「拿好了,小子,照著胸口狠狠來一下,然後一腳踢下去,容易的很。」
趙根保接過刺刀,一手抓住土匪的脖領子,哆嗦著比劃了一下。
土匪左右扭動身體,差點掙脫了趙根保的手。
周圍西北風的弟兄們都鬨笑起來,說什麼的都有。
「小子,連雞都沒殺過吧,還是回家種地吧!」
「這手都哆嗦了,土匪來的時候,是不是嚇尿褲子了。」
「小子,回家抱孩子去吧,別耽誤爺們幹活了。」
…………………
趙根保想起了吳寶泰那窮凶極惡的嘴臉,想起了娘被狗腿子打得頭破血流的慘樣,想起了連英知道要嫁人抵債時凄苦的神情,想起了土匪兇狠砸過來的槍托,一股熱血衝上了腦門。
「我不想再受欺負了。」他突然大喊一聲,閉上眼睛,將刺刀狠狠捅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