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幾家歡喜幾家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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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孫途在南邊以兩萬多人大敗近五萬吳軍,並奪下湖州,取得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同時,北邊的蘇州附近,宋軍也一戰擊潰了由方十佛所率的一支吳軍精銳,雖然所以能取勝靠的卻是以眾淩寡。
方十佛受命北上,本來是打的好如意算盤,一者可以切斷宋軍糧道,亂其前方軍心,二者還能對已然駐兵不多的蘇州發起攻擊,至不濟還能在半途設伏,殺回援的宋軍一個措手不及。可宋軍的反應卻遠遠出乎了他的意料,被孫途遣回來救援的兵馬數量居然達到七八萬之眾!
本來他都已經帶兵守在了某處易攻難守的險要之處了,結果源源不斷而來的宋軍愣是把他的全盤計劃打了個粉碎。而在此期間,他們的行蹤又迅速被宋軍察覺,於是一場伏擊戰就變成了遭遇戰。
哪怕方十佛勇冠三軍,手下都是吳軍精銳,還占據了一定的地利優勢,可是當戰鬥真個展開後不久,兵力上的懸殊對比還是讓這場戰鬥變得毫無懸念。在經過一晝夜的激戰後,吳軍大敗,倉皇潰逃。就連方十佛本人,也因為雙拳難敵四手的緣故受傷不輕,要不是有身邊親軍拚死救援掩護,恐怕他就要落到宋軍手上的。
由此,吳軍接連兩場大敗,使得元氣大傷,無論朝野皆是一片愁雲慘霧,許多人都惶惶不安,已不知該如何應對才好了。
也是直到這個時候,才暴露出了吳國這個新建政權根基不穩的種種問題來。之前順風順水高歌猛進時自然一好百好,可一旦遭遇挫折,連那些當官的都拿不出個應對章程來,就更別提尋常百姓了。而更可怕的是,孫途還沒有放過這個機會,相關討逆檄文已經再次被人散發到了江南各處,人心再度起了變化……
如今的杭州城中也是一派人心惶惶,就連守在皇宮門前的那些禦林軍將士都麵帶愁色,顯然是連他們都對眼下的情況不再樂觀。當方肥和江十虎聯袂入宮,見到這一幕後,眉頭是鎖得越發的緊了。
但兩人隻是對視了一眼,卻沒說什麽。現在若再追究怪罪他們,隻會讓情況更壞,所以隻能當什麽都看不到了,而他們現在最擔心的,還是皇帝方臘的情緒,今日他們也是來勸說皇帝莫要灰心的。
與往常一樣,兩人很快就在宮裏見到了方臘,隻是當初豪氣幹雲的江南豪傑,如今卻已愁眉深鎖,神情緊張,看著都似乎一下蒼老了十歲。見了這兩個心腹智囊後,他才強自提起精神來,一笑道:“怎麽樣,十佛和萬春二位兄弟的傷勢都無恙吧?”
就在數日前,丟了湖州,大敗南歸的龐萬春才被送回到杭州,因為傷勢很重,下屬人等都不敢急送他回來,一路上便耽擱了不少時候。倒是方十佛,雖然也受傷不輕,卻至少性命無虞,還能自己騎馬來見方臘認罪呢,隻是之後也病倒臥床,一時難起。
這兩人可是吳國現如今最能依靠
的棟梁了,相比起他們來,其他將領或能力不足,或威望不夠,是很難擔負起帶兵抵擋宋軍攻勢的重任的。所以方臘對二人的傷情極其關切,昨日都親自前往探望過,今日見麵又動問了。
方肥看了江十虎一眼後,方才說道:“陛下還請寬心,二位將軍的傷勢已被穩住了,隻要繼續歇養用藥,少則一兩月,多則半年,他們便可痊愈。”
“那就好,那就好……”方臘雖然這麽說著,臉上的愁色卻無半點緩和。事實上他很清楚,對現在的吳國來說,十天半月都未必等得了,就更別提半年之久了。到那時說不定宋軍都已殺進杭州城,自己都成階下囚了。
但作為吳國之君,所有人的主心骨,哪怕他已悲觀絕望,這時也隻能硬撐下去,不然他們隻會垮得更快。
方肥也明白他的難處,忙又安慰道:“陛下不必太過憂心,就前線諜報來看,宋軍在拿下湖州後,暫時並無南下之意。畢竟連番作戰下,他們也損傷不小,需要休養補充才能再次進兵。”
“我當然知道宋軍暫時還殺不過來,可這又能拖上多少時日呢?”方臘苦笑著看了眼江十虎:“軍師你也是來拿這等話寬慰我的嗎?”
江十虎勉強一笑:“陛下不必如此悲觀,雖然我軍連續大敗,危機重重,但也沒到走投無路,無力回天的地步。臣正是想到了一些法子,才特意與方相一道前來進言的。”
方肥也跟著又道:“是啊陛下,事情遠沒到那一步,我們還有機會的,您是我們所有人的主心骨,可萬不能自亂陣腳啊。”
方臘畢竟也是一方豪傑,哪怕此時心情低落悲觀,在兩個親信的勸說下,也終於稍稍定神:“那你們說說,還有什麽回天之策?”
江十虎看了眼方肥,見對方做了個手勢後,才開口道:“陛下,經過這連番戰事後,臣也不得不承認我吳隊遠不是宋軍敵手,尤其不是那孫途的山東軍的對手!”提到孫途這個仇人時,他眼中還是有難掩的恨意和殺氣閃過,同時又滿是無可奈何。
頓了一下後,又道:“所以臣以為接下來再交戰,我們絕不能再與他們正麵相抗,而該轉為死守城池為主,就是要用一個拖字來拖垮他們。”
方肥也在旁附和道:“臣已經查問過之前幾次大敗的前後因果了,說到底皆是我軍將士急於求成,才正中宋軍下懷,被他們趁機擊敗的。其實這次湖州之戰,龐萬春已有意死守不出了,奈何下屬將領違抗軍令,擅自出擊,才導致了這一場大敗,並累得湖州失守。”
見方臘繼續沉默著,江十虎知道他想的是什麽,便又道:“當然,隻是死守隻是治標卻不治本,所以臣以為我們還可以做兩手準備,隻要這兩策能成,則有七八成把握扭轉眼下困局。”
“卻是什麽對策,說來聽聽。”方臘終於是來了興
趣,趕緊問道。
“其一就是派出可信之人詐降。這段時日裏,孫途那邊又把那保護儒教的檄文散發各地,已引得不少地方開始蠢蠢欲動,說不定什麽時候,某些城池裏會再生亂子,甚至有人會舉城投降。這對我吳國來說自然是一大麻煩,但同時也是一個機會,我們可以讓值得信任的將領率部詐降過去。一旦關鍵時刻他們突然在宋軍中出手,其效果遠比我們正麵出擊要大得多。
“其二則是用派人去東京汴梁行那反間之計,使宋廷對孫途生出疑心來,最好是能奪其兵權,換其他人來統率兵馬。在臣看來,咱們最大的敵人還是孫途,隻要此人一去,餘者皆不足為慮。”
江十虎的這一番講述讓方臘陷入了短暫的沉思,半晌後才道:“這兩策當真可行嗎?尤其是前者,那孫途不會有所防範,甚至幹脆就下狠手?”
“這一點陛下隻管放心,臣已經打聽過了,那孫途號稱自家乃是堂皇仁義之師,不但對江南百姓秋毫無犯,而且還善待俘虜,絕不濫殺。也正是因此,他每至一地,都會有不少人投軍投靠。即便沒有我們這一計,一旦那檄文傳得人盡皆知,也少不了人會見風使舵,突然舉軍投靠,我們不過是讓一些可信的將士混入其中,根本不是問題。”
方肥說著,又看了江十虎一眼,後者了然地配合繼續道:“至於去汴梁使反間計就更簡單了。其實孫途一直以來就與宋廷許多官員結有梁子,他們也擔心此人若是真立下大功會對自家不利,隻要我們曉以利害,總能收買一些人的。何況,還有朱勔的覆轍在前呢,這可是實打實的榜樣。”
“當然,我們最關鍵的還是要先守住。所以臣的意思是先放棄前方的一些小縣城什麽的,把兵力都收縮回幾座要緊的大城,隻要撐過這一陣,一旦等到萬春和十佛傷愈,再加上宋廷內部再使絆子,我們就反敗為勝,破敵致勝了!”方肥最後給出了一個明確的對敵方略來,然後看向方臘:“陛下,凡此種種皆需要您出麵告之臣下,以穩定民心軍心!”
這時的方臘,情緒比之前已經好了許多,兩個親信謀士的一番說辭終於讓他穩下心來,至少沒有之前那麽絕望了。所以他很快就調整了心態,振奮著精神道:“二位兄弟所言在理,現在還遠沒到絕望的時候,我們不過是偶遇挫折罷了!就照你們的意思來,成了便可重新再起,敗了也不過一死而已。我方臘能起於市井,打下這江南半壁,已經足夠青史留名,還怕他一個孫途不成?”
“陛下英明,實是我吳國之福!”兩人忙稱頌了一聲。但他們心裏卻是一聲歎息,雖然方臘說得豪氣幹雲,但其實心中依然忐忑,沒有多少底氣。但這,卻不是他們短時間裏所能消解了,甚至如今籠罩在杭州城上空的那片愁雲,也不是短期內能散去的,隻能看這最後賭的一把能不能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