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紅樓之逆賊薛蟠> 第五百八十三章

第五百八十三章

  二皇子和司徒暄同時抵達薛府門外, 和平友好打招呼。不多時,門子請他倆同去外書房。


  進得內門,見一年輕僧人身穿半舊的僧袍, 頂著光頭悠然坐在長案之後。身子一動不動,左手持書、右手搖兩下:“夏施主你好。夏施主辛苦。夏施主有何貴幹。”


  司徒暄徑直走過去拉了把椅子往他對麵坐下:“師父就不能客氣點兒。”


  “不能。貧僧要是客氣, 你一準兒就不客氣了。”薛蟠這才抬頭望二皇子,“夏施主的朋友你好。”


  司徒暄忙說:“我與這位公子不認識。”


  “嗯?門子大叔說夏公子帶了位朋友來……我去!”薛蟠一壁說話一壁打量二皇子,忽然站起身合十頌佛,“這位公子貴姓?”


  二皇子含笑道:“我姓王。”


  “哦~~明白了。”薛蟠連連點頭, 望著司徒暄皮笑肉不笑,“夏施主不認識?”


  司徒暄攤手:“我為什麽非要認識?”


  “姓王, 長得和你、”薛蟠指了指窗外, “黃四郎,七分相似。你再說一遍你不認識?”


  司徒暄委屈道:“是他說不認識的啊!”二人齊刷刷看向二皇子。二皇子莫名尷尬。


  “行了行了。”薛蟠擺手, “也別告訴貧僧是哪府的,大家披上馬甲好說話。王施主既然與夏施主不是一夥的,你先說吧。”


  司徒暄又委屈:“為何他先說。”


  “因為人家也許有正經事, 夏施主你過來不是打牌就是打牌, 要麽就是打牌。”


  “不啊!我還跟你們一道抓過賊呢。那不是正經事?”


  “那是甄瑁想抓賊、讓你撞上了。”


  “若非我運氣好, 你們也抓不著。”


  “沒事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會掉渣的。”薛蟠再合十。“阿彌陀佛,王施主, 讓貧僧見笑了。”


  司徒暄嘴角抽了抽:“讓誰見笑了?”


  “你們倆是一家子, 自然貧僧這個外人見笑。”


  “一個姓王一個姓夏, 不認識。”


  “哦對,貧僧忘了。那還是王施主見笑吧。”


  二皇子臉色不大好看,顯見司徒暄與這和尚熟絡如友。想了想道:“我今兒來見師父,乃有一事請教。”


  薛蟠頌佛:“請教不敢當。王施主若有麻煩,咱們大夥兒議論議論。”


  二皇子輕歎一聲,依著昨兒那兩張桃花箋的意思,講述了四皇子攪亂東瀛港口早晚有傷海貿大局之意,可謂憂國憂民。


  薛蟠聽罷擊掌:“王施主神人也!好生超前。”


  二皇子不由得心生歡喜:“何謂超前。”


  “王施主說的這些,屬於全球貿易一體化後區域動蕩對鄰國經濟帶來的負麵影響。道理是沒錯,錯在眼下離全球貿易一體化還早著呢。放在三百年之後就合適了。海外貿易、尤其是從東瀛而來的海外貿易,對我國現階段而言還非常不重要。就算他們打上兩百年,各國商船頂多改道往福建、嶺南等地湧入,不會增加什麽成本。再有就是,”薛蟠看了看二人正色道:“不少西洋商船將東瀛當做來我國之前的停靠補給港,而東瀛明麵上又是倭寇老巢。二位施主,瓊州倭寇過半為假倭寇。”


  他倆互視一眼,二皇子道:“何謂假倭寇。”


  薛蟠聳肩:“本國海盜和東南亞小國海盜,假冒倭寇之名;而本國海盜又與朝廷官員勾結。若黃四郎施主常年打擾東瀛,斷了真倭寇的後路,這些假倭寇便裝不下去。篩掉泥沙留石子,一顆一顆挑出來。瓊州安定,可以做西洋商船來東亞區域的補給處。那可又是一大筆稅收呢。”


  二皇子道:“隻是瓊州荒蕪,並無合適的港口。”


  薛蟠笑了:“海島上豈會缺天然良港?沒找到罷了。荒蕪無礙,把人口都集中去島沿便是。又不需要他們種田。東瀛也人口稀少,不見得比得上咱們瓊州。”


  二皇子心中清楚,老四辦的那差事利大於弊,當年他自己險些搶到手。薛蟠是個明白人,司徒暄在旁瞧熱鬧,此事已沒法子再爭辯了。乃點了點頭,內裏發愁。


  司徒暄還嫌不夠熱鬧,瞥了眼堂兄,笑眯眯道:“哎,和尚,太子不穩已經有些時日了。依你看誰能接他頭頂金冠?”二皇子眼角連跳兩下。


  薛蟠橫了他一眼,滿眼寫著你個壞蛋。乃妝模作樣想道:“貧僧個人覺得,他還能多戴個兩到三年甚至更久。”


  司徒暄挑眉:“能麽?”


  “因為要等小一點的皇子長大。”


  “大一點的沒戲了?”司徒暄一本正經道,“我老子還說,二皇子能頂上。”


  薛蟠擺手:“貧僧原本也以為他能頂上。可太子妃話裏話外都是二皇子對太子下黑手。下黑手本為奪嫡常規操作,今上也對義忠親王過下黑手。區別在於,非但義忠親王到死都不知道誰坑了他、連老聖人當年都蒙在鼓裏,而二皇子還沒上去就被大嫂看出來了。你覺得你四叔能不知道?”


  二皇子忽然說:“想來老聖人如今已知道了。會不會改立端王為君。”司徒暄被反將一軍,啞然。


  偏薛蟠順口便接:“李世民殺兄囚父,妨礙人家當千古一帝麽?今上重用的戴青鬆、吳遜皆賢良。何況——”他擺擺手指頭,“他有最大的保障,二位的堂弟黃四郎施主。治水的錢有了、賑災的錢有了、發兵餉的錢也有了。黃施主弄回的金銀越多,他老子的龍椅便越穩。義忠親王骨頭已做灰,誰還搭理?”


  司徒暄眼色沉了沉。二皇子思忖片刻道:“依師父的話,倒是黃四郎……”


  薛蟠嘴角抽了抽:“他真不是那塊料!不然多省事。”


  司徒暄道:“既如此,那還是二皇子贏麵大。”


  薛蟠又順口接腔:“黃四郎並不支持他二哥。”二皇子瞬間牙關緊咬。


  “總比九郎強些。”


  “不好說。九郎最大的麻煩在於他舅舅。實在要立他,梅公子會死得比鉤弋夫人正常。”


  二皇子猛然抬頭。他知道不明和尚十分忌憚這位“楊國忠”,沒想過還有個漢昭帝模式。不由自主瞥了眼門外。誰是他爹所派他心裏大抵有數。今兒過來本是為著托薛家幫忙找人,用不著瞞老頭,故此誠心將那人帶上。江南八月熱得很,薛家的外書房門窗大開八麵透風,屋中說話廊下聽得一清二楚。


  司徒暄忍笑,假模假樣道:“二皇子若還想鹹魚翻身,該當如何?”二皇子看著這廝,臉上刹那間換了好幾種神情。


  薛蟠瞪他:“太子穩固地位才叫鹹魚翻身,二皇子壓根沒摸到邊。”乃道,“你們看聖人為何那麽寵梅容嬪?”


  司徒暄張口就來:“容嬪美冠京城。”


  “百花爭妍,各有其色。審美是很主觀的東西,沒有冠不冠之說。容嬪和杜萱還不好說哪個更美呢。”薛蟠感慨道,“容嬪是個活生生的女人,不賢不德。貧僧區區皇商都這麽累,當皇帝得多累啊。前朝聽尚書禦史念叨一整日,回宮還得聽妃嬪規勸,日子可怎麽過?所以容嬪一定不會當皇後,因為當皇後就背上了責任。”


  二皇子思忖著點頭。“師父言之有理。”


  “當今皇後並不怎麽能體諒丈夫。皇帝在改立太子之時,也得考慮心愛的女人和孩子。畢竟戚夫人就在史書上明明白白擺著。”薛蟠吃了口茶,“貧僧跟太子妃長談過,太子對皇後是很抵觸的。四皇子因為不肯娶表妹,嗯。皇後手裏絕對有不少勢力,隻能給二皇子。而二皇子一旦收了這些,拿人手短,他就勢必受皇後掣製。就算心裏體諒父親,也不能對容嬪和九皇子太好。所以二皇子若想爭取機會,首先得脫離皇後、另覓合適的人才。”二皇子眼珠悄然轉動。


  司徒暄琢磨道:“太子雖危,依然比旁人強些。”


  薛蟠歎道:“挺可惜的,信圓師父本可以做一代賢後。你們這些人娶老婆,看重的都是人家父親哥哥。殊不知女子當中人才濟濟。太子哪怕將太子妃當謀士相待,又何至於落到今日之境。”


  司徒暄擊掌說“很是”。二皇子亦點頭。乃看了眼司徒暄,拱手道:“夏公子,愚兄有件事想單獨跟不明師父商議。”


  司徒暄撇脫道:“我上隔壁找人打牌。”


  “哦,法靜師叔進京抄什麽經文去了,朱先生被他姑媽派回老家做什麽去了。”


  “哦。那我找茵娘打牌。”


  薛蟠猛的眯起眼:“你跟茵娘很熟麽?”


  司徒暄笑眯眯道:“很熟啊。我倆在膠州聯手欺負胖子水溶,那叫一個痛快。”說著,順手從架子上取了兩副撲克牌,悠然離去。


  薛蟠望了他的背影半日,方回身跟二皇子合十頌佛。二皇子遲疑良久,悵然一歎。歎得薛蟠後背起雞皮疙瘩。


  這哥們講了個故事,愛情故事。許多年前,一位少年與一位姑娘青春偶遇,傾心相許。奈何俗事紛擾,少年迫不得已離開姑娘。等他回到相約之處已尋不見姑娘蹤跡,隻留下兩句舊詩:可憐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少年使的化名正是九月,而姑娘名為珍珠。他說得聲情並茂,眼圈通紅;薛蟠的關注點卻歪了,表情十分奇怪。二皇子見和尚的反應與自己預計的全都不同,有些納罕並有些著急。


  卻聽薛蟠艱難開口:“這事兒……額……王施主啊,桃李春風結子完,過去了就過去了唄。再糾結也無用。”


  二皇子聽著不大對。“師父可是誤會了什麽。”


  薛蟠覷了眼門外,低聲道:“貧僧家的妹子碰巧與甄家姑娘交好。故此知道小姐們的閨名。”


  二皇子一愣:“與甄家何幹?”


  薛蟠也一愣:“四皇子妃不就叫甄珠?”


  二皇子懵了懵,好懸蹦起來:“師父想哪兒去了!”


  “咦?不是她?”


  “不是!”


  “阿彌陀佛。”薛蟠訕訕的道,“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嘿嘿嘿。”氣氛完全不對,二皇子已不方便往下說了,屋中靜默會子。薛蟠沒話找話。“那個,額,男孩子為何取那麽奇怪的化名啊,九月十月的。”


  二皇子趁勢引出另一個故事。方才那位少年有個好友,自小一同讀書。少年頑皮時,總是好友幫他頂過先生責罰。奈何好友一病亡故,其父兄漸漸將之忘記不提,少年十分哀傷。九月便是好友乳名。少年時常使用此名,隻為了自欺欺人、當做好友依然在世。


  薛蟠望天:原來古代假文青哄騙小姑娘也使這種招數。這個九月明擺著是他伴讀。所謂的“頂過先生責罰”,不就是帶為受過麽?若真把人家當朋友,人家替他受過第一回罰、他就該再也不犯第二回錯才是。裝得跟很顧念舊情似的,無非還想釣人家父兄罷了。回頭查查誰家的孩子。


  因搖頭道:“家人逝去之傷,並非不提起就能淡忘的。傷在心裏。那少年每使一回化名、猶如戳了一回人家的傷口,很疼很入骨。此舉並不妥當。貧僧還是建議他另換個化名。就算不換,也別讓真九月的家人聽見。”


  二皇子一僵。“師父所言極是。”咬了咬牙,“還有一事,想拜托師父。”


  “王施主請說。”


  “我想找個人。”二皇子道,“昨兒在蘭亭小榭遇上的。”


  薛蟠瞬間笑若花開,二皇子一愣。便聽他說:“哎呀多謝王施主捧場嘿嘿嘿。我們那小店菜品和服務都還可以,價錢也不算貴。歡迎下次光臨,要不要辦張貴賓卡?打八八折。”


  二皇子呆了片刻,大抵沒想到金陵高僧真能這麽庸俗。半晌,啼笑皆非:“也好。”


  薛蟠一疊聲的喊人取蘭亭貴賓卡來。


  二皇子隻得強扭話題。“我在蘭亭小榭遇上了位少年書生,拾得他遺落的兩張箋子。”薛蟠身子一震,滿眼冒光、眼神是另一種古怪。二皇子知道他又想歪了,險些氣得暴走。拍案大聲道,“文章甚有氣魄!才、子、也!”


  薛蟠一縮脖子,又訕訕的。“哦哦,您想找他。”二皇子點頭。薛蟠摸摸後腦勺,“平素貧僧要找人,都是托綠林幫忙的。隻要使上幾個錢,多半能快速搞定。要不貧僧給您幾個靠譜的綠林碼頭。”


  二皇子眼神一動:“我若想找揚州詩妓西江月?”


  薛蟠胸有成竹:“她比什麽少年好找。就是比較費錢。”


  “錢好說。”


  薛蟠微笑,提筆寫了六七個地址。“論找人,他們比衙門方便。”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