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一個人的冬天
我還以為我藏得很好,我也很努力地和皇上重修舊好,我很努力地讓自已快樂著的,可是林洛水不僅會治病還會偷看心,居然也能讓他看得出來。
難道是因為我到桃心居,太樂意了。
是不是,皇上也看出來了,所以他如我所願,一直沒有讓我回去。
這一晚讓林洛水的話困住,翻來覆去都沒有睡著。
半夜的風越發的冷,我用被子將自已裹緊,被窩裏放了好幾個暖手爐,還是覺得有些冷人。
人是不是很奇怪啊,明明在手心的邊寵愛,卻是虛應著去接受的,越是得不到的不可能的,卻會用心思去想念。
是那一次的手握住手,讓我無比想念他的溫暖,總是想起想起。
偏得這想念還很不高明,讓人能看得透,好個林洛水,一語驚醒夢中人,皇上是那麽精明的人啊,你林洛水能看得出,他早也就看得出來了。
他放縱自已在後宮,他想寵誰就寵,他想讓誰做婉儀就做婉儀。他在告訴我,我是可以替代的,可是我竟然傻傻的沒有去想別的。
天氣真的越來越冷,不知不覺中,桃心居下麵的綠葉,有些泛起了黃色,在寒風中發抖了起來。
攏緊身上的披肩,每天的這個時候,本來還在床上睡的,卻是一夜無眠啊,我憂慮地又進去,想倒點水喝水壺是空的,跑下樓叫著緣由,緣由也不在。
真早,也不知去幹什麽了,我忽然不想呆在房子裏了,想出去走走。
天色還是蒙白而又刺冷的,一地的白霜能讓腳趾都縮起來。我深深地吸著這冷冷的味道,看那桃心木葉子上覆上了白白的一層,沒敢碰還是往前走。
遠遠地似乎看到了緣由,隻是不知她在幹什麽,似乎是在和人說話吧。
走得近了聽到緣由說:“孩子沒有什麽事,就不要再來找我了。”
奇怪,什麽孩子,難道是栩的事。
我心裏不安,這二個月來,都沒有人告訴我栩怎麽樣了,我想知道他現在好不好,緣由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不告訴我。
我走近一些,本想叫她的還是悄悄地偷聽好了。
“總之就是這樣,婉儀娘娘現在已經不受寵了。”那廂低低我聽不到,我隻聽到緣由有些不耐煩地叫著。
“不要總是這樣,可好,我得回去了,娘娘一會就得醒來。”緣由冷冷地說:“你也快走吧,要是讓人看見就不好了。”
我聽到這裏,趕緊往回走。
心中暗疑著,緣由有什麽事竟然藏著我,說到孩子想必是栩吧。
可是緣由的性子,也不像是一般的宮女,嚇嚇問問就會說的,她是個聰明的人,她也有著她自已堅執的性子,她不說的事,怎麽問她也不會說,反而會到反效果,倒不如我明兒個去問林洛水好了。
林洛水來了我問他,他倒也是說栩一直不怎麽好帶。
我就憂心著啊,唉,這可怎麽辦,我好想栩在身邊呢。
“你別急,總是有辦法的。太後讓禦醫抓藥給皇後服用,想皇後早些懷上孩子,後宮楊妃已經懷上了龍胎,如果過年了真能懷上,相信太後會考慮小皇子栩的去處的。”
我淡淡地笑:“也是,太後那麽重視路遙,萬不可能讓路遙帶著別人的孩子,而忽略了自已的身子,那麽我現在要做的,就是等,還是等了。”
他聳聳肩:“誰叫你無意那般,來,你今天的藥。”
我聞聞那味道笑得有些開懷:“我會變成酒鬼的。”
說什麽為我清毒,可是三天二頭帶酒給我喝,偏得我越喝還真是越上癮了。
“當然不止這個,還有呢?京城裏賣的炒栗子,烤紅薯,還有水煮花生。”
我看了直吞口水,剝開一紅薯狼吞虎咽地咬了起來:“好久沒有吃過這些了,天知道我有多想念。”
“狗改不了吃屎。”他嘲諷我。
我怒,拿著剝開的薯皮砸他:“林洛水你這臭嘴巴,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嗎?”非得要說這麽不入流的話,惡心死了。
他將頭上的薯皮一塊塊取下來:“你可以對我凶,你也就隻能對我凶了,你就凶吧,我有件東西,本來想給你的,現在不太想給了。”
我一聽臉笑了開來,諂媚地說:“給我。”
“我這惡俗的人,和婉儀娘娘是沒有什麽可以說的。”他指指花生。
還真敢指使我做事,不過我還是順從地剝給他吃。
他大爺吃得滿意了,從那醫藥箱裏翻出一袋東西:“瞧瞧是什麽?”
“是什麽啊?”怪怪的樣子。
“西北的烙餅。”他悄聲地說:“聽說你會喜歡的。”
我狐疑地取了過來,拉開那油紙看著烙餅:“都有些味兒了,不過這味道,好甜啊,拉姆做的,對不對?”頓時間,笑容怎麽也擋不住了。
拉姆啊,雅瑪喲,你們還記得我啊,還有我的紮特西哥哥。
“特別從西北托送回來的,你說有些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這烙餅居然也送來,就不考慮到能不能吃的份了吧?”他眼裏有著嘲笑:“我看準是腦子有問題,想讓我往腦子裏動針了。”
“你才腦子有問題呢,誰說不有吃。”我大口地咬了一口:“不知道多好吃,好甜啊,我不舍得吃啊,林洛水你這掛羊頭賣狗肉的家夥,你可以走了。”藥箱裏永遠都沒有藥,總是裝著好吃的來。
過完了冬,我想我會胖上好多的。
“世上最沒有良心的,就是女人了,吃了我的用了我的,再趕我走,對了,我有塊漂亮的布,要是沒事做,就給我繡點東西吧,當作是我成親你送的禮好了。”他小心翼翼地從萬能的藥箱裏,又摸出一塊布來,展開裏麵包著是長長的發巾。
好吧,看在你對我這麽好的份上,就給你繡,不過我估著繡了你也不敢往頭上紮,嗬嗬。
可憐的我,吃了那些烙餅,泄得麵如菜色,硬生生地讓林洛水笑了二天。
天天一來看我就問:“要不要吃烙餅了。”
“你。”我手指顫抖:“哪裏來哪裏去。”我都拉得有些虛了,還在笑我。
“這女人不是存心給我問題嗎?不是這樣不好就是那樣不好,我注定得是你一個人的禦醫一樣,真是大材小用。我以為送烙餅的人是腦子有問題,我現在發現我錯了,送不是問題,吃的人才是問題。”他一本正經地笑話我。
我揮揮手,吹著那燙燙的藥說:“得了,你也少說了,我身體不好,多少是你害我的?喝酒喝到一身出小疹子,然後吃蘿卜吃到吐。”還大夫呢?我看是把我當成小兔子試他的藥了。
不過也許是賤生賤養著,這身體骨倒是越來越好了,養了不少軟綿綿的肉出來。
喝下大半碗苦澀的藥,鼻尖上冒出了汗球兒,我好奇地問:“你不是要到沐家去下聘禮嗎?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快告訴我,新娘子長得是什麽樣啊?好不好看?”挺好奇的。
林洛水淡淡地說:“還不就是那樣,女人都一個樣,二隻眼睛一隻鼻子一張嘴養一輩子。”
“咦,你不能這麽說的。”簡直就說成是什麽一樣。
“還不是嗎?我見過她,美則美矣,隻是我轉眼就不記得她的模樣兒了。”
我有些歎息,林洛水真的可憐,得娶一個自已不喜歡的女人。
他說反正是要娶的,誰都無所謂。
其實這樣,才真的是最可憐的,我嘛,如果沒有皇上沒有夏君棠的話,沒有遇上我喜歡的,我也不會嫁。
反正我們小戶人家,沒有人會催著逼我。
他的婚事還是挺複雜的,得有好幾天不能進宮了,沒有人陪我說說話,我無聊得很,外麵的風聲嗷嗷作響,似乎要把雪給吹來一樣。
那時的我,在海棠院住了吧,那時能見到林尚儀,一轉眼,也什麽都沒有了,人生就是這麽匆匆然。
甚是無聊我就問緣由:“緣由,最近楹兒好嗎?”
緣由注了些水到壺裏,再放在炭爐裏燒,抬頭答我:“倒是許久不曾去看望小皇子,也不知是否安好,緣由中午去看看。”
“好大的煙啊,緣由,拿到外麵去燒水吧。”
緣由卻說:“娘娘,現在用的都是黑炭,拿出去了你會凍著的。”
她沒有說什麽,我卻也明白了。
白炭變成了黑炭,嗬嗬,也沒有什麽,有得燒就不錯了。
“還是拿出去吧,太嗆人了,我沒事的,我去床上睡一會。”天氣真的是冷得緊,想來是快要下雪了。
下雪了倒好,我有暖暖的護腳毛襪子,都是林洛水帶進來給我的,他一直和夏君棠有聯係,那些東西,想來也是夏君棠去找的。
我想我現在有些明白為什麽沐貴妃還是那麽喜歡夏君棠了,做了皇上的貴妃那又如何,皇上終是不是長情的人,可以寵愛你,也可以寵愛別人,心中總是少了一些東西,夏君棠是一個很細膩的人,不用說什麽他都能想到很多,他的眼裏隻有一個人,他細心得很,林洛水送來的有羊毛的手套,圍脖,襪子,還有看似很平麗的布鞋,可是裏麵也是厚厚的羊毛,穿進去是暖暖的。
剛開始林洛水隻說是在京城裏看到,買進來孝敬我老人家的,昨天才說,這些都是西北送過來的。
睡得迷糊的時候,緣由在叫:“娘娘,下雪了。”
我有些困倦地坐起身,看著窗外刷白一片,細細碎碎的雪花從窗邊飛著,真的下雪了,那快過年了,他也快回來了。
忍不住披件大衣服去窗外看個夠,真的是雪,細細碎碎下了個膽怯怯的,風一吹就歡呼著逐風而去。
“下雪了,緣由。”我高興地大叫。
她在外麵笑:“娘娘,是啊,下雪了。”
嗯,我很高興,可是她不知道我的高興為那般,下雪了,夏君棠快要回來了,而北邊的梅林,也快要開梅花了吧。
可惜的是今年我不有親自去看梅花了,過了好幾天總是催緣由去看看梅開了沒有,卻總是空手而回。
至於林洛手的紮發巾子,我也有很用心去繡啊,繡了一個又一個雞蛋。
當他看到的時候,第一句話就是問我:“為什麽是雞蛋?”
“嗬嗬,這樣子林洛水大夫就更加可以稱為神醫了,神醫的境界是什麽你知道嗎?不僅僅是醫術到登峰造極的地步,物質上也要有所改善,我不建議你吃人家煙火。”
“我還沒想死,還雞蛋呢,哼,到是清淡得緊。”
哈哈,我怎麽沒有想到了,笑到趴在桌上:“人心向善啊,阿彌陀佛。”
“雲知秋,你就心眼往壞裏使,你就笑,我今天不陪你多說了,我得去接個人。你就念經吧,好好念著,指不定以後有用。”他別有所意地笑:“今晚得好好給他洗塵,千裏迢迢而回啊。”
這玩笑的一句話,真想不到,以後還真的有用。
“那個,是他嗎?”我小聲地問著。
他壞笑:“我偏不告訴你。”
“可是,可是……。”可是你該死的,為什麽又要在我的麵前說,明明是故意吊我心思的,說到一半,卻又不說了。
“啊,時間不早了,我得走了。”他站了起來。
“林洛水,你這是什麽意思啊?”我很認真地問他。
他裝不懂:“我什麽意思啊,我有什麽意思,在你婉儀大人的眼裏,我敢耍什麽花樣不成?”
我眼裏怎麽著也得逼些精光出來瞅著他:“我問你,你一直告訴我他的事,而且還在做著一些不該做的事,你怎麽樣來著。”
他溫雅地一笑:“沒有人要我幫忙啊,我總不好自已提出來,這樣很不值的。”
幫忙,他還真敢說。
我是婉儀,他是三王爺,我們之間的事,他林洛水能幫得上嗎?我想我問的,他懂。
“有些事情,不能隨便說出來的。”我輕歎一口氣:“我可不想連累你,也不想害了他。”
“我即是能說得出來,何怕連累二字,你別說那麽多,我隻是問你,你想想不想離開宮裏。”
想,我當然想。“可是……。”這真的有可能嗎?
我知道林洛水並不是一般的人,但也沒有想到他會那麽大膽。
我現在很想離開宮,真的,很想很想離開,我不想從別人的口裏聽到,皇上今天又寵愛那個,又封賜了那個,這些事,總是讓我覺得心裏煩悶著。
“我能。”他說,這二字說得很有力,直震到心口有些發痛,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