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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不明和尚深夜試探綠衣丫鬟, 得知她與金陵想謀西洋語係圖之人並不相幹,暗暗鬆了口氣。賈元春抵達揚州與甄二爺被人套路的時間基本重合, 小朱疑心這裏頭有沒有瓜葛。看意思不相幹。說不定還可以利用一下。


  綠衣丫鬟少不得反過來打聽。薛蟠誦佛道:“既然不是你們做的, 那就打擾了。”拿起腳便走。相信那位的聽力和記性都很好。


  次日,紅衣丫鬟和木匠送上了回京的小船。薛蟠讓人搜羅齊全揚州城全部有道姑的道觀名稱地址, 放在綠衣丫鬟跟前讓她挑。


  綠衣丫鬟呆了呆,搖頭道:“怪道都說不明師父不沾手。”


  “啊?何意?”


  “如此壓根不知道師父與哪家道觀熟絡。”


  “都不熟絡啊!貧僧是和尚。你若當姑子貧僧就熟絡許多。”


  “昨兒晚上聽師父的意思,倒像是有信得過的道觀似的。”


  “這些都是信得過的道觀。”薛蟠閑閑的道, “你放心, 整個江南的寺廟和道觀就沒有哪家不喜歡錢的。”


  綠衣丫鬟啼笑皆非:“……原來如此。”遂查看了會子,擇定城北一處小道觀名曰碧雲觀的。


  薛蟠遂打發人送她過去。觀主聽說給五十兩銀子,喜得見牙不見眼, 當場安排綠衣丫鬟入道。道號是她自己取的, 喚作靈蟾。這個九成是她本來的道號了。


  隨即給金陵送去一隻鴿子, 向忠順王府打聽大高玄觀有沒有靈字輩或是蟾字輩、北靜王府有沒有哪個郡主做了道姑。


  下午, 鴿子飛回。大高玄觀還真有靈字輩;且北靜王府那事兒他們家也知道, 郡主不在大高玄觀。


  北靜王爺有個姬妾翟氏, 是他在教坊司一眼看上的。曾得寵多年,王爺還替其父昭雪了冤案, 風光時無人能及。以色事人、色衰愛弛,終不免被新美人擠下去。北靜王妃素來不管後院的事兒。隻要不出人命,位分高欺負位分低、得寵欺負失寵、某幾個人抱團她都當不知道。翟氏人倒不壞;可她霸占王爺的年月未免太長, 惹得滿後院都是嫉恨。新美人心狠手辣, 把翟氏修理得極其慘烈。


  翟氏受不住欺負, 求見王妃說要出家。她本來隻是求關注,並非真的想離開。可巧逢見王妃心情好,當場打發人回娘家問她哥哥忠福王爺,這樣的能不能進大高玄觀。忠福王爺回說進過教坊司的不行。王妃遂另尋了座道觀讓她出家,翟氏隻能去了。其有一女,因年幼、不敢留在府中,帶去了觀裏。直到過年,北靜王爺壓根沒發覺她們母女倆不見了。


  薛蟠看罷直齜牙:北靜王爺也算渣得比較穩定。翟氏母女腦補中,王妃還不定是個什麽陰狠人物兒。


  錦衣衛依然想弄死北靜王爺。既然不能走王妃的門路,便尋到翟氏。這位靈蟾郡主不願意做一輩子道姑。因為小眾性取向也不願意嫁人,又碰巧跟了位會煉丹的師父,與錦衣衛而言很合適。


  翟氏應該比靈蟾更怨恨北靜王爺到巴不得他死。靈蟾昨晚上脫口而出的指責皆針對王妃,可知她更恨王妃袖手旁觀。而翟氏也比靈蟾更合適被錦衣衛撬走,也許就是“上峰”。


  靈蟾倒真的需要自由。也需要功勞。


  薛蟠乃換了身半舊的僧袍,大搖大擺穿過小半個揚州城去了碧雲觀。


  觀主出來相迎,薛蟠直告訴人家:“貴觀早上來的那位叫靈蟾的道長,正是貧僧替表妹送來的、不大方便退走的準通房丫頭。錢的事好辦。”


  觀主了然,笑道:“師父放心。貧道懂得。”


  這道觀雖不大,人更少。靈蟾住在一處極僻靜的院子,有三間小屋。聽見響動她便扭頭望出去,隻見觀主老道姑堆著滿臉諂媚送不明和尚進來,自己閃身出去、還關上院門。


  薛蟠張望一眼便看見了屋中的靈蟾,嘀咕道:“為什麽要把這麽點兒的屋子隔開成三間?打通成一間半不是更好?”


  靈蟾在裏頭道:“此觀雖小,前朝就有。當年住著道士。院子本是替家中貧困的書生預備的。三間便可供三位書生使。”


  “原來如此。”薛蟠點頭,信步走進屋中,“按照常規,貧僧來看看靈蟾道長還有什麽需要、或是還有什麽話說。”


  靈蟾挑眉:“昨兒師父一副不想沾惹的模樣。”


  “昨兒貧僧跟你沒法子說話,因為你和貧僧理念上相差太遠,所以想等你冷靜些再議論。”薛蟠隨意拉了把破椅子坐下,正色道,“你們這麽年輕的小朋友,最容易犯的錯有兩個。一個是覺得公平理所應當,另一個是覺得規矩理所應當。靈蟾道長且想想。倘若公平,郡主和丫鬟就不該誰服侍誰;倘若規矩,你這樣的庶女就不該說嫡母壞話。”


  靈蟾幹脆扭頭望窗外。


  “貧僧猜,令堂大人應該是個不得寵的小透明,備受寵姬欺負。本以為王妃會主持公道,誰知她隻管嗑瓜子看戲。靈蟾道長怨錯了人。你首先應該怨恨欺負你母親之人,其次應該怨恨你父王,倒是真不與王妃相幹。而令堂大人,則應該怨恨把她送入北靜王府的令祖父。她長得並不美貌,嫁個尋常舉子不好麽?”


  靈蟾終於扭回頭來:“師父從哪兒得知我母親不美貌。”


  薛蟠伸出一根手指頭:“她不得寵。”又伸出第二根,“你~~不漂亮。”其實冷眼看她和十六眉目有點兒像,水家的基因隔代遺傳。隨即後脊背發涼:這是十六的同父異母妹子……哪怕隻掛了個通房丫鬟的名頭都夠天下大亂的。


  靈蟾才十三四歲,終於被這和尚激怒了。“我的模樣無非是像父親多罷了。”


  “額,貧僧若沒記錯的話,京中爺們都說北靜王府的世子水溶是個翩翩美少年。”薛蟠假笑道,“同一個爹,為啥人家王妃生的兒子就好看?”


  靈蟾氣得狠狠把頭扭回去。


  “貧僧不知道究竟哪家王爺收買了你,也不知道他們開出了什麽條件誘惑你。然而有件事靈蟾道長被人家哄迷糊了。令嫡母是位王妃且住在京城。從千裏之外的江南發力,怎麽可能夠得著?”


  靈蟾哼了一聲沒言語。


  薛蟠沉了臉:“還是——”


  靈蟾等半日沒聽到後半截,果然沒忍住回頭。


  薛蟠雙眼定定的看著她:“你打了杜大小姐的主意。”


  靈蟾一愣,隨即啼笑皆非:“師父如何會想到她頭上去。”


  薛蟠也一愣。“貧僧和那府裏唯一的瓜葛,不就是妙容道長的閨蜜、北靜王妃?”


  靈蟾擺擺手:“不相幹。”


  “阿彌陀佛。”薛蟠本來隻想隨口念聲佛,腦中忽然想到了什麽,趕忙合十閉目。


  柳湘芝是北靜王妃的前姘頭!審問“綠衣丫鬟”那回,提到“錦衣衛”,柳湘芝臉色變了變。莫非他得了什麽含糊不清的命令?比如“到了江南自然有人與你聯絡。”他們也許想讓靈蟾拿到王妃私通的證據。若如此,更得把柳湘芝和他的同僚們隔絕了。本來欲把靈蟾做魚餌的,如今隻能暫且先放放。


  “算了。反正你也見不到她。”薛蟠也擺擺手,“醜話說在前頭。你那個上峰——是不是蔣家還兩說——貧僧不放心。在貧僧妹子度蜜月之前,靈蟾道長怕無法與外頭的人聯絡。”


  靈蟾大驚,隨即問道:“何為蜜月。”


  “哦,就是新婚夫婦尋個安靜之處單獨相處一整個月,沒有婆家打擾。”薛蟠假笑道,“換而言之,在舍表妹和林大哥完婚之前,靈蟾道長就老老實實呆在碧雲觀中哪兒也別去。你上峰找到你的下落想必不難,然而別想見你。他倆成親後貧僧就不管了,你愛去哪兒、愛見誰都隨便。沒的商量。”


  靈蟾臉色驟然變得極難看。薛蟠心裏悄悄比了個“V”。又猜對了。等婚事辦完,又沒人通知柳湘芝接頭的同誌落入賊人之手,他自然而然會領著柳湘蓮賈寶玉和朵朵全家回京去。


  薛蟠嗬嗬兩下不再多言,起身行禮告辭。靈蟾張口想說什麽,終於沒出聲。


  薛蟠袖手溜達到外頭見了觀主老道姑,叮囑她道:“貧僧妹子尚未成親,這幾日煩勞道長盯死她,莫放她去外頭胡亂走動。待那頭大婚禮成,貧僧會來派人來通知觀主。之後就隨她便,想認識外頭的男人也不妨事。”


  觀主滿臉堆笑:“師父放心,貧道省得。管保她半個人見不著。”


  “拜托了。”乃袖手離去。


  當日夜晚,薛蟠假意拉十六出去逛逛夜景,其實扮作了兩個黑衣蒙麵人趴在碧雲觀守株待兔。臨近三更,靠近靈蟾所居院落的圍牆外果然有人投石問路。一條黑影悄然掠了進來——想必這觀中的道姑嘴不嚴實,人家輕易就打聽到了情形。十六做了個手勢,示意薛蟠在外頭放風,他自己跟上。


  靈蟾急得在院中團團轉,眼看有人進來,驚喜道:“可算見著人了!”


  來者是個男人,沉聲問怎麽回事。靈蟾跌足。二人也不進屋落座,靈蟾站著將這兩天的事兒從頭到尾細細描述,直說到自己被觀主軟禁。


  許久,男人輕歎道:“不怪你。你半點兒出手之機都沒有。賈大姑娘的住處左近橫直三條街今兒忽然變得到處是人。我套了套,都是揚州本地的地痞閑漢,被人雇傭過去分班日夜巡視街麵。雖個個沒什麽本事,架不住人多眼多。官府自然不會管。”依著揚州知府吳遜跟賈璉林海的交情,沒派衙役去巡邏都已經很公私分明了。


  靈蟾道:“不明和尚極忌憚蔣家。”


  男人鄙夷道:“成日介隻知道朝女人孩童下手,人家防不勝防。”


  “我已知道柳先生是誰。彼時那屋子裏有不明和尚、林大爺、吳大人跟前的師爺和衙役,我半點兒不敢露出端倪。”


  男人點頭道:“你大抵是見不到他了。明兒我去跟旁人商議商議。”


  靈蟾有些失落。“好不可惜。”


  男人接著說:“你實會煉丹,早晚有大用。靜候機會。我們查查西洋語係圖究竟是什麽東西。”


  靈蟾口中應“是”,躬身行禮。男人點頭,消身於夜色之中。


  十六朝暗處的薛蟠做了個手勢,讓和尚替換盯著靈蟾,他自己不遠不近尾隨那男人走了。薛蟠心中暗暗感慨這新郎官當得好不容易。


  靈蟾依然立在院中發愣。許久才長歎一聲,從裏頭抓了把椅子出來坐下,呆愣愣的望天。不知坐了多久,她回到屋中燃起蠟燭鋪開文房四寶寫了些什麽,撂下筆上悶悶的合衣睡去。


  屋子實在太小,窗戶也沒關。薛蟠悄無聲息從窗外伸手拿走了那張紙,溜到後頭晃亮火折子查看。寫的是一首五言排律,大意為胸中空有才學無法施展,筆觸非常明顯的男性口吻。基本可以推測這位郡主屬跨性別認知,女兒身男兒心,生在古代還挺慘的。


  十六跟蹤聯絡她的男人到了一家客棧。查看客棧的登基簿子,這哥們使的身份是京城袁三郎。京城脂粉鋪子紅香堂的掌櫃碰巧也姓袁,執掌錦衣衛內部清理門戶的差事。


  十六回去與薛蟠略作商議,放了鴿子去金陵。


  那頭小朱大清早收信一瞧,竟是讓他去見夏婆婆,告訴魏家警惕些。莫要魏慎興衝衝去蔣家拓展地盤,後院失火被袁家吞了錦衣衛。順便告訴她袁家派了個要緊的子弟來江南,仿佛是想套路揚州那位跟堂兄小老婆私通的教書先生魏大人。還有人手不足,暫請十三過來幫幾天忙。


  小朱唯恐天下不亂,蹦躂著出了門。


  夏婆婆最信任他和薛蟠不過。聽說是薛家偶然從揚州得來的消息,半點兒沒起疑,冷笑道:“姓袁的賊心不死。”不敢怠慢,當即派人快馬直奔揚州。


  袁三郎是個來揚州遊玩的北方客人。早上起來悠然吃了早飯,跟客棧掌櫃打了個招呼便背著胳膊閑逛去。沒想到他今兒出門忘記看黃曆。才剛走出兩條街,迎麵兩夥地痞閑漢打架,直將他卷了進去。他們竟然有兩把刷子,袁三郎不暴露真本事倒不容易掙脫。


  正猶豫呢,衙役們已從四麵趕來,將兩夥人悉數抓拿。袁三郎不管不顧的被混在裏頭。衙役哪兒肯聽人分辨,先押送入牢房關著。


  袁三郎向獄友詢問老爺會何時審問。閑漢們笑嘻嘻道:“咱們這樣的還審什麽。左不過關上了半天,吃頓牢飯、訓斥一頓,下午就得放咱們走。兄弟,莫著急,略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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