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兒犯 二聖驕女初長成(下)
回了長安殿,旭輪抱著我輕車熟路的直入內室。這一路半睡半醒,總以為他隻是我的幻覺,此刻終於踏實的躺回自己的床,我清楚即便他並非我的幻覺,他也該走了。
“旭。。。阿兄慢走。”
許是我聲音微弱,他不及顧我,轉而吩咐一旁的宮人為我更衣,道怕是汗水濡濕了衣裳,因而染上風寒。我以為他說完便走,然而他隻是背過身,默默靜候。很快,豆盧寧緩步入內,見旭輪佇立床側,不由微訝。
“我不。。。可需我幫忙?”
“不必。人手足矣。”
“你我方才行了許久。相王該是累了,請去外殿暫歇。”
“不必。腳傷好了沒幾日,如今又。。。我不放心。”
“如此。請大王準許我在此陪伴。二則,我往日不曾至這長安殿拜訪公主,一個人也不認得。”
“隨你。”
方換過幹燥衣物,芷汀匆匆進內,向旭輪見禮後,她對我附耳道房雲笙教她向我致謝。
“好。”
緊接著,寧心進內為我垂下芙蓉帳,再請進醫官為我診脈,病氣自是不勝,開了方子,叮囑注意保暖雲雲。寧心打發幾人速去煎藥,內室一下子不再忙亂如初。寧心問我午膳想吃什麽,我道無甚胃口。
旭輪顰眉,溫聲勸我腹饑於病愈無益,又對寧心道:“備一份胡麻粥!”
“是。”,寧心又衝我笑嘻嘻道:“果然隻相王對你有法子!”
寧心依言去張羅,我再次對旭輪明說自己無礙,並教芷汀代我去送旭輪。旭輪卻充耳不聞,施施然坐在床邊,手探上我的額:“略燙手。你服下藥,我便走。”
芷汀掩嘴笑說:“是啊,公主此時教我送了相王,過會子必不肯服藥。公主最怕苦嘴飲食。”
我此刻渾身發冷,竟覺說話都費力氣:“我一定服藥。阿兄慢走,長安殿不會為你。。。和豆盧孺人預備膳食。”
在他麵前,總是有那麽多口不對心,怎舍得他走?可我不敢試探豆盧寧的人際敏感度,宮人們對我和旭輪彼此親近習以為常,難保她’旁觀者清’不會暗生思忖。
旭輪沒聽出弦外之音,完全當作一個笑話:“嗬,看來病氣果然不重,倒有心思與我打趣呢。”
芷汀接話:“這是自然。便說天後,該是禁宮內最為莊重的貴人,卻隻公主能教天後暢然舒懷呢。”
胡麻粥來的比藥飲快,芷汀扶我坐起,教我倚在自己懷裏。她喂我吃粥,旭輪隨口問她:“此去東宮,你們見過何人?”
我遽然一驚,清暉閣外偶遇,他已猜出我麵色不佳是心情所致且與東宮有關,可我當時未語自己去過何處,看來是他進長安殿後問過旁人。
卻聽芷汀撲哧一樂:“公主每往東宮自是去見太子妃與良娣,又或被兩位小郎纏著一道頑。相王今日所問真是怪哉怪哉。”
旭輪將信將疑,探究的目光投向我,我直接閉眼佯裝虛弱。俄頃,看著我服下藥,旭輪立即起身告辭,再三教芷汀看好我,不能教我再受風。
側耳傾聽,直到內室門被關上,我對芷汀叮囑:“記住,我今日隻去過承恩殿!”
芷汀頷首:“是。可公主在麗正殿內究竟。。。見了何人?”
我沉聲道:“你終會知曉。”
一夢冗長,我掙破不詳夢境重回現實,夢中場景猶在眼前,延續著微促的呼吸,淚水不覺滿麵。身旁,是可親更可敬的天後武媚,望著我,目光溫柔慈愛,而今已不大常見,也許隻我有此殊榮。
武媚關心詢問我夢到了什麽,我心跳更快,不敢繼續與她對視:“兒。。。阿娘。。。兒可否不答?不詳之夢,說出來恐將應驗。”
武媚輕笑,俯身抱住了我:“你這孩子,偶爾真教人猜不透你所思所想。可知阿娘多為你擔心?宮人們向我稟告,說眼看著你直直跪在地上。”
他們並非虛言,也許他們還曾告訴她是旭輪抱起了我。
“呃,兒是。。。隻是為雪水滑倒。”
“嗯?糊塗,你是染了風寒,體力不支。還有。。。失心,因你遇見旭輪的孺人豆盧氏。”
所有你竭力避免想起、能令你心傷的人和事,換作任何其他人都可以不計後果的輕鬆提及。眼眶再次蓄滿淚水,我悶不作聲。
武媚的語氣依舊溫和:“要說這家事啊,從來都不如國事教我省心呢。顯心慕趙氏,我教他夙願得償,最後竟是一場令我痛悔不已的悲劇;聽聞旭輪與豆盧氏相談甚歡,我便。。。可惜,原是阿娘誤解了他。你說,既然旭輪對豆盧氏無意,阿娘是否應。。。再賜一個女子給他?阿娘曾許諾,要賜他一位容貌上佳的王妃,你記得麽?嗬,你怎會記得呢,你那時甚幼。”
硬生生壓下眼淚,我竟笑著說:“相哥既不喜歡豆盧氏作伴,自是要。。。再選一位。二聖有三子,卻隻太子得二孫,說出去別人都不肯信呢。宜廣選名門淑女,為皇室綿延後嗣。”
武媚直起腰,俯瞰著我,以指尖輕輕描畫我的眉眼:“曾幾何時,他們如你一般,聽話懂事,期期仰望著能為他們遮風擋雨的母親,但他們終會在大明宮站穩雙腳,終不再需要我。嗬,也許尋常人家亦是如此。唉,身為父母,阿耶阿娘唯一的心事不過是你們兄妹都能收獲各自的幸福。月晚,你是阿娘的心頭寶,阿娘不願教你受委屈哪怕一分一毫,不願左右你的婚事,但你需清楚自己的心,你對薛紹。。。當真有好感?女人對男人的好感?勿因與攸暨一時意氣相爭,就此錯過一個能讓你快樂、一輩子對你好的男人。”
香爐裏靜靜焚燒著月麟香,淡淡的香甜牛乳般的香氣,縹緲輕煙散在內室,薄薄的隔在我和她之間。第一次,她正式與我談及感情、談及我該與什麽樣的男人度過一生,突如其來,我真的不曾想過,唯有沉默以答。
武媚笑容稍僵,後語重心長道:“你正病著,阿娘不多說,始終。。。是你的終身大事。”
說罷起身,被一眾宮人簇擁著離開。我勉強撐起身子,看著那華光鮮豔的曳長裙裾漸漸消失於我的視線。她別有深意的一番話讓我意識到她極有可能已洞察我的心事,畢竟知子莫若母。直至此時,方發覺生自掌心的鑽心疼痛,垂首看去,一點殷紅,洇成紅豆。若非有這一記摧心般的疼痛教我保持清醒,我早已失態痛哭,換武媚對我的安慰或斥責。側目望去,鏡中人衣皺發亂,模樣憔悴不堪。
不願左右?可你已經在左右我。的確,我和武攸暨在一起時更快樂,可你又如何確信他會一輩子對我好?感情之事,本就應順其自然,兩情相悅,難道李顯和趙子嫣失敗的婚姻還不足以讓你明白這道理?!
芷汀等進內奉上藥劑,我仰脖喝盡,極苦,渾身發抖的苦。蘇安恒急忙奉上尚溫的白糖糕,才抿下小口,唇齒間苦味徹底蕩盡,隻餘香甜。我靜看蘇安恒,他衝我拘謹一笑更無言語。
苦盡甘來。忍的苦一定是自己最不想吃的,而得到的甜或許不是自己最想吃的,卻一定最能解苦。
除夕轉眼便至,金碧輝煌的麟德殿內觥籌交錯,隆重而熱鬧的歌舞百戲一如往年。寧心向我炫耀她新近學會的纓絡編法,忽見李賢正執酒站在我們麵前,豐華雍容。
寧心急忙起身欲行禮,瞥見我仍兀自坐著,伸手來拽我的衣袖。我徐徐起身,李賢的凜冽眼神猶如利刃,知他來此定是為趙道生被打一事。所謂冤冤相報,我既能為房張討公道,他自然也能為寵愛的孌童討公道。然而,愈清楚他的來意就愈是氣憤且委屈,既然趙道生也隻是一個代替品,為什麽獨獨得他看重?!難道隻因他最像賀蘭瑜?!
“不愧為母女,你與天後愈發相似。不止五官音容。”
我充耳不聞,態度倨傲,寧心嚇的說話都抖音。房雲笙趕來,寥寥數句勸走李賢。大庭廣眾,李賢自知不能對我做什麽或說的太過直白,冷哼一聲即去。
房雲笙在我身側坐下,向我低語:“知趙道生受傷,太子大怒,良娣一力攬下。”
“良娣先前的病可大好?”,我擔心道:“此次可曾受罰?”
“罰?”,房雲笙雙目蒙上一層氤氳,語氣淒楚:“寒夜獨坐床下,縱緊捂雙耳卻仍能聽清他二人歡好繾綣,難道不是世間最薄涼最羞惡的懲罰?”
我喉口又是止不住的幹嘔,房雲笙默默為我撫背。飲一口水,我無奈勸她:“索性是一個男人,太子對他的迷戀不會久長。”
“但願如你所言。我對太子。。。我始終相信,他隻是一時情迷意亂,他有他的遠大抱負,不會因趙道生而墮落沉淪。我與良娣已然如此,總是要為孩子忍讓,可你。。。以後不要再插手此事,切記。”
耀耀燈火為她覆上一層朦朧柔光,她的出眾姿色更為迷人,靜靜說完,她視線投向不遠處的李賢,恚怨,卻仍燃著不滅的信賴。
我淡淡一笑:“阿嫂,你愛他?”
“也曾有人如此問我,”,她輕輕搖頭:“不愛。他是未來的天子,我是他的妻,我敬他拜他,僅此而已。今生所愛,唯初春清冷薄光下與我爭執不休的少年,至情至性,在他成為大唐太子的那一刻,所愛已死。”
僅僅經曆了李弘與趙子嫣之事,慘痛現實已使我徹底明白,宮城本是一處以權謀定生死的廝殺戰場,容不得真情,愛情更是無從談起。我相信房雲笙深愛李賢,但她看的很透徹很長遠,一個將要成為帝王的丈夫,對他交付真心隻會反傷自己,無論春夏秋冬日出日落,他的真心隻會付給他的江山,他的繁花多如牛毛,他的恩愛譬如朝露,永遠都留不住。你癡候他的一次回眸,他興許已忘卻你日漸枯萎的容顏。
李顯與旭輪走近,李顯笑問:“太子妃與晚晚所議何事?晚晚因何神色癡怔?”
暗暗推我,房雲笙溫婉笑答:“我道阿晚酷肖天後。未知英王、相王以為?”
二人無不讚同,而我的注意力此刻都放在李賢身上,畢竟我能與他單獨相處的機會少之又少。眼見有宮人近身向李賢回事,他聞言唇角微揚,很快便抽身離開宴會大殿。
“晚晚?晚晚?”
重視眼前,李顯神色焦急,而旭輪的身旁多了一人,正是上巳後再未相見的薛紹。邸舍廂房之事曆曆在目,心頭慌亂,臉上燒的厲害,不由埋怨無辜的寧心,偏她問我’薛郎對阿姐可曾難以把持?’。
李顯湊近,悄聲笑說:“阿兄懂你。故特意請來薛表弟。”
“阿兄!”,我氣嗔:“我對他。。。多此一舉!”
李顯依舊笑著:“忙於辯解,實則欲蓋彌彰。”
驀的起身,眾人皆驚疑,我羞赧的瞥一眼李顯,旋即離開。才出殿門,立刻追詢李賢去向,本以為他已回了東宮,不想卻尋至後殿障日閣的一間偏僻廂房。四個宮人守在門外,其中一人便是方才回事者,都很麵熟,應來自東宮,也確實隻能來自東宮,畢竟他們說李賢在內’更衣’。
“更衣?”,我平聲道:“我倒想見識!”
四人紋絲不動,依舊站成一排。我逐步靠近,距離隻剩兩寸,他們仍無意讓路。
“求公主莫為難。這房內無甚好頑的。”
“我不為難汝等,”,我壓低聲音:“我便去請來天後,看太子肯不肯為天後屈尊出門一見!!”
他四人不辨真偽也不敢繼續堅持,中間二人側身,為我讓出通道。我心中冷笑,清楚他們打的是什麽主意,但凡我踏入房門一步,自有李賢有膽量’對付’我。而假如我真的請來武媚,李賢受罰,他們的下場則會更慘。然而很快便也釋然了,危險甚至生死迫在眉睫,誰能不為自身考慮?
門後是一個和障日閣截然不同的世界,燭火幾乎悉數被刻意熄滅,房間正中,斜斜鋪散著一束青白光輝,更添陰森氣氛。視覺受阻,嗅覺和聽覺反而比往常靈敏,陌生熏香異常濃鬱甚至略微刺鼻,西側,指肚火苗照出一樽半人多高的秋榮福磬壽紋瓷瓶,瓷瓶後的暗影中傳出連綿喘息和淫猥下流的渴求。也許我該慶幸,那不是李賢的聲音。趙道生的確擅於床第之事,恣欲縱情的大膽逢迎,於李賢來說委實難以抗拒,被他勾引著難舍難分。這是房張及任何宮中女子所不具備的,姑且稱之為’本事’吧。
我無意目睹二人刁風弄月,想教二人停下,自發間摘下一樣飾物砸向瓷瓶,叮,刺耳又悠長的摩擦響動,激起全身顫栗。乍然死一般寂靜,除了那不及壓抑的最後一聲喘息。瓷瓶後的他們一言不發,李賢不知來人是誰,一旦出聲就會暴露身份,就會有人知道他在此寵幸了一個男人。立刻,一道人影自黑暗中轉出,影影綽綽的看不真著,稍近,消瘦矮小,知是趙道生。電光火石之間,他已衝過來一把拽住我,猛如餓虎撲食。我欲表明身份,口鼻又被他捂住。察覺他的力氣不懈分毫,心知已動殺念。徒勞無功的拚力掙紮換來他幾聲嘲笑,整個人被他拖去瓷瓶背後,李賢正有條不紊的係著玉帶。趙道生半蹲著,一直把我壓在地上,不許我有任何反抗之機。
“何人?”。李賢的聲音含著幾分雲雨過後的滿足。
趙道生語氣輕鬆:“女子無疑。可見殿下安置的奴婢皆不可靠,隻顧偷懶耍滑,這才被她輕易闖入撞破。殿下且行,待我享用過後,便替殿下永除後患!”
“禍患必要除去,可是,”,李賢俯身過來,二人的臉幾乎緊貼著,親昵問他:“方才與我數度還不夠麽?”
“自是不夠!故而要在這破壞你我好事之人身上補回一二!”
“有道理。”
李賢說罷蹲下,竟跪在我身上壓住我不曾放棄掙紮並試圖踢開趙道生的腿,繼而親手幫趙道生解除我的衣裙,順手揉摸頸下,似笑非笑道’身量不錯,倒便宜了你這渾人’。我全身近乎赤/裸,想是因好奇,李賢突然湊近端詳,而我正死死的盯著他。李賢震駭,摔在一旁,像被什麽’東西’推倒似的。
“放開她!”
“可她。。。”
“放開!”
重獲自由,我大口大口的喘氣,同時一掌甩在李賢臉上,啪,房間竟飄蕩隱隱餘音。
“謝太子賜妹如此折辱!”
生來便是皇子龍孫,李賢何曾被人打過,他異常惱火,指我喝道:“分明是你自己。。。罷,方才之事,走出這間廂房,我要你全部忘記!!”
隨手抓起一件什麽遮在胸前,又怕又冷,我渾身發抖,鼓足氣力衝李賢嚷道:“親眼目睹太子犯下如此過失,誰人能忘!必要除了我?哼,我之生死自是在太子一念之間,明日天亮,太子又當如何麵對天下?!大唐未來的明君?惡心!!”
趙道生一直未語,此刻極冷靜的說:“殿下,既然公主不願與你我合作,今隻兩個法子可行。”
我驚恐萬狀,李賢悶聲道:“說!”
“此處乃十丈高樓,人墜即死,誰又能懷疑是殿下所為?如若殿下不願手刃親妹,那。。。身服即心服,殿下此刻便要了公主的身。。。”
“滾!”
很快,廂房隻我和李賢,我別過臉,淚簌簌而下,隻知緊緊抱著手裏的衣服。李賢伸手為我拭淚,撿起散落的衣裙,笨拙的為我重新穿戴。我斥他放手,不願被他碰觸任何一寸肌膚。
李賢的口氣聽不出任何情緒:“阿兄知你不會原諒,你大可將今夜之事告之二聖,我無話為己辯白。”
哽咽著,我憤恨道:“你想告訴二聖你真心喜歡趙道生,然後用他一條性命徹底了斷這樁醜事?哼,不必瞞我,你喜歡的自始至終都是賀蘭瑜,天後與我最是清楚。”
他微驚:“天後。。。與你都認定。。。我喜歡表姐?”
“不錯。斯人已逝,你縱然至今懷思,卻不能為了一個替代品而沉淪!”
我的話也許觸動了李賢的痛點,他指我罵道:“別用這種口氣指責我!哈,你想成為第二個天後不成?!”
我的聲音很冷:“如果我是天後,我一定讓你親睹趙道生是如何一刀刀變成一具森森白骨!再將你從此幽禁!看你究竟何時醒悟!賀蘭瑜已經死了,而趙道生隻是一個品行不端的替代品,不值得你為他賭上全部!!阿兄,其實你心裏很清楚,大唐太子寵幸男人,且是一個出身低賤的男人,簡直駭人聽聞,受萬民恥笑,否則你不敢躲在東宮與他苟且!噢,恕我失言,還有此處,你的確迷戀他的身體,時時刻刻。作為你的臣子、你的親妹妹,我衷心希望,這是最後一次。”
我還想繼續,他卻攉住我的下巴:“最後一次?否則你便訴之二聖?作為你的兄長,我也想送你一句奉勸,太平公主,養尊處優才是你活著的唯一目的!別妄圖對我指手畫腳!!哲,輪,他們是男人,是大唐的皇子,生來便伴隨榮耀、權力和責任,他們比你更有資格勸誡我!可即便他們知曉此事,他們也不會置喙,因為他們清楚這不值一提,來日,我會用不可計數的榮華感謝他們今日的知情識趣,所以也請你從此安靜!”
我惱火他軟硬不吃的態度和威脅,天機脫口而出:“你會敗於趙道生之手!務必逐他出宮!”
李賢正欲離開,回首看我,他輕蔑道:“區區戶奴,如何妨我?我終於明白,今夜你隻想代阿房來勸我!月晚,勸我之前,還是先整理清楚自己的感情吧!若喜歡薛子言,趁早斷了攸暨的念想;但如果你喜歡的人是攸暨,便立刻疏離薛子言。肆意左右兩個男人對你的感情,你以為你是誰?!”
見他居然汙蔑我,我立即辯解:“我不曾如此!”
李賢幽幽道:“這便是你最可惡的地方!因為你連自己犯下錯誤都尚未察覺!”
“不知者不罪!”,我頗為委屈:“同樣為人兄長,大哥絕不會這般待我!他的高潔與胸懷,你終生難及!”
瞬間,李賢的表情冷若寒霜,十分可怖。
“休在我麵前提及孝敬帝!你若真心敬他念他,何不去尋他?!”
再回前殿,李賢複是莊重雍容的太子,我與人談笑複是鎮定自若,甚至他親手遞來的食物,我也笑著吃下。所有的爭執怨怒,所有的不堪入目,都留在了那一刻的那間廂房,但事情並未真正完結。李賢深知這世上不可能總有替代品等著與他相遇,他做不到放棄趙道生,更不會放棄咫尺之遙的龍椅,他藏了我的貼身小衣,將我們二人的前途命運徹底捆綁一起,若我泄漏隻言片語,李賢有失,他隨口說出什麽,我再不能洗清自己。如果不是我早知李賢必敗,此刻起,我已開始謀劃他登基之後我自己的退路。薛紹問我可是身體不適,我狐疑反問,他笑笑不再多問。其實李賢他們燃了催情迷香,我身體此刻燥熱亢奮,想必麵色一定也與先前大異,隻努力將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地方。
一人至旁向李賢致禮,雖生的一副異族相貌,穿衣佩戴卻與唐人無異,我猜他是番邦使臣。突見了他,李賢驚喜不已。
“伏念王子!”
伏念,突厥的王子,我輕易憶起很多年前李賢曾佩戴一串飾有頭狼狼牙的別致纓穗,當時他道是阿史那伏念所贈,乃一位突厥公主親手所製。阿史那伏念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氣質高貴,高大魁梧,模樣也算英俊,深邃雙眸為他加分不少,想來在突厥也是許多女子的心上人。我正欣賞這異族俊男,卻見他也回眸向我。我不免羞愧,他雙目圓睜,似非常震驚。大哥,就算沒見過’色女’,也不用這麽大反應吧。
阿史那伏念指著我急衝衝問李賢:“殿下!這位仙子是哪家美眷?”
李賢笑著,顯得很自豪:“此女非是誰家美眷,我們也很想知曉,究竟哪個幸運兒郎能娶她為妻!她確是仙子,王子可知我大唐百姓口中那下凡投胎的花仙——太平公主?”
阿史那伏念責怪自己怎會猜不出,他細細端詳,誠懇道:“請公主勿以伏念唐突,允我坦誠此刻心情。得見公主,伏念此生無憾!”
被人誇總是高興的,我忙致謝:“王子謬讚,太平愧不敢當。大唐疆域何止千萬裏,王子不及四處遊覽,其實大唐美女如雲,不止太平一人。”
阿史那伏念凝視著我,口中讚道:“公主品性謙遜。公主非隻浮於表麵的美麗,內在修養更是不俗,不愧是天/朝上國的公主。”
他目光如炬,態度熱情似火,我逐漸局促不安,不知該如何應付。
李顯麵含慍色,輕咳一聲,斜睨著伏念:“王子,哲早聞貴國風俗開放,不曾在意男女有別之說,可此乃大唐帝都!幼妹太平乃大唐最尊貴的公主,你目光咄咄,實是無禮!”
直視阿史那伏念,李顯的逐客之意昭然若揭。伏念頓感懺愧,躬身向我致歉隨即告辭,並約李賢改日對飲。
才趕走伏念,李顯火急火燎道:“太子,觀伏念言行。。。他。。。他莫不是。。。欲以晚晚為妃?!王師近年與突厥的戰事多。。。多敗績。。。他總不會以此為由要挾二聖?”
我毫不擔心,因我清楚太平公主從未遠嫁突厥,但也感念李顯對我的愛護。
“且不說伏念並為明言,”,李賢頗覺好笑:“便是他有意聯姻,你以為二聖舍得將月晚下嫁蠻邦夷狄?突厥民風一向熱情,依我看,未必另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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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的特別特別急,錯別字啊,前後不通啊,見諒見諒,以後再回頭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