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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八月秋涼, 桂樹飄香,貢試開場。


  天不亮林海便睡不著了, 爬起來圍著院子團團轉。趙文生這幾日就住在隔壁, 從窗戶中看他們大人爬起來,琢磨著自己可要也跟著起來相陪。再一想, 林大人必然聽不進勸,且大爺考試這幾日都安生不了,幹脆倒頭接著睡。


  林海因是官身、不便送考, 林黛玉自然接下這差事。江南貢院離薛家不遠, 林家兄妹便住在薛府客院。考試當日,眾人個個早起。黛玉親送哥哥下考場,不明和尚陪著。既然近, 三人便悠然踱步而行。


  眼看貢院已近在眼前, 街上四處是考生。林黛玉忽然停下步子正色道:“哥哥!”


  “嗯?”


  “伸出右手。”林皖把右手伸出。林黛玉拿手指頭在她哥掌心裏畫了半日。“握拳!”林皖握拳。黛玉嚴肅道, “這是智慧女神雅典娜的標誌, 其右手上站著勝利女神尼姬!哥哥必蟾宮折桂。”


  林皖亦嚴肅道:“好。”


  薛蟠道:“林大哥左手也伸出來。”乃在林皖左手心也畫了幾下。“這是撒旦大魔王的標誌。”林黛玉瞪了他一眼。“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手握魔君, 連文曲星也得老實聽話。林大哥逢考必過!”


  林皖依然嚴肅道:“好。”三人互視一笑。


  正預備朝前走, 便聽不遠處一陣大亂。有個人飛快跑了過來,後頭追著幾個捕快, 大概是小賊之流。此人慌忙見四處張望,一眼看見了這三位。一個斯斯文文的書生、一個斯斯文文的和尚、一個斯斯文文的小姑娘。且那小姑娘衣衫華貴。瞬間有了決斷,這人幾步躥至近前, 直朝林黛玉撲去。


  彼時他的雙手離小林姑娘隻有不到半臂之距, 忽覺眼前有什麽東西閃動, 雙掌猛然一疼,隨即胸口又被兩個什麽東西同時撞上,整個人翻到在地,撲通一聲。


  捕快們追上前來。跑得慢的有些茫然:“王大哥,怎麽回事?”那三人依然好端端的站著,一個比一個斯文,姿勢和方才並無兩樣。


  那王大哥卻愣了。許久回過神來,拱手道:“多謝二位幫著拿下此賊。”


  林黛玉負著手笑眯眯道:“不客氣,抓賊緝盜不容易,各位官差大哥辛苦了。”又拉拉林皖的衣襟,“哥哥,走吧。”


  林皖點頭。三人朝貢院大門踱步而去。


  “旗開得勝的兆頭。哥哥名標金榜!”


  “借你吉言。”


  半晌王大哥才說:“方才那兩個男人同時出了兩腳。一腳踢這廝的巴掌,一腳踢這廝胸口。”低頭看小賊還暈著呢。“嘖嘖,有這本事幹嘛不去考武狀元。”


  旁的考生亦有看見的,嘖嘖稱奇,打聽那書生是誰。偏林皖素日從不去考生中得瑟,竟沒人認得他。


  這邊豪情萬丈上考場,顧念祖那頭卻是麻煩的緊。


  杜萱逃跑,郝氏越來越不聽話,陳家名聲既毀、已無法再用,趙生自打去了揚州再沒音訊。偏山東又有書信過來,王子騰那個蠢族侄也跳了票。原來他收到王子騰的親筆書信,叮囑這些日子務必安生、沒事別離開營寨,軍中恐有大事。老王終究權威大,哥們嚇得不敢再摻合顧四的事兒。眼看這趟江南就要白來,大計再次落空,顧四心裏那個憋屈。


  隻是他也沒閑著,忙活一陣子找上薛家。


  薛蟠聽門子來報,顧念祖先生求見薛家大爺,稍稍一愣。通常書生上門都會說找不明和尚。乃依然命將人領到他去過的水亭相見。


  顧念祖這回極實在。吃了兩口茶道:“我有宗買賣想跟薛東家做。”


  薛蟠登時笑起來。“‘買賣’兩個字我最愛聽。顧先生做什麽買賣。”


  “賣東西。”顧念祖道,“都是好東西。我想著,偌大金陵城大概唯有薛東家收得起這麽多好東西了。”


  “可有單子給我們先看看。”


  顧念祖從懷內摸出幾張箋子。薛蟠不由得嘖嘖兩聲:“這麽好的薛濤箋用來列……嗯,配得上。”顧念祖微微一笑。薛蟠思忖片刻,“顧先生不是替自己賣東西吧。你是中人。”


  “此人急需用錢。”


  “單數麽?複數吧。”


  “嗯?”


  “額……抱歉。”忘記這年頭科舉不考外語。“不是‘此人’,是‘這些人’吧。”


  顧念祖不置可否。


  薛蟠將單子從頭看完,暗自心驚。知道那些軍需商有錢,沒想到這麽有錢。他扮作躊躇的模樣來。“顧先生,貧僧覺得落井下石不是什麽好事。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牢裏那些老爺,許多都是祖傳數輩的老商賈,說不定有什麽奇怪的門路。這回茲事體大,不管給誰送多少錢都不好辦。”


  顧念祖挑眉:“薛東家此言何意?”


  “顧先生心知肚明。”


  “晚生不明白。”


  “行,那貧僧直言不諱。”薛蟠正坐,繃著臉。“這案子其實真的挺小。無非是官商勾結、死了些尋常百姓、貪墨了些朝廷錢款。老實說,舉國上下不論哪省哪府,同類案件要多少有多少。麻煩就麻煩在人家可能隻做了其中幾樣,他們全都做了。太過於典型。上頭隻要想追究,那就跑不脫。生死都在老聖人一時心情,而且他老人家心情不好的可能性更大。”乃指著單子道,“這都是什麽級別的好東西?你把人家家底都哄來了吧。顧先生是誰的人,貧僧已知道了。這些錢你總不會送給外人,肯定是送進主子的庫房。然而你主子那身份……根本影響不到老聖人的心情。沒有金鋼鑽卻攬瓷器活。你就沒想過,你若什麽都不做,這些東西將來會在哪裏?”


  “刑部尚書的庫房。”


  “錯。”薛蟠道,“小半略差些的會進錦衣衛指揮使家的庫房,多半精品進老聖人的私庫。”乃齜牙道,“跟老聖人搶東西,你主子真的敢麽?”


  顧念祖眼神動了動。“這個我還真沒想到。”


  “那算貧僧提醒你。斟酌一下究竟要不要賣。”


  “無須斟酌。”顧念祖含笑道,“賣。”


  “真的賣?”


  “真的賣。”


  薛蟠點頭:“行。那我定驗貨地點。這種黑生意貧僧自己是不去的,會派專業的大掌櫃做主。為了保險起見——說實話,我不大信得過顧先生——到時候需要賣方正主也在場。”


  “不明師父信不過我?我倒有些傷心。”


  “沒法子,顧先生過貪,貧僧怕你黑吃黑。”


  “好生不留情麵。”


  薛蟠假笑道:“咱們倆奸商對黑中介,用真麵目打交道即可,無須顧忌顏麵。”


  顧念祖大笑。“也罷,聽憑師父做主。”乃拱手離去,身形甚為瀟灑。


  兩天後,顧念祖陪著胡老爺與薛家大掌櫃密會於莫愁湖上一艘畫舫。


  這大掌櫃說得堂堂正正。“東家說了,全部照著市價也不可能。一則我們也拿不準何時能賣得出去,二則我們沒那麽多現銀。大概打個七折您看如何。”


  胡老爺忙說:“不少不少!”他們家想著,能折出一半的價錢都難。“落難見人心。素日不大瞧得出來,薛家竟有這般心腸。”


  大掌櫃含笑道:“待貴府平安大吉,記得這件事就行。”


  顧念祖連連拍手:“薛東家不愧為得道高僧,慈悲為懷。”不禁微微皺眉:薛家哪兒來這麽多錢?


  胡老爺甚是感激。乃先取了幾樣物件估價,果然公道。


  後頭多日,顧念祖便以中人的身份陪著那夥軍需商跟薛家交易。事兒辦了大半,這日又是胡家來辦事。顧念祖隨口提了一句:“如今路上不太平,你們這麽些東西,可怎麽個運法。”


  胡老爺愁眉還沒來得及皺起,大掌櫃也隨口道:“我們家都是存入錢莊、到地方取出的。”


  顧念祖道:“有些物件不方便。終究得請鏢師。”


  大掌櫃早得了東家的話,截住顧先生全部話頭、務必搶在他之前給人家出主意。忙笑道:“我舉薦胡老爺個鏢行,管保路途順暢、平安大吉。”顧念祖果然僵了一瞬。


  胡老爺道:“求問是哪家?”


  “城東白下亭那邊新開了個鏢行,叫胖達鏢行。名字雖俗,鏢師的頗有來頭。”大掌櫃道,“直說了吧。那頭的東家不過是個擺設;真東家姓石名三,綽號立地成佛。本身是綠林梟賊出身,如今在忠順王爺府上做管家。他們家的鏢旗,黑白兩道無人敢惹。”


  胡老爺捋著胡須:“那必然比旁人靠譜。”


  “不過因新近開張,他們未必能接下這麽多單子。”


  胡老爺忙說:“我這就過去。”


  顧念祖眼珠子飛快轉了幾下,道:“若隻帶著銀票子並押送些東西,諸位不妨結夥而行。橫豎大家本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大掌櫃笑道:“那更便宜了。”


  顧念祖道:“以防萬一,可分作兩隊。”


  大掌櫃道:“兩隊鏢他們定然接的起。”


  胡老爺點頭道:“二位好主意,待我與大夥兒商議。”遂走了。


  數日天後眾軍需商議定,分作兩隊從金陵啟程進京行賄,請胖達鏢局保鏢。為著安排車馬便宜,顧念祖借了他們兩座無人空宅。各家都派了心腹規整各自的物件,分別送到宅子裏。


  胖達鏢局派了兩個鏢師過去幫忙。他們依著主家的姓氏筆畫給客戶排序。共有客戶十七家,前八家一組、後九家一組。故此便打亂了軍需商們原先的安置,某些人家的東西得從這所宅子搬去那所宅子。不免有嫌煩的。


  鏢師好聲好氣道:“京城金陵萬裏迢迢,路上劫匪盜賊不計其數。動身前越妥帖、路上越安全。”各家老爺覺得有理,再說人家後頭立著忠順王府,都忙不迭的答應。


  東西重新搬運好後,一個鏢師拿著單子返回鏢局,不多時帶了許多許多大大小小的麻布袋子將所有貨品重新裝上,以麻繩紮捆得緊緊的。他道:“各位,無事莫要解開繩索。我們家捆東西、挽結子之法與別處不同。”


  另一個鏢師道:“漫說繩結,連這麻布袋子都是定製的。貨品倘若被人動過,我們立時能看得出來。”


  客戶們都說:“貴鏢局好不齊全!”


  第二個鏢師又返回鏢局去了,而後駕了輛小馬車回來,車上裝著各色油漆桶。


  有戶人家姓丁,他們家的東西上都用紅色漆刷上大大的“丁A1”、“丁A2”、“丁A3”等。最後一件是“丁A9末”。


  姓王的人家有兩戶。一戶的箱奩上以橙漆刷“王B1”、“王B2”等。另一戶以鵝黃漆刷“王C1”、“王C2”等。以此類推。


  刷完後一目了然。


  有人問那奇怪的符號是什麽。鏢師道:“各位的姓氏不同,我們不好分辨。故以英吉利和阿拉伯兩國的計數法區分。如此一眼就能看出少沒少東西。”


  又取了尺子來,詳盡量出每件東西的長寬高,登記在單子上。胡老爺湊到鏢師身後窺了一眼,見上頭羅列清楚、毫無紕漏。不禁拍案叫絕:“不愧的服侍王爺的人!如此,想弄錯都難。”


  顧念祖得知後整張臉都黑了。


  搗鼓半日,鏢師們說已經心中有數,明兒取馬車來裝。裝完後這些東西的安全就歸我們鏢局管了。眾人紛紛拱手稱謝。


  隻是今晚,偌大的兩筆財物得在這兩處宅院過夜。因近日金陵城到處是飛賊,各家都派了人手徹夜不睡守著東西。鏢師們提醒可以帶兩條狗來,於是各家都把看家犬給送了來,裏裏外外犬吠聲四起。


  好在一夜無事。


  次日大早上,胖達鏢局的兩位鏢頭分別往兩處宅子而去。拉著大馬車,車上擱著不少稻草。乃將東西依序裝好,蓋上稻草。


  顧念祖也來了,臉色難看得嚇人,仿佛有人欠了他八十萬兩銀子似的。看著稻草,他道:“貴鏢局這是欲將貨品偽裝成草料?隻怕不妥,這車子顯見不是草料車。”


  鏢師笑道:“不過是墊在箱子之間防震罷了。顛簸這麽長的路,不以稻草間隔,恐怕把裏頭的東西震壞了。”


  不多時安置妥當,鏢旗展開、露出一隻黑白色的熊。鏢頭喝到:“放鞭炮!”外頭劈裏啪啦放起了鞭炮。鏢頭又喊,“起鏢——”眾人齊聲喝彩。馬車吱呀吱呀走了。


  諸位老爺和護院們自然不知道,這兩座宅子都有地道。昨晚有許多人身穿夜行衣、懷揣迷煙和淬毒的暗器,欲從地道那頭潛入,劫財害命。然而地道中不知何時冒出了兩堵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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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又遇到個不改圖紙不舒服的甲方,所以沒存下多少稿。還是照常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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