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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四章

  話說丁小六使半個腳印耍了塗先生一道, 不曾想這老頭竟然命整體翻開玉清宮地麵。領兵的小雲將軍一愣,低聲問可有不妥。塗先生解釋道:“此為聲東擊西之計。尋常的傻子,見挖過一回地底下沒東西, 便轉而將心思移去夾層、密室之類。”小雲想想也有道理,遂揮了揮手。


  禦林軍中滿是壯年漢子,缺什麽都不缺力氣。元清的手下暗自著急。玉清宮其實不小,可高玄觀來了那麽多道士!不要緊之處悉數被他們住了去,餘下的也沒多少地方了。偏這會子有人進報, 三皇子府送來兩位中年民婦。


  同來的正是司徒暄跟前書童, 含笑打千兒, 拉著塗先生低語道:“三皇子覺得, 您老既來了,便是今上跟老神仙徹底翻臉了。隻是縱然翻臉也得翻得好看些。這兩位大嬸是我們準趙娘娘請來的。雖為綠林中人, 有一項絕活。您若要破牆動土之前先讓她們看看。她們記性好,知道是什麽石料、什麽木料、什麽油漆。過後能完整複原, 連灰塵、蜘蛛網都有, 就跟您老沒動過似的。轉頭老神仙怒闖大明宮, 說侄子你讓手下拆了姑媽的宅子!塗先生說,老神仙可有證據麽?微臣何時動過老神仙的宅子?”


  塗先生放聲大笑。立命動手。


  挖到天色黃昏,塗先生正待喊吃飯換人、點火把, 一名親兵溜到小雲將軍耳邊嘀咕幾聲。小雲忙讓一隊士卒跟他走。


  原來方才這親兵看見一個玉清宮護衛焦急萬分的掃了大香燭架子一眼, 過會子又掃一眼且仿佛更焦急了, 遂疑那架子有問題。幾名兵士合力抬開架子, 從底下開挖, 果真尋到一條地道。塗先生喜之不盡。


  沿著地道走了足有二裏地, 終於得見向上的樓梯。簡單粗暴砸開頂端青石板, 外頭是戶民居。灶膛裏還燒著火, 一鍋飯剛剛蒸熟,人卻蹤跡不見。


  乃向街坊打聽,此處住著一戶姓鬱的兄弟三個。三個人長得不大像,也無父母也無妻兒,平素做的是泥瓦匠營生。塗先生笑了:“玉清宮,姓鬱。”四處查看,他們家幾乎沒有箱櫃,而牆角卻有家具留下的印子。塗先生瞬間猜到此乃偷梁換柱。命人測量了鬱家的家具痕跡,返回玉清宮查看老神仙屋中家具,尺寸合適的便搬回來。沒過多久,老神仙屋子空空蕩蕩,家具和印子嚴絲合縫。藏著機密的東西,昨夜被運去了別處。


  塗先生冷笑兩聲,請來五城兵馬司指揮使馮紫英。信口指鬱家兄弟為采花大盜,挖地道潛入女觀,當畫影圖形舉國緝拿。京城明日不開城門,挨家挨戶搜查。隨即返回玉清宮,命兩位民婦修複地麵,順帶將地道入口封住。並不修複鬱家的地道出口。


  吩咐完畢正欲離去,三皇子府又來人了。有綠林高手輕鬆點開了玉清宮的鴿筒,是個才剛留頭的小姑娘。三皇子的門客本想認識認識,那姑娘收錢即走、撇脫得緊。鴿信並沒什麽意外,隻是詳盡向老神仙稟告禦林軍圍觀、求速歸罷了。看著兩位冷靜吩咐買什麽石材的民婦,塗先生隻覺頭頂盡是烏雲:綠林人的本事,仿佛比官府還大。


  另一頭,宮中也已編排好借口。魏柔兒親去見白尚書,據實已告。白尚書嚇得癱軟在地魂飛魄散。魏柔兒一歎:“若被天子得知,竟不知會如何。皇後娘娘想著,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如此這般一番話。


  魏柔兒的身份是太子少詹事。白尚書明白,不論太子是否知情,這回算是他母親和心腹救了自己滿門性命。乃辨出太子府方向,一言不發磕三個重頭。


  石皇後也算有擔當。掐算著時間差不多了,換上朝服,領著幾名心腹太監嬤嬤前往大明宮。乃奏予皇帝:魏柔兒手下從綠林中得到消息,白小姐曾偶被女飛賊撞見,要收她為徒帶去山上。白家苦防不住,這才讓女兒退了婚、送到宮內,指望借紫禁城作防。誰知那女飛賊愣是不死心。自己雖進不來,她便在綠林碼頭掛懸賞,讓賞金獵人幫她弄徒兒出去。更不曾想,竟真有膽大包天的接了懸賞。如今白小姐已平空失蹤,失蹤前一名老婦扮作賈賢嬪心腹嬤嬤前往誘拐她。說著說著,皇後將話題引去改行的大內護衛頭上。


  皇帝大驚,隨即大懼,立時喊大內護衛首領出來。


  大內護衛乃是俗稱,正經頭銜叫做檢校宮禁內衛。首領官曰指揮使,是個老頭,姓陳。失蹤的大內護衛他皆據實以答。多半是死了,早幾年也有心思散漫、逃去江湖之中的,甚至有被先頭郝家哄騙去別處的。逃跑者當中,有一名正是卑職的親侄子,如若得見必親手斬殺。絕無“知道的密道比皇帝還多一條”。因護衛們保護皇帝、皇後和皇子為先,尋常妃嬪身邊不得人手去管,遑論秀女。隻是,先頭的同僚既為叛逃,紫禁城正如羅網一般,誰敢進來豈非自投死路?且卑職等最熟絡宮中規矩,不會讓個嬤嬤戴銜珠鳳釵。


  這老頭言辭直白懇切,也都是事實。皇帝思忖著倒有道理。抬頭一看,皇後麵色蒼白,忙問緣故。


  皇後聲音微顫:“陛下。既是近年沒有逃過護衛,秀女們進宮不足兩個月。紫禁城這麽大,外頭的人如何知道她們住在何處?”


  陳指揮使垂目道:“公公們倒時常出宮散心。聞言外頭有紫禁城地圖賣。”


  皇帝勃然大怒:“無法無天!”立傳錦衣衛指揮使裘良徹查此事。又道,“陳愛卿,白小姐之事便交予你查。”陳指揮使麵無表情領命。


  不多時裘良進宮,聽到賣紫禁城地圖也大驚。錦衣衛的人都在百官衙門府邸,綠林中事歸五城兵馬司管。可五城兵馬司也是裘良之前的衙門,如今接手的馮紫英與他私交甚篤。遂沒有多言,先請罪、後領命。


  然這哥們方才得了個消息。那位遭街頭行刺的八王爺,因被護衛當場帶走,苦主又沒報官,故此各方不察。可依然有好事閑人悄悄尾隨、以求新鮮事嚼舌頭。昨日禦林軍兵圍玉清宮,閑人得了機會,在街頭巷尾大肆宣揚。說必與那個穿錦衣和十方鞋、從馬上一頭栽下之人相幹。此事早晚會傳入魏柔兒耳中,還不如裘良自己先說。遂裝作隻知道市井傳聞。皇帝等人皆沉思。裘良最末道:“微臣覺得,此人之死與先頭慶王世子遇刺逼似。”


  滿堂驚愕。皇帝即命陳老頭連這個也一道查。


  入夜,塗先生進宮請罪。他把元清得罪了個透底,可依然沒查到護國道觀蹤跡。皇帝聽罷麵沉似水,示意劉太監。劉太監便低聲說了前陣子有個玉清宮的道士遇刺、情形與慶王世子之死相仿、可老神仙半個字沒透露給皇帝。塗先生腦中登時冒出了好幾種可能,一一奏予天子。


  正說著,太子也來了。原來方才有人往太子府門縫中投了封信。信先是幕僚拆開的,看罷驚得眼珠子都掉了,忙送去裏頭。太子這才趕著進宮。皇帝接過書信一看,上頭寫著:某日某時死於某街的道士法號某某,乃太上皇第八子,平素出門化名元大人,雲雲。


  看著皇帝那張臉,塗先生覺得,方才沒必要複原玉清宮地麵。那老道姑九成回不來的。


  街頭說書的閑人自然是薛家所派,老百姓哪有那麽大膽子跟著死人瞧熱鬧。


  另一名始作俑者白小姐壓根沒有離開皇宮,還在賈賢嬪那兒躲著。


  數年前,因聽說她長得像皇帝的初戀情人,王熙鸞極好奇,遂特意與她交好。她父親白尚書還以為是王子騰想暗示自己有意投端王。後老王果然投得爽利,老白沾沾自喜。殊不知王熙鸞整個兒被教育成南邊小姑娘的腦子,趁勢把白小姐給帶壞了。千尊萬貴做皇妃,擱在王熙鸞口中變成了慘不忍聞做老頭子的小老婆。一聽說父親要退婚送自己進宮,白小姐急忙向鸞姐姐求助。


  彼時元春還在京城。白小姐未婚夫也是大族,且暫不知準嶽父另起心思。元春便找了個“大財主”認識那少年,引得兩個人相見,想給退婚造成阻力。然而今上肆意隨性,未婚夫家不敢招惹,瞞著孩子把婚給退了。“大財主”又引未婚夫掛綠林懸賞,與白小姐逃去江南。可那小子並不敢,隻敢要一個回應。


  白小姐頗失望,轉手托來送信的賞金獵人救自己。當時元春已經上豫章會合丈夫去了,王熙鸞則以為她必定早都安排妥帖。沒想到兩下裏脫手,白小姐被塞入馬車送進宮門。王熙鸞一看事情大條,忙跑去忠順王府、跟楊王妃商議怎麽救人。楊王妃說你哪怕早個三天我都有法子。王熙鸞哭喪著臉撒嬌耍賴拍馬屁,好容易才哄得人家答應。


  因宮中無戒備,忠順王府偷偷弄個人出來本不難。楊王妃卻是打了賢嬪的主意,故意派人再次假扮成賞金獵人托她幫忙。這回賢嬪已經學會了開價。列下張幾十項的單子,讓他們送到靜慈庵去;還要見了周皇後的親筆簽收她才做事。楊王妃笑眉笑眼:“小丫頭片子,變壞這麽快。”


  那頭周皇後聽說某人在後宮接了綠林買賣,驚訝半晌,也笑開了。遂仔細驗貨、十分挑剔。最後簽收雖然爽利,倒添了一句:庵堂沒人管,下回隻管送些葷食來。


  賢嬪思忖道:“她們會殺雞殺魚麽?”


  這幾年忠順王府對護衛的管束也鬆懈了幾分。來辦事的大哥隨口道:“正經葷菜還得豬牛羊。像什麽鄉土人家飯店,就有那種全年外賣卡。或三天一送,或五天一送。菜品可以點,分量足、味道也挺好。”


  賢嬪拍案:“有理。”非要甲方再添十張外賣卡。護衛大哥叫苦不迭。


  故此,掐點兒去見白小姐的嬤嬤並非外人易容,真就是賢嬪心腹。嬤嬤一則隻聽賢嬪的話,二則宮中早知白小姐很快會封貴妃。賈賢嬪一年前都還是吳貴妃呢!她的人自然不願意“貴妃”頭銜旁落,幫小白幫得竭心盡力。


  賢嬪早已摸透了今上的性情脾氣,王熙鸞又托他父親谘詢一番魏柔兒。進宮這些日子,白小姐假扮成鐵憨憨,向姐妹們詳盡介紹皇帝不喜歡什麽。還說自己打著落選的心思,將來就專門逆著皇帝的喜好。


  一轉眼她不是落選,是逃跑。其餘秀女們不敢明著議論,內裏暗暗思忖:先前不知白姐姐真心還是假意,如今可知她確不願做皇妃。既如此,她說的話大抵非虛。想選上的,盤算著千萬莫惹皇帝不喜;想落選的,盤算著如何裝作其不喜。


  這兩三天嘈雜紛亂,宮裏宮外都頭大如鬥、長夜難眠。


  次日,兵部尚書王子騰家的二姑奶奶王熙鸞入宮探望表姐賢嬪賈氏。


  才剛進屋,白小姐忍不住撲過去:“鸞姐姐!可嚇死我了。”


  “瞧你那點出息!”王熙鸞鄙視道,“小孩兒家家沒見過世麵。”賢嬪正端坐炕上,熙鸞鼓著臉蛋子上前行禮,聲音硬梆梆。“見過娘娘,多謝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


  賢嬪入宮本是王子騰安排的。自己昨兒才剛私藏了位秀女,今兒王大人他閨女找上門,內裏早轉了十來個個子。見她與白小姐熟絡,暗鬆半口起又提起半口氣。因奇道:“我與魏大奶奶見過?”


  “不曾。”王熙鸞癟嘴。


  白小姐也納罕道:“鸞姐姐如何一張臭臉?虧的娘娘及時派人教導我,不然我前日怕是要在皇後跟前露餡。”


  王熙鸞哼道:“她臨時坐地起價,添了整整十張外賣卡,都是我的私房錢!能不做好服務麽?”


  賢嬪愕然:“那個甲方……是你?”


  “是!”王熙鸞沒好氣道,“哪有您這樣做買賣的。錢錢不少你的,價我也沒還。那麽長的單子好懸沒把人瑣碎死!也都照辦了。您就是掐準了獨此一家、橫豎隻能雇你唄。”


  賢嬪又怔半晌,啞然失笑:“原來是你!好大的膽子。”


  “拉倒吧,咱們大哥別說二哥。”王熙鸞望著她皮笑肉不笑。“大表姐~~”


  白小姐眨眨眼:“鸞姐姐你花錢雇賢嬪娘娘啊。”


  “當然。”王熙鸞橫了她一眼,“不然人家冒天大的風險做慈善?”因向賢嬪正色道,“辛苦了,我特來提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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