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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三章

  被張子非輕描淡寫涮了一番之後,顧四手下當即蔫了。韓先生趁勢招呼他們到隔壁吃茶。


  唐姑娘慢了兩步, 眼睜睜看著一夥人出去。乃抿抿嘴向張子非笑道:“張掌櫃說得好順溜, 我都要以為郝家真的滅門了。”


  張子非道:“唐姐姐當我開玩笑?我方才所言字字是真。”


  唐姑娘詫然,與幾位兄弟互視兩眼:“這麽說郝氏沒跟顧芝雋說實話。”


  “不, 那些日子郝氏對他癡情的很, 不會哄他。隻是她自己並沒得到真實消息,轉述出去時又不由自主添加了些腦補和期盼。”張子非歎道, “郝家本是小人之族,教導不出有眼光的孩子也罷了。顧四身為顧候嫡親的侄子, 也如此盲目。”


  唐姑娘嗤笑道:“他雖姓顧,終究歲數不大。哪裏比得貴主經曆的事兒多。”


  “我們東家大概小他十歲左右。”


  滿屋驚愕,唐姑娘險些站起來:“貴主如此年輕?”


  張子非點頭,又道:“有件事我想跟諸位議議。唐姐姐, 前些日子你在鬆江府已經見過顧七奶奶了。你且想想, 她還做得來後院賞花刺繡的少奶奶麽?”


  唐姑娘不覺微笑:“自然不能。海棠姐威名赫赫。”隨即想起自己報完仇就得回到郡主身邊,不能和王海棠一起上機器下工地, 心裏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同理顧七爺。”張子非接著說, “聽聞韓先生稍微流露出想讓他跟皇孫做事之意, 登時被撇開了。就算太子還在、顧候還在,顧七爺難道不能投往別家門下?一個人想做什麽、跟誰做, 歸根結底還是自己說了算。你們幾位多半會跟著永嘉郡主一輩子在泉州歲月靜好, 可隔壁那些和你們不是一樣的人。胸中有才學不能使, 他們憋得難受, 少不得生事。”


  唐姑娘思忖道:“張掌櫃是勸我不用跟韓先生搶奪那幾位?”


  “唐姐姐若有別的事想做, 人才充足當然好。若隻想把他們領回泉州圈在內宅守著郡主白頭到老,恕我直言,人家不可能跟你走。”


  有位兄弟道:“隻是皇孫所謀虛無縹緲,未必是條好路。”


  張子非看了他們半日,有些無奈。“各位,我竟沒想到你們都被禁錮成這般模樣了。”


  那兄弟拱手:“我知道張掌櫃非尋常女流,還請指教。”


  張子非慎重道:“人非物件。人是會變的。人心各異、每每不同。韓先生若能勸說那幾位跟著他,誰說就一定得去外洋打仗?打仗隻用得著武將,文人在外邦壓根派不上用場——語言不通。韓先生自己都未必能混出頭來。”她頓了頓,“顧七爺的事業不好麽?”


  眾人不禁你看我一眼、我看他一眼。難不成真的閑混等死、滿腔本事帶去棺材裏?


  張子非又道:“我個人建議,郡主既然不想去金陵,可以去鬆江。泉州離金陵一千裏,鬆江離金陵六百裏,其實也差不了太多。泉州乃商貿重鎮,各國海船一年賽似一年多,可謂肥得流油。當真派了個清官過去,誰知道能坐穩多久?又能清廉多久?縱然不貪財,萬一好色呢?於諸位而言,當今官麵上正經能稱得上自己人的,隻有顧七爺一位吧。海棠姐模樣平平,連賈知府家的丫鬟都比不上,偏人家就是喜歡。難道不比顧四可靠?”


  唐姑娘點頭。身為女子,她比兄弟們更欣賞顧七。再說,祥哥兒已姓了孫,郡主想留住孩子得費不少心力。孫謙又不是傻子,稍不留神必惹得他起疑。鬆江府不遠不近甚為合適。


  其餘幾位兄弟也都跟著跑過工地,都聰明且見過世麵,都身強體壯精力充沛。早先全心全意跟著永嘉郡主,一則她是主子、二則仰慕其才貌、三則身為欽犯無處容身。若真有了康莊大道可選,說寧可困守宅院連他們自己都不信。


  許久,有一位遲疑道:“孫謙全家都在金陵,隻怕郡主拿捏不住。”


  張子非說了四個字:“忠、順、王、爺。”


  唐姑娘忽然“哎呀”一聲。旁人問她何事,她目光閃爍忍笑不已。“我聽海棠姐說,忠順王爺和一位姓蕭的綠林大俠……”


  “嗯,兩口子。”張子非道,“怎麽?郡主看不慣?”


  “不是不是!”唐姑娘連連搖頭,笑若春風拂麵,“王爺自己高興就好,管旁人呢!”張子非本想讚她心胸開闊,又覺得哪裏不對,便沒吭聲。唐姑娘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笑得愈發古怪。“說起來,張掌櫃可認得皇孫跟前的何平大人?聽說皇孫去外洋之時家裏便是他~~做主的?”


  她都說得這麽曖昧了,張子非再不明白就是傻子!天知道哪裏來的誤會,可也無從解釋。“……沒錯……”


  “啊?”有位嘴快的兄弟脫口而出,“難道皇孫跟何大人是契兄契弟?”


  張子非僵硬許久想不出應對,把牙一咬:“車到山前必有路。”


  好了。這下直接坐實皇孫、何大人兩個鋼鐵直男關係曖昧。唐姑娘拍手笑道:“其實,李先生頭一次從江南回來,我便已猜到了。郡主並非刻板之人,隻不讓太子絕後就行。”


  張子非抽了抽嘴角,生平頭一回遇上有口難言之狀,幹脆不說話了。


  唐姑娘等人暗想:皇孫既有龍陽之好,內宅之中、媳婦就遠遠比不過姐姐了,甚至郡主能幫他做主定下女人。何況還有一位同類的忠順王爺。心思漸定。


  隔壁韓先生同樣戰果斐然。他知道皇孫畫的外洋立國大餅不容易騙到人,遂也搬了顧七出來。不論是落在家族仇人手裏、還是落在被他始亂終棄的女人手裏,顧四大抵都活不了。顧芝敏怎麽說也姓顧啊!一番忽悠下來,那群人終於答應去看看。韓先生捋須而笑:鬆江府對懷才不遇者有多少誘惑,他本人最清楚不過。管保去了就不想走。


  轉頭韓先生回到張子非這邊,笑嗬嗬問唐姑娘等人要不要也到隔壁聊天。唐姑娘遂領著兄弟們過去了。大家分派別係兜兜轉轉,最終都決議搬遷去鬆江府。如此甚好,總比四分五裂安全些。


  眼看旁人都走了,韓先生低聲道:“張掌櫃,老夫想托你一件事。”


  “韓先生請說。”


  “老夫想托貴主幫著殺個人。”


  張子非挑眉。


  韓先生冷笑兩聲:“就是郡主身邊那位眼裏沒主子的閹人,何忠。”


  “嘶……”張子非假裝抽了口氣。


  其實這趟來京城之前,薛蟠特意跟她商議過要不要殺何忠。


  顧四乃籠中之雀,唯一的用處就是帶路——自打知道義忠親王山洞裏藏的都是國寶級文物,薛蟠時常急得心頭冒火。海島之上風濕水鹹,對文物的侵損極大且不可逆。古人眼中古董多半意味著值錢;獨薛蟠知道,文物作為華夏文明的載體,其精神價值不可估量。那些東西,屬於且隻屬於國家,他非要弄進博物館不可。


  然而此事得瞞著徽姨,甚至瞞著小朱。畢竟依著眼下的規則,那個屬義忠親王私人所有。張子非的立場和他們不同。東西多半是顧妃從梁王府搬出來的,而梁王二十四鐵衛家隻逃出了兩個活口:張子非的養母鮑夫人和薛蟠的師父歐陽老和尚。他倆可以理直氣壯的私吞,挺符合程序正義。


  所以他們也少不得打永嘉郡主的主意。泉州的鷹派首領,除了顧四就是大太監何忠。何忠一死,鷹派立時群龍無首,永嘉就愈發無憂無慮了。遂暫沒動。


  既然韓先生自己提出,張子非當然得再走一個程序正義。“我們東家是皇孫的朋友,不方便直接動手。再說殺人也非我等所長,萬一沒成呢?”萬一您老心思不善、拿此事當成我們家的把柄呢?她伸手朝門外一指,“哥譚客棧本身就是綠林碼頭。我可以派人幫您老易容成個老太太,去樓下雇個靠譜的職業殺手。”又道,“可惜黃大姐夫金盆洗手了,他本是極靠譜的。”


  韓先生並不信任賊道,腦中正想著如何勸說。聞言微驚:“黃美人的丈夫是綠林殺手?”


  “是。”張子非道,“老先生,這種事、錢和賊都比忠義靠譜。畢竟走著完全不同的兩條路,毫無利益瓜葛。”


  韓先生又想了半日才遲疑著說:“有些道理。”張子非微笑。


  側頭望望隔壁,韓先生終於決意雇人做掉何公公。


  當晚,義忠親王餘部的鷹派和鴿派外加韓先生聚在一處,熱熱鬧鬧吃了桌酒席。特邀嘉賓張掌櫃泰然安坐不怎麽說話。早兩個月,她壓根沒想過能發這麽大的財、把泉州人手整個吞下來。一旦被卷入鬆江府的工作氣氛,不出半年、管保連唐姑娘這種心腹也會沒時間惦記主子了。


  人手驟然增多,心思也齊了,後頭自然是替唐家報仇。偏新來的這夥裏頭也沒人擅長機關埋伏。想知道唐夫人是否還活著,唯有把她釣出來。


  仇二奶奶近日煩惱不已。滿京城都已知道了她的身份,滿京城也都已知道她把姐姐送入妓館。皇帝的女兒,惹不起總躲得起吧。凡戲酒賞花,能不邀她就不邀她。因娘家婆家都得勢,早先不少人圍著她奉承討好;如今人家都不敢了,生怕不留神說錯話、死無葬身之地。出嫁前她也有幾個閨蜜,時不時的說說梯己話兒;那幾位家中皆與楊家交好、西江月自然也是她們閨蜜,能不寒心麽?性子好的躲著她,性子不好的撂下臉質問也有過幾回。偶爾在宴席上遇見正經的公主郡主,少不得一番冷嘲熱諷。


  她丈夫仇二爺也好不到哪裏去。這哥們最貪花愛色不過。二人剛剛成親時他還挺高興,這位比前頭那位美貌幾分。沒過三個月他便知道美人不好娶,簡直是個醋缸子。如今說是娶了公主,既沒名分也沒好處,親丈母娘還是大臣之妻。不論新朋舊友,見了他都興致勃勃打聽“公主”,偏他最討厭人家提這個!看那些人笑得猥瑣,不用猜都知道他們腦中想什麽,行動氣得仇二爺暴跳如雷。早先他在紈絝當中頗有幾分顏麵,如今已是個天大的笑話。


  這日忠順王府給他們夫妻二人下了帖子,說過兩天有個小宴。二人都歡喜不已。


  宴席前夜,仇大奶奶低聲跟丈夫說:“明兒那位去忠順王府,回來多半不高興,又得潑天潑地的鬧。大爺明兒遲些回府,要不幹脆就宿在營中。”


  仇大爺任職禦林軍,也因此事十分鬧心,隨口道:“既然請了他們,大抵王妃眼裏還有這個侄女。”


  仇大奶奶搖頭道:“忠順王妃最恨王爺的外室子,能對二奶奶有什麽好臉。又不是她自己的侄女,本是王爺家的侄女。王爺跟那個綠林大盜久居江南了!再說,王妃可巧也姓楊。這位卻是姓唐的,原先的才姓楊呢。”


  仇大爺一聽,可不是麽?心裏止不住的埋怨他爹鬼迷心竅。給家裏弄來這麽一位祖宗,行動攪得家宅不寧,何苦來?


  次日,仇二奶奶果然氣得麵色青紫的回來了。忠順王妃幹得也挺絕。從進門開始直至送客,權當沒她這個人!連嬤嬤們弓著腰問好都繞過她去,遑論席間眾人目色如刀。在那府裏大半天,整個兒如坐針氈。


  仇二爺回家就躲去書房換衣裳。二奶奶端坐裏屋等著他過來商議,等來等去不見人。打發丫鬟過去喊,卻說二爺早已出府!約了朋友吃酒。二奶奶氣得砸了一屋子東西。她能不知道丈夫什麽德行?鐵定上青樓會粉頭去了。


  旁的公主受了這等欺負當然是哭哭啼啼進宮求母妃做主,她能上哪兒?哭一陣子,把仇二爺的書房給砸了個幹淨。


  仇二爺次日回來也火上心頭。明白告訴母親:家中凡有這妒婦一日,兒子再不敢進院門。從此宿於客院,再不進自家屋子。二奶奶鬧得更厲害了。仇家正經應了人仰馬翻、雞犬不寧八個字。


  俗話說人算不如天算。揚州裘家養著的那位假公主,磨蹭到三月初終於快到了。李千戶不得不撇下已經“死了”的婉太嬪,快馬從膠州往北趕。趕在東屏鎮與之會合,同時回京。


  皇帝本來就煩,聞報登時想起來:黃美人被賊寇搶走了!康王府寵姬、還帶著皇子,若不找到簡直後患無窮。萬般無奈,唯有放出話去,朕要收那位姑娘為義女——當然不會真的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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