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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李太後業已薨逝, 且死得猝不及防。明麵上是跟了她大半輩子的婉太嬪反水,背後推手則是德太妃為首,佐以皇後和一群太妃太嬪。本來此事跟皇帝的小老婆們沒關係;因大夥兒都看出老聖人不欲再立太後,宮裏若沒有個正經的太後終究鬆快些。故此還有數位今上的妃嬪或心有靈犀幫了小忙、或心知肚明袖手旁觀。惠太妃雖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大抵也沒閑著。真要清算起來,小半個後宮多多少少都能套進去。


  為了賺宮妃家裏修省親別院的錢, 紫禁城那爺倆秘不發喪,將屍首送至冰窖存著, 預備等庫存賣幹淨再宣布。


  收到消息時金陵幾個人都懵了半日。法靜當場頌起《地藏菩薩本願經》, 張子非盧慧安跟著合十垂目。薛蟠極慶幸自己沒那麽貪心,不敢跟皇帝搶錢賺。唯有小朱散漫道:“你們這些和尚女人真真沒見過世麵。當天家無情是說著玩的麽?親兒子親孫子照殺,何況一個小老婆。”


  倘若京中亂點鴛鴦……薛蟠算算時間,死了個皇太後國孝就是一年, 加上賣東西的時間, 夠操作了。乃道:“如今球在四皇子腳下。他喜歡你妹子早已不是什麽機密。他身邊的人必然知道,回京後少不得稟告皇後。那位主兒……”他搖頭道, “控製欲強的人, 不會希望兒女跟心上人成親的。”


  甄瑁急道:“那可如何是好。”


  “先弄清楚對方是誰, 再定下一步。赦大伯的信呢?”


  甄瑁一愣:“我沒帶著。”


  薛蟠翻了個白眼:“貧僧就沒見過你這麽二的!快快回去拿去。”


  甄瑁瞧著外頭道:“這麽晚了,明兒給你。萬一我遇上鬼呢?”


  “信你怕鬼還不如信你不近女色!”薛蟠哼道,“方才不是急得要死麽?”


  甄瑁理直氣壯道:“你不是說還有一年多麽?送他們去西域也夠了。”


  薛蟠竟無言以對!這貨哪來這麽大的心?甄瑁遂走了。


  次日,因甄府得忙酒宴, 甄瑁必不得空抽身, 乃打發了心腹小廝將東西送來。薛蟠一瞧, 這信挺長,前頭都在說些什麽琵琶尊鳳尾尊,最後果然隻提了一句。隻是薛蟠覺得這句話有點奇怪,偏就那麽白紙黑字的寫著。


  喊小朱來看,小朱也覺得哪裏不對,也看不出來。又交給法靜和張子非,他倆就沒覺得不對。最後才傳到盧慧安手裏。她一瞧便說:“最末這句與前頭不是一個人的話。”


  “啊?”薛蟠道,“模仿字跡?”


  “字跡我瞧著是個同一個人所寫。”盧慧安道,“保不齊有人立在赦老爺身邊看他寫信,順口一說,他便順手依著其言語寫在紙上。”


  小朱問道:“你怎麽瞧出不是一個人的話?”


  盧慧安道:“賈赦之行文,凡能一口氣說完的絕不使句讀、唯恐憋不死人,最這句分了三截。”


  薛蟠心裏咯噔了一聲。賈赦身邊多了什麽能看著他給甄瑁寫信之人?趕緊傳消息回忠順王府。


  京城得信後,自然是林皖去套賈赦的話。賈赦全然不防備他,有什麽說什麽。


  原來,朝廷褒獎金陵兩位姑娘的人走了不久,賈赦便從琉璃廠一位八麵玲瓏的掌櫃處得知,皇後曾提過昌文公主之子倒是與甄家小姐年歲相當。這位掌櫃姓呂,因眼力價兒極好,人送綽號“呂洞明”,如今連真名都沒人喊了。


  賈赦既要編書,便時常請些行家和包袱齋商議。當日賈赦與三四個人一麵商議一麵寫信,呂洞明就在當場。寫完正經事後,呂洞明忽然想起皇後替甄瑁他妹子說媒之事,提議賈赦在末尾加上這麽一句;賈赦隨手錄了他的原話。


  到了晚上,林皖悄然潛回忠順王府將此事稟給王爺郡主。話還沒說完,忠順王爺拍案道:“好黑的心腸!”大夥兒都看他。忠順向陶嘯正色道,“昌文家兩個小子,老大已經成親;二小子是咱們這樣的。”


  陶嘯皺眉。倒是陶瑛嘴快:“彎的?”


  忠順點頭:“我一瞧他就知道,隻沒點破。他們家裏定然知道。”


  “皇後這是坑人呢。”陶嘯思忖道,“收信的是甄瑁,這個呂洞明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我瞧他是。”忠順皺眉,“甄姑娘家在江南,若嫁來京城,婆母又是公主,縱有苦水也隻能往肚裏吞。”乃命十三去查查呂洞明。“皇後既有這意思,怎麽我們都不知道、他一個賣古董的竟知道了。”


  十三一查,呂洞明不論跟皇後、昌文公主和駙馬皆毫無瓜葛,且孤身一人無牽無掛,住處僻靜不使仆婦。再查幾日,果然發現了他與皇後身邊一位小太監有聯絡,“細作”兩個字已寫了大半在臉上。偏他家裏沒查出什麽異樣來,十三有點兒懷念好搭檔張子非。


  遂又飛鴿傳信回江南。


  收信時可巧幾個人都在,和尚們齊聲誦佛。薛蟠慨然道:“這位呂掌櫃不是個合格的細作,卻是個有良知的人。想必是得知此事後覺得主子良心上不大好,設法提醒甄家。日後若有機會,得讓甄大姑娘報答他。”當日那姑娘跟四皇子賭氣說嫁給明二舅做小老婆,如今險些真的要做同妻。看來話不能亂說,一不留神就成了flag。事既至此,皇後的意思已是明白了。


  小朱看了他會子。“張子……算了。”又跳過中間的法靜。“慧安道長你看呢?”


  盧慧安道:“說不定人家是為了試探。呂洞明也未必是皇後的人,亦可能是太子或二皇子或吳貴妃的人。”


  “還有其餘諸位王爺。但凡有心,查出四皇子的心思並非什麽難事。隻不過他上頭有兩個哥哥一個老子,叔伯們不大留意他罷了。”小朱拿起信來重新看了一遍,隨口道,“和尚,你看得出誰是斷袖不?”


  “看不出。”薛蟠道,“他們自己很多都看得出,有些直的也看得出。如果有一對兒在跟前就頗明顯。”因古代以龍陽為風雅,許多紈絝子弟雖也玩戲子逛南風館,其實並不彎;與真的同性戀混到一處,反而瞧不出性取向。不比後世清晰。一時勾起回憶,他興致勃勃道,“有回我去張家界旅遊——額,化緣,遇上了一對女性情侶。當中一位幹脆扮作男裝又顯見是姑娘,二人恩愛的那模樣瞎子都看得出不是閨蜜。這般多好,人家喜歡誰就是誰嘛。”


  盧慧安道:“你也說了一位扮作男裝。若不如此,旁人豈能容下?”


  “額……”我總不能告訴你那是三百年以後。算了,換話題。“你們看此事怎麽通知四皇子?甄姑娘我不打算告訴她。”


  張子非道:“我想拜托一個人進京。”


  “誰?”


  “邱大嫂。”她道,“四皇子這事兒,賴先生其實並不支持,隻不過站在幕僚的位置也不方便反對。把他直接拖進局裏來,莫浪費人家的智慧。”


  盧慧安含笑道:“你的意思是,大不了打包西域種瓜。”


  “嗯。沒有個智囊,不到陽關就得讓人抓回去。”


  “也行。不過在那之前有個人我要先見見。”薛蟠盤算道,“揚州知府吳遜太太司馬氏。”


  小朱與盧慧安同時微笑了一下。小朱道:“我想去見見畢得閑。”


  “想都別想!”薛蟠喊道,“你別作死。那種權監親戚出身的錦衣衛,心眼比篩子都多。天曉得他的關注點在哪裏。”他見過那麽多鳳子龍孫,萬一看出你有他們家基因,這幾群人都得滿門抄斬。


  小朱本想跟他辯辯,因見其神色肅然且有點兒懼意,想著這和尚素來神叨,隻得作罷。


  次日薛蟠便悄然快馬往揚州而去。沒入林府,隻命綢緞行徐掌櫃借生意上的名頭請吳太太吃茶。因這兩年凡與司馬家那宗生意有關的事兒皆是徐掌櫃出麵,吳太太以為山西那頭出了什麽事,急忙趕來。


  二人見麵才剛坐下,薛蟠劈頭就是一句話:“司馬東家知不知道李太後薨了。”


  吳太太大驚,險些站起來:“什麽?何時?”過了片刻,“薛東家是怎麽知道的?”


  “具體日子不清楚,大概死了有十天左右。”嗯,其實已經快一個月了。“貧僧怎麽知道的您就別問了。據說要等到明年才發喪。”


  吳太太麵如土色,定定的看了他半日。“為什麽。”


  薛蟠冷笑道:“旁人必猜不出緣故,司馬東家與貧僧應當都能猜出來。”


  吳太太皺眉:“薛東家此言何意?”


  “咱們倆都是商賈。”薛蟠道,“司馬東家若站在商家立場想想,是什麽緣故。”


  吳太太想了半日道:“隔山隔水,想不出。”


  “因老聖人、聖人恩賜家裏修得起別院的宮妃省親,如今京城可謂熱火朝天,有幾宗東西的價錢已經翻了十倍不止。”


  吳太太懵了,許久,額頭滴落冷汗,聲音微顫喃喃道:“竟是因為這個……”


  薛蟠攤手:“不然還能是為了什麽?司馬東家另猜個緣故?”


  吳太太沉思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默然搖搖頭。


  薛蟠賊兮兮一笑:“阿彌陀佛,多謝。”乃解釋道,“其實就是……額,那個誰猜不出緣故,打發人趕來金陵問貧僧。既然吳太太身為他們家養女也沒想到別的緣故,大抵就是了。”


  吳太太臉兒黑了三分。“那個誰是誰。”


  “貧僧怎麽可能告訴你。”薛蟠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司馬東家,貧僧想跟你講個故事。”


  吳太太深呼吸了數次,正色道:“薛東家請說。”


  薛蟠吃了口茶道:“話說約莫在三百年後……”吳太太眼神一閃。薛蟠微笑道,“既為故事,可以在三百年前,也可以在三百年後。”吳太太點頭不語言。薛蟠接著往下說。“彼時世風日下匪盜橫行。有個極大的綠林幫派,日日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專靠黑吃黑過日子。其中數位首領非但武藝了得,而且足智多謀。朝廷拿他們毫無辦法。乃從禦林軍中挑了一位,扮作流民混入那幫派為臥底。此人為人仗義,很快被小頭目挑為隨從,而後因舍身替幫派首領擋刀平步青雲。你猜最後如何?”


  吳太太本以為他會說個與自己或是郝家相類的故事,不曾想竟是個水滸,不免糊塗了。“如何?”


  “為了保護臥底的安全,此人的來曆獨有刑部右侍郎一人知道,卷宗也存在侍郎大人手中。後來這老頭遇刺身亡,那位臥底禦林軍便毀掉了自己的卷宗。幫派首領退隱江湖後,他成了新老大。”


  吳太太愕然。


  “不論作為揚州大商賈或知府夫人,您的個人實力已經很強了。泰興那個大莊子裏頭,要緊的東西皆被李大小姐燒了個幹淨。不知道還有沒有證據能證明你嫁給吳遜其實背負了監視他的任務。”吳太太神色大變。薛蟠悠然道,“如果沒有,做個單純的吳太太也挺好。”他咧嘴一笑,“不用盯著貧僧。吳大人對貧僧表哥下了很深的功夫栽培,簡直是手把手教導他那張官場白紙。璉二哥哥十分感激,心裏早已將他當作師父。且江南地方上差不多隻剩下吳遜這一個好官了。太後的頭銜就意味著不可能不得罪太妃太嬪之流。直說了吧。”薛蟠正色莊容,雙目看著吳太太,“如果郝家被什麽甲王爺乙大人報複,貧僧希望吳太太不要攛掇吳大人牽扯進去。”


  吳太太如頭頂炸了一串驚雷似的,呆若木雞。張了兩次嘴,終究沒說出話來。


  薛蟠站起來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吳遜並不需要什麽嶽父家幫助仕途。”乃轉身欲走。


  吳太太猛然站了起來:“朝廷險惡,樹欲靜而風不止。若有人加害我們老爺呢?有郝家在終究能護他一把。”


  薛蟠微笑連連搖頭:“貧僧說了這麽多,您竟還沒注意到關節?真真是關心則亂。貧僧重複一遍。‘璉二哥哥已將吳大人當作師父。’‘江南地方上隻剩下吳遜這一個好官。’如今林賈王薛幾家已成一體,如有需要貧僧可以拉上戴青鬆戴閣老,甚至忠順王府和太子。郝家對如今的吳遜而言已不要緊。”小和尚長誦一聲“阿彌陀佛”,“郝家對司馬東家而言,也已不要緊了。覆巢之下無完卵,何不盡早閃避?”乃大步流星的走了。


  雖沒看見吳太太臉色,想來吳遜這個牆角已挖到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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