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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薛蟠隨口說了個粉頭的家境來曆。裘良皺眉道:“那個叔叔叫什麽、哪裏人?如今功名如何?”


  “這個貧僧哪裏知道, 我就知道這件事兒。”


  老鴇子早已擦幹淨眼淚,除了眼圈兒微紅、跟沒事人似的。上前道:“姓俞,就是前朝名將俞大猷那個俞。排行第三,湖北江陵府人氏。功名就不知道了。”


  畢得閑聞言也皺起眉頭:“今年新科進士裏頭有個叫俞進茂的, 可巧就是湖北江陵人。該不會那麽巧就是他吧。”


  薛蟠神色一僵:“不會吧,就那位俞三爺的德行還能中進士?孫溧都沒中。再說他中秀才也隻四年前的事兒。科舉哪有那麽容易。”


  裘良道:“世間巧事也不少,問問你們那位俞姑娘。”


  薛蟠點頭, 向老鴇子道:“去盧大掌櫃那兒查查……算了, 貧僧自己去。”說著站了起來, “二位大人稍後。”畢裘二人點頭。


  這位俞姑娘可巧就是紅嫣。薛蟠方才忽然想到, 昨兒宋捕頭來打過招呼,今天他已去揚州接宋真真了。當日張老太君遊瘦西湖,陪著元春去的就是她們兩個。日後真真進了京,難免要時不時說起那件事, 也難免得提起紅嫣的名字。這個畢得閑滿肚子都是心眼。若被他知道俞姑娘的名字跟當日薛家小姐的名字相同,必定起疑。


  到了盧慧安辦公室一查,紅嫣她爹名叫俞進奎。薛蟠當場當機。慧安遂問怎麽回事。薛蟠低聲道:“紅嫣那個心肝子黑成焦炭的三叔, 八成中了進士。”


  慧安一愣,罵道:“主考官瞎了眼。”


  “先別告訴她。”薛蟠想了想道, “裘良既知道了, 少不得攪亂他的前程。那狗東西若做了父母官, 百姓還不定怎麽遭殃。”


  慧安哼道:“說得就跟換別人做父母官百姓不遭殃似的。”薛蟠假笑兩聲走了。


  乃灰著臉回去告訴兩位大人。裘良麵沉似水。畢得閑點頭:“晚生知道了。”


  薛蟠道:“萬一俞進士隻是碰巧也叫俞進某呢?進這個字百姓家常用, 說不定江陵那邊俞是大姓。”


  畢得閑道:“晚生安排人查去。”


  裘良苦笑道:“方才畢大人說, 這位俞大人前月初剛剛入翰林院為庶吉士。”


  薛蟠罵了聲國罵。“可知才學與良心毫無瓜葛。”過了會子, 越想越不痛快。“什麽鬼人挑的庶吉士!林大人那樣的才是庶吉士呢。他丫的也配!”又過了會子,還是忍不住。“這種貨色若當了天子近臣,成日還不定在皇帝耳邊說些什麽。”


  裘良有些好笑,道:“總算發現得早,強似他日後危害朝廷。多謝,我這趟江南可算沒白來,回去可以交差了。”薛蟠哼哼兩聲。


  二人告辭。


  畢得閑當即派手下前往快馬趕往江陵。雖沒問那位粉頭俞姑娘是那個村鎮的,新科進士俞進茂自是無人不知。尋到他老家,果然看見一個大石頭牌坊,上頭清清楚楚四個大字:範峩無雙。再一打聽,村中老婦抹了兩把淚。說這俞姑娘乃俞大人嫡親的侄女、其二哥之女。因定親的男人病故,獨去鎮上的大廟給男人燒香。不曾想遇上黑心的拐子,抓了她丟上馬車就跑。後賣與人牙子送到江南。人牙子欲賣她進青樓,俞姑娘誓死不從、一頭碰死。這哥們聽罷好生感動,陪著掉了幾滴眼淚,急急的跑回金陵。


  裘良一直等著沒走,聞訊十分失望——他也巴不得是湊巧。


  經此一事,畢得閑對薛蟠的疑慮倒斂去了些。乃告訴裘良道:“早先我覺得,這小和尚過於明白。依著他的歲數,哪裏來許多閱曆?如今才知,他開的那妓館竟可遍閱人生百態。倒是說的過去。”


  裘良道:“不止妓館。僧人裏頭亦多是遭際坎坷者。”畢得閑點頭。


  裘良遂帶著宋捕頭等人啟程返京。宋真真跟著同去。臨行前姐妹們設宴送行。宋真真雖萬般不舍,終究還是走了。


  錦衣衛的鴿信比裘良快得多,京城沒幾日便收到消息。都察院兩位禦史登時上了折子,參奏新科二甲進士俞進茂假立牌坊、渾水摸魚,這般品行如何能做朝廷命官。俞進茂做夢都沒想到區區小事竟會被禦史得知,嚇得手足癱軟,半個字都沒敢否認。聖人勃然大怒,隨即將之革去功名、踢出翰林院。


  司徒暄覺得此事有趣,順手寫在鴿信中;魏德遠又順口告訴了薛蟠。薛蟠嘻嘻一笑,乃問道:“三爺在京中這麽久做什麽呢?”


  魏德遠道:“幫惠太妃做件事。”


  薛蟠看了魏德遠兩眼,老頭沒說話,薛蟠也就沒再問了。


  回到天上人間,薛蟠悄悄把紅嫣喊來,告訴她:“你三叔本來非但中了進士,而且當了庶吉士。”


  紅嫣挑眉:“本來?”


  “你老子給你做的那個假貞潔牌坊,範峩無雙,不知怎麽被都察院的禦史知道了,參了他一本……”


  話未說完,紅嫣已開始哈哈大笑。薛蟠陪著笑了半日,又說:“廚房那個高姑娘,她家和前婆家竟然真的抬著空棺材回去埋了,痛哭發喪好不悲涼;還埋在婆家祖墳、墓碑上冠婆家的姓氏。也真的請了石匠給她修牌坊。前幾日貧僧派人去瞧了瞧,已修好一大半。跟你商量下,要不要幹脆把‘範峩無雙’這四個字也送她前婆家算了。好歹還顯得稍微有點文化。難不成真的寫恭喜發財啊。”


  “成!”紅嫣嫣然一笑,爽利道,“原本就不是我想出來的,慷他人之慨我為何不答應。”


  “多謝。俞姑娘真大方。”


  薛蟠遂派人冒充識文斷字的先生,將四個字送給了那家子。十幾日後,全新的“範峩無雙”牌坊赫然聳立於金陵城西郊,數百年後成了著名旅遊景點。


  而原本想拿俞進茂來交差的裘良此時人還在船上,都城遙遙。


  京城還出了點兒別的事。


  據前方八卦記者孫溧爆料,蕭四虎大俠又灰溜溜的回了忠順王府。王爺氣性上來,閉門不許他進去。蕭四虎遂命蕭瑛上街頭飯館買了隻紅燒的大豬蹄子送給王爺。王爺非但沒吃,還喝令丟出去喂狗。有個長隨不怕死的說,狗不能吃太鹹的東西。王爺遂命施給乞丐。才剛端出門,又讓拿回去。不多時,蕭大俠回府了。


  阮才人的“母親”和保齡侯史鼐夫人認了表親,阮才人算史家的親戚了。認都認完了史家才派人告訴賈母。賈母急得滿頭大汗。還沒來得及招娘家侄子來訓話,阮才人驟然升了貴人。賈母不由得遲疑起來。


  林皖聞訊急忙趕到榮國府,告訴賈赦賈政:“舅父,嶽父,過些日子聖人要下道旨意。後宮妃嬪們家中若能修建別院,可請女兒回家省親。說白了就是看誰家有錢修得起華庭豪苑。接駕的事兒自然極有臉麵。阮貴人著急認親,必是因為她身後的那位不想再出這筆錢了,尋個冤大頭。到時候阮家少不得跟史家要錢,史家也少不得跟咱們幾家要錢。王薛兩家鐵定半個字兒不會出的。史家還欠著國庫銀子呢。”


  這哥倆聽罷一想:哪個蠢貨敲鑼打鼓的往外花錢,皇帝肯定恨不得當場下旨抄家。遂連聲讚“賢甥是個明白人”、“賢婿言之有理”。其實心裏都想著,此事必是太子告訴他的,哈哈哈我這外甥、女婿前途無量。


  正說著,賈母派鴛鴦過來請二老爺說話。賈赦哼哼了兩聲。


  賈母果然是欲商議阮貴人之事。賈政忙打發屋中服侍的人出去,湊到賈母跟前低聲道:“元兒姑爺方才正說這事兒呢。太子使人提醒他,聖人欲試探哪個妃嬪家中分明富裕、卻賴著欠國庫的銀子不肯還。”


  賈母大驚:“如何試探?”


  “修得起別院的,妃嬪可回娘家省親。接駕之事花錢如流水。”


  賈母倒吸了一口冷氣。半晌才咬牙道:“誰家肯舍如此大的臉麵呢。”


  “可不是。”


  賈母斟酌再三,將鴛鴦喊過來吩咐良久。賈政皺眉道:“老太太這是預備派她去?”


  “不錯。”


  賈政默然。


  賈母道:“難不成你去?”


  賈政眼角一跳:“老太太說笑了。自是老太太做主。”


  鴛鴦遂走了。榮禧堂那頭賈赦已打發人去隔壁東府喊來賈蓉,悄聲叮囑了半日。自然賈赦也是直言“太子告訴的”。其實此事太子本尊都還不知道呢。


  鴛鴦到了忠靖候府,說老太太有要緊話獨說給二位侯爺。史鼎忙打發人去請弟弟。不多時保齡侯爺到了,下人回避。


  鴛鴦乃行了個禮,正色道:“老太太說,二位侯爺要認親戚,她管不著。橫豎她已是半截入土的人了。隻是此事與賈家毫無瓜葛。過些日子那位阮貴人若有要明著使的大筆銀子開銷,史家隻管自己想法子送,賈王薛三家是一個銅錢都不會出的。二位侯爺莫忘了,史家兩府還欠著國庫共計七十五萬兩銀子呢。雖說都是拿著皇帝家的銀子往皇帝家裏使,也得看皇帝願意你怎麽使。”


  半晌,史鼎問道:“老太太此言何意?”


  鴛鴦道:“老太太隻說了這些話。”


  史鼐又問:“什麽大筆銀子開銷?”


  “奴婢不知。”


  二位史侯爺麵麵相覷。


  沒過多久他們便知道了。宮中傳諭,凡有重宇別院之家,可啟請內廷鸞輿入其私第團聚。這“重宇別院”四個字換而言之便是“花很多錢”。史家哥倆大驚:姑母是如何提前得知的?


  賈敖當日下午便興致勃勃來商議省親了。史鼐自然不敢胡亂答應給錢,史鼎更不敢。賈敖歡天喜地說了半日,史家兄弟皆不肯鬆口,隻說“我們府裏還欠著國庫銀子呢,豈能奢靡?”


  無奈,賈敖又去了榮國府。他想著,榮國府總不欠國庫銀子吧。誰知賈赦給了他一個字:窮。


  賈敖急了:“赦大哥,娘娘省親是多大的臉麵!”


  賈敖眯著眼道:“要拿錢換的臉麵,我不要。聖人也沒說每位妃嬪都必須省親不可,不省親並不會獲罪。哦,你大侄女昨兒還去靜慈庵探望太子妃娘娘了。娘娘身子骨兒又康健了些。”


  賈敖愣了:“太子妃不是出家了麽?”


  “那是身子不好才借的佛緣。若好了,保不齊還俗呢?”


  賈敖這才明白,賈家怕是已是站到太子那頭去了。阮貴人縱然日後生下龍子,賈家也不會支持。


  他們雖沒拉到讚助,別人家卻是有錢的。多名宮妃娘家開始踏看地方、采買物什,動手快的已經開始修蓋省親別院。此時才有人發現,幾個起先不大惹眼的商行皆早早囤積木方石料,如今少不得水漲船高猛賺一筆。薛家雖亦有這些鋪子,卻是毫無預備,白白錯過一撥筆商機。不過他們的管事暗暗將這些暴發戶的名頭記下。


  宮中皇後近日有些納罕。阮貴人忽然對自己大獻殷勤,連個緣故都猜不出。偏惠太妃打發了個太監過來說,想再要幾個擅琴技的女史去服侍。


  皇後笑問:“太妃娘娘要開戲班子不成?”


  “那倒是不。”這太監道,“前陣子不是弄來四位琴彈得好的麽?今兒天氣暖和、日頭舒服、貓兒也乖巧花兒也香。她老人家心情好,一口氣悉數放出宮去,還賞賜嫁妝讓她們趕緊挑個好人家嫁了。讓奴才來回皇後娘娘一聲。隻是話都說完了,人家頭也磕了恩也謝了,她又想起從明兒起便沒有人彈琴了。遂想再要幾個。”


  皇後略有些為難,道:“她老人家真真大方。也罷,本宮知道了。這就幫她再挑幾個。”


  “謝娘娘。”


  皇後吃了口茶忽然問道:“本宮記得她老人家素日不大喜歡絲竹的,怎麽這幾個月忽然喜歡起來?”


  太監笑道:“惠太妃上歲數了,睡眠不大好。二王爺府裏的暄三爺是個孝順的。前兩年從江南得來的偏方,說聽聽琴曲能助眠,比安神藥、安神香都強些。是藥三分毒,能不使還是不使的好。這幾位姑娘平素也沒什麽事,隻在太妃睡覺時彈個柔和些的曲子就行。”


  皇後啞然失笑:“原來是為了這個。”


  太監歎道:“皇後娘娘年輕,自是不明白的。老人家能睡個好覺已是天大的福氣了。但有一劑藥管用都好。”


  “說的也是。本宮近日也睡的不大安穩,晚上也使人彈個琴試試。”


  遂重新選了四位擅琴的女史送去惠太妃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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