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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張子非將黑衣大嬸引到老孫客棧廢墟, 直言不過是不想讓她幹擾辦事罷了。黑衣大嬸默然半晌道:“我竟不知皇孫何故這般看顧四爺不順眼。”


  張子非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是顧四爺的人,眼裏隻看到顧四爺。於皇孫而言, 甄瑁乃甄老太君嫡長孫, 豈能縱容顧四之子鳩占鵲巢?”


  黑衣大嬸皺眉:“甄家是端王的人。”


  “前幾年許公公逃離牢獄,便是甄老太君幫的他。雖最終還是落入賊手, 這個人情皇孫不能不算上。大嬸放心,瑁大奶奶離開甄家之事我們會安置妥帖的。然暫時不能將她交給顧四,須等甄瑁再次娶妻之後。因為皇孫信不過顧四的人品, 而瑁大奶奶又毫無主見。”


  黑衣大嬸咬牙:“四爺還不是為了皇孫的大事。”


  “然而顧四每步棋都在壞皇孫的大事。剛愎自用、魯莽滅裂, 瞻前不顧後。他若真想幫忙,安生讀書、安生科舉、安生作翰林或縣令,主子用得著時自然告訴他。”


  黑衣大嬸冷笑道:“皇孫顯見不預備重用我們四爺的。”


  “那又如何。難不成太子下過令非要重用顧芝雋不可?顧芝敏比他可用。”


  黑衣大嬸立時道:“七爺果然在皇孫跟前。六姑娘不必說也是他帶走的。”


  張子非打量了她幾眼:“怎麽, 你們去尋過芝玉?不用費心了, 尋不著的。”


  “那是顧家的姑娘, 我們爺尋她天經地義。”


  “顧四是族兄, 七爺是親生。有親哥哥在輪不到堂兄做主。”


  黑衣大嬸啞然。


  正說著, 十三笑嘻嘻從外頭溜進來。“張姑娘妙算, 她果真有兩個幫手。我沒驚動。”黑衣大嬸不免扭頭去看他,張子非趁機做了個手勢。


  十三來到黑衣大嬸跟前, 雙手合攏就像是要抱拳。黑衣大嬸不覺也攏起雙臂。說時遲那時快,十三腳尖一點向前竄,胳膊猛然伸出, 左手掐住黑衣大嬸的咽喉, 右手一個手刀劈向其後腦。黑衣大嬸還沒回過神來便已被他拍暈了。


  張子非徑直從腰間解下迷藥葫蘆, 對著黑衣大嬸的嘴咕咚咕咚灌了半日。乃脫下她的鞋子放在地上,上二樓尋了個大櫃子將人丟進去。又從懷內取出些封條來,把樓上樓下每間屋子裏的大櫃都封上,隨時清理腳印。這客棧小,不多時便弄完了。


  十三摸不著頭腦:“張姑娘這是作甚?”


  張子非道:“不想幹耗到五更天。十三兄先出去。”十三爽利跳上房梁。


  張子非先清理幹淨多餘的痕跡,而後換上黑衣大嬸的鞋走到廚房打開後門。又踩著腳印倒走回堂屋,換回自己的鞋。最後正大光明從大門出去。


  沒過多久,黑衣大嬸的一個同夥便進來了。點起蠟燭細查半日,認為同夥從廚房離開。他倒謹慎,又樓上樓下查看許久沒尋著蛛絲馬跡,走了。十三忍笑不已。


  重新回到甄家,張子非已點燃迷煙迷暈了瑁大奶奶屋裏屋外的下人,正幫著打包行李呢。十三很快找到顧四那個跟蹤張子非回來的手下,偷襲得中、灌下迷藥。


  乃將那人裝入隨身的麻袋中背上,回到老孫客棧。打開黑衣大嬸隔壁屋的櫃子,將其從麻袋中倒出放入。想了想又拎出來,丟去堂屋正當中。返回樓上,搬出黑衣大嬸,擱在廚房門背後。又重新貼好兩個櫃子上的封條,清理幹淨痕跡。他二人須明日中午才能醒過來。先頭進來搜查的那位怕是要背上馬虎眼的冤枉了。


  次日早上,甄家發現瑁大奶奶憑空失蹤,頓時亂作一團。隨即三封信送到門口,兩封給甄瑁、一封給老太君。


  甄瑁忙打開頭一封,是瑁大奶奶所寫。說自己不留神把孩子弄沒了,幸而有位得道的師太擅長法術。隻要心誠,跟著她修煉十年能把孩子修回來。妾出家去了,勿念。大爺隻當妾死了吧。甄瑁慌了,半晌竟沒罵出來。乃看第二封。信是男子手筆,說甄大爺搶了我的女人,我騙走你的女人做報複。甄瑁眼睛都圓了,急忙拿著三封信趕去老太君院子。


  老太君也急得團團轉。得了信忙打開自己那封。卻是兩張紙,第一張寫著“莫讓瑁大爺看見。”乃皺起眉頭,讓甄瑁離遠些再看第二張。這張寫的是,“因手下人疏忽,誤傷了貴孫媳身子,今生難有身孕。故將之哄走,安置庵堂平安度餘生。欠貴府人情,送個提醒。若再與孽黨勾勾蔓蔓,兩年內闔府查抄、太上皇死後滿門抄斬。”甄老太君霎時渾身冷汗淋漓。再看給甄瑁的信。原來自己這封與甄瑁那第二封乃同一人手筆,皆無署名。


  老太君麵如金紙回不過神,許久才命丫鬟去喊甄應嘉。


  不多時甄應嘉匆匆趕來,甄瑁被轟了出去。二人商議大半個時辰喊回甄瑁。


  甄老太君正色道:“瑁兒,你媳婦因小產看破紅塵出家去了。過些日子我們幫你另娶個媳婦。”


  甄瑁方才已想了許久,苦笑道:“老祖宗,孫兒看起來很傻麽。”


  甄老太君與兒子互視幾眼,也苦笑道:“不論傻不傻,就這樣吧。”乃打發他出去。


  甄瑁知道肯定他們不會告訴自己的,也不多言,出來大聲命拉馬。連衣裳也不換,直往薛家而去。


  薛蟠正坐在外書房盤算搞個金秋打折特賣會,聽說甄大爺來了,命直請進來。甄瑁臉上半點血色也無,“咚”的一聲坐在他對麵,沉聲將方才之事說了。


  薛蟠聽罷細思良久道:“把這個媳婦忘了吧。若非你祖母是你祖母,你們家就滿門抄斬了。”


  甄瑁道:“你隻管說。”


  “既然沒當場格殺她,還讓她收拾了東西,大抵就如書信中所言,做姑子修行去了。你祖母好大的顏麵,貧僧之前可沒想到她老人家這麽有麵子。”


  “說人話。”


  “九成是先義忠親王餘黨後人。讓錦衣衛之流弄走了。”


  甄瑁蒙了。呆愣愣的足有兩盞茶的功夫,掉下淚來。


  薛蟠看了看他。“你日日宿柳眠花,我還當你不喜歡媳婦呢。”


  甄瑁哭道:“我是嫌她無趣。再無趣也是媳婦,九日不喜歡還有一日喜歡呢。”


  薛蟠歎道:“她若沒嫁到你們家來,肯定沒命在的。如今這個結果已是極好的了。”


  甄瑁撐不住大哭起來。薛蟠陪著掉了半日的淚。許久,甄瑁問道:“這輩子還能見麽?”薛蟠搖頭。甄瑁又哭。薛蟠合十垂目,開始念《金剛經》。


  甄老太君做事極快。當即便挑了位形容與長孫媳張氏模樣相似的媳婦子,扮作張氏送去家廟。當天下午,假張氏剃度出家。


  金陵滿城嘩然。有相信的、也有不信的。忠順王爺閑的很,派些人四處聽壁角。沒想到各家太太奶奶多半神奇的猜中了!她們想著,甄家才剛出了嚼二姑娘母親舌頭、說人家私通和尚的事兒,數日後二姑娘的嫂子出家。說不定與和尚私通的是瑁大奶奶,被哪個侍妾通房察覺出了端倪,故意將謠言放到二姑娘頭上。甄老太君摟草打兔子,把孫媳給查出來了。且先頭從沒聽過他們奶奶有孕,怎麽忽然就小產了?個個篤定。


  薛蟠一時興起,跑去問自己的母親。正趕上薛母和薛二嬸議論此事呢。她倆竟也是這麽猜的。


  薛蟠眨眨眼:“額,二位太太會不會想多了。萬一真的就是人家看破紅塵想要六根清淨呢?”


  薛母道:“這個容易。隻看甄家何時開始給瑁大爺相看新婦。若立時動手,必是瑁大奶奶出了大錯無疑;若捱個一年半載才動手,大抵是甄家的不是;若遲遲不擇新婦,這事兒便是真的。”


  “這是怎麽推論出來的?”


  薛二嬸道:“那年孫家二太太被冤魂索命,孫家便是當即開始尋新婦的。否則還有一年妻孝。”


  “……二嬸言之有理。”誰再說女人不邏輯貧僧把他拍成畢加索!


  自然,甄家當即開始相看新孫媳。甄瑁卻大病了一場,自此後風流性子竟收了大半!先瑁大奶奶張氏自是全然不知,被忠順王府派人藏去了僻靜庵堂,專心養胎。住在甄老太君私宅中的那位書生不知何時搬走了。此為後話。


  另一頭,陶遠威領著兒孫們清點完麾下兵卒,發覺空餉竟超過四成。商議了半日,老頭寫封密折命妥帖的親兵快馬送進京城,把四成改成三成。畢得閑倒也幹脆,直接喊薛蟠過去,問他陶遠威今兒早上那使信使是做什麽的。


  如此便坐實他們塞了人在金陵總兵衙門。那天薛蟠當顧之明麵的奉承剖白錦衣衛,老畢知道了。薛蟠遂說貧僧又不姓陶,等我問問。乃跑去跟老陶打聽。轉頭離開衙門直奔畢得閑處。“問皇上是現場招兵補足空餉人頭,還是幹脆就把人數改實在了。”


  畢得閑啼笑皆非。“他倒老實。”又說,“隻怕那折子會成聖人收拾天津那位的把柄。”


  “說的就跟聖人不知道一樣。真要查哪兒沒有?三成已不算多的。有些地方五成都有你信不?”畢得閑默然。薛蟠接著說,“不過是給朝廷省錢罷了,人肯定不會補的。”忽然感慨道,“老陶家祖傳清廉。”


  “何出此言?”


  薛蟠遂將當年他在京城幫榮國府清點庫房賬冊,發覺全部管家太太裏頭獨賈璉之母、陶遠威之女陶氏不曾貪墨的事說了。乃嘖嘖兩聲。“你是不知道那些太太們貪得多狠厲,與貪官絕對旗鼓相當,還不犯法。人人都做,她竟然就是沒做!實不相瞞,起先貧僧對璉二哥哥是比較悲觀的,覺得他能不惹事就萬事大吉了。經過此事,才覺得這位兄長還可以搶救一下。畢竟人家身上除了賈赦的遺傳,還有陶夫人的遺傳。”


  畢得閑有些好笑,正色道:“男子有德便是才。賈璉大人若真能如他母親一般,前途不可限量。”


  “千萬別!”薛蟠忙說,“他讀的書比較少,腦子還有點簡單。這還是吳遜大人悉心教導了好幾年的結果。早先也就跟他老子差不多。”


  畢得閑歎道:“賈大人聰明有餘,所缺者唯閱曆罷了。可如今朝廷能有幾個清官?”


  “……說的也是。”


  安靜了會子,畢得閑忽然問道:“那折子是陶老將軍的主意?”


  “你猜。”


  “我上哪兒猜去。”


  “陶大太太,大將軍的夫人。”


  畢得閑愕然。許久才說:“陶大將軍娶了個好女人。”過了會子又說,“陶老將軍娶了個好女人。”


  薛蟠拍案:“他究竟怎麽娶到老太太?他那麽矮,還禿頂,還沒眼光,還不講道理!陶老夫人為何會嫁給他?哪兒哪兒配不上。”


  “矮也罷了,沒眼光是怎麽回事?”


  “賈赦是他挑的。”


  “……委實沒眼光。”


  二人開始閑扯八卦。仆人大叔切了個西瓜過來。和尚心知,今兒這些話傳到京城,賈璉的鬆江知府官印已穩如泰山。


  一時薛蟠忽然說:“這幾天杜萱踢館如何?”仆人大叔咳嗽兩聲。薛蟠舉起雙手,“我什麽都沒說!”


  畢得閑道:“近日我忙的厲害,不得空管。”


  “嗯,也好。”


  半晌,畢得閑道:“終究是杜老大人的孫女,豈能任她出事。”


  “阿彌陀佛。老畢,其實你是個好人。”


  看完了甄家的熱鬧,陶瑛重新變回穿灰布短衫的窮小子,打了個小包袱、將騎著汗血寶馬預備南下瓊州。這幾日徽姨等人向他科普了許多南安王府的種種,小朱也臨時抱佛腳的教導他幾招簡易易容入門。薛蟠說他的馬要不要留下、免得惹眼,讓小朱、陶嘯等人一陣鄙視。盧慧安道:“他又不是去當細作的。若沒個好行頭,如何招惹南安世子?”薛蟠隻得承認貧僧沒見識。


  大夥兒送陶瑛到城南十裏亭,眼睜睜看他越走越遠。誰知這小子忽然從馬上探下.身去了一瞬,重新回馬上,轉頭回來了。人影漸近,眾人赫然看見小夥子手裏握了幾朵野花!這廝跑到盧慧安跟前跳下馬,把花兒徑直塞到姑娘手裏,嘻嘻一笑躍回馬上,又走了。


  才剛跑了十幾步,陶瑛大喊:“慧安,等我回來,我們就成親吧——”


  盧慧安羞得滿麵紅霞。乃上前兩步深吸了口氣。“好——”


  霎時歡呼聲口哨聲掌聲一齊響起。陶瑛笑得燦若驕陽,回身揮了揮手。馬蹄揚起揚塵一溜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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