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你在乎朕嗎?
五月的花兒應該是大朵大朵地怒放著,綠葉鋪張地流翠生煙,四處是繁花錦繡,萬物生出一派燦爛,真的可以說是一寸光陰一寸金。
我在想,宮裏麵的人一定很喜歡那些花,難得春光如金一樣,人麵桃花格外的紅,就算我是在冷宮裏麵,我都能感覺得到,心情隨著天氣而慢慢地舒轉了起來,眉宇之間,多了些輕淡與安寧。
我眼裏貪婪地追逐著春光的影子,看著那綠葉的紋路,緣由就告訴我,沐貴妃來了。
身子有些僵硬,我放開了手裏拉下的綠枝,轉過頭看著沐貴妃,沒有了往日那嬌柔的絕色,眉宇之際,濃濃重重的盡是灰暗的憔悴。
我也不施禮,而是冷淡地說:“你來幹什麽?”
很討厭看到這麽一個女人,每一次都害我,說皇上最寵愛好的,可是我有些看不清楚她究竟是怎麽樣的一個女人。
她似乎很累一樣,讓那些宮女都退了下去,露出一抹疲倦的笑:“雲知秋,你這算是解脫了一切嗎?”
我笑:“似乎不關沐貴妃的事,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和她在一起,覺得呼吸的空氣,都會帶著陰謀一樣。
我已經學會小心地保護自已,我才不會讓她再有機會來害我。
“知秋。”她輕聲地叫我。
“請你不要叫我的名字。”我冷然地看著她。
“你恨我嗎?”她眨著眼睛,有著好幾分的痛疼。
廢話,我怎麽不恨你,不是你三番二次地害我,我怎麽會變成這樣,這個女人,以為她不管做了什麽事,別人都可以寬容她嗎?真的是,是她笨還是我笨啊,難道我喜歡總是讓人家,還會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錯了,我恨,因為我一點不愛你,不喜歡你,憑什麽要寬容你所做的一切。
“我們談談。”她垂下眸子,像是在承受著痛苦一樣。
以前我總認為,她是很很可憐的,現在的一切在我的眼裏看來,一切都是可恨的,裝什麽啊,明明不是柔弱的人。
我站了起來:“我們之間,似乎沒有什麽好談的,沐貴妃請你以後不要來找我,不管什麽事,你都不要來找我,因為我根本就不會再相信你的,我恨你,遠遠比你想的要多,要多。這個世上,我可以放下很多人對我的傷害,我卻是無法忘下你的,我想是我前世欠了你的,才讓你這麽不擇手段的傷害我,可是我也是有心的,我不是一片葉子,你愛怎麽傷就怎麽傷。”
“對不起。”她居然喃喃地道歉。
我卻蒼涼地笑了:“對不起有什麽用。”
“如果你想出冷宮,我可以幫你的。”她很懇切地說。
我卻微微地一笑:“你知不知道,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再相信你,你這個女人,外表柔弱,心裏卻是蛇蠍心腸,我已經將你看透了,我不想看到你,我更不想與你說話。”
我轉身就要回去,她卻在後麵叫:“知秋,你難道連他的消息,也不想知道了嗎?”
我無比的歎息啊:“你以為,你還值得我再相信嗎?總是這樣,你口裏的話,真是廉價得緊。”
不管什麽,我都不會再相信她,又是裝作一副什麽樣子,就出什麽事情來算計我,可是你沐雪有一個錯誤,就是永遠都不清楚,我現在是冷宮,我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你告訴我,你又想我幹什麽,我又能幹什麽?真是好笑的女人,以前我總是很笨地什麽話聽別人的,看把自已弄到了什麽樣的地步。
她低喃地在後麵說:“狼騰和西北那正在打仗,打得熱火朝天。”
我正色地回她話:“沐貴妃,你找錯地方了,這裏不是兵部,不是你說軍情的地方,還有,你告訴我有什麽用,如果你是來下令讓我上戰場去支援的話,我當然沒有二話,你找我,總是因為一個人,你總是說著你愛他,可是我看你卻是想害死他,你怎麽呢?痛疼什麽啊,其實很容易的事,你不是很善於說一些消息嗎?假的會傳成真的。”
現在在我的麵前裝什麽,疲累個什麽,身體受不了打擊在搖搖欲墜了嗎?哼,打仗又怎麽了,這麽高的牆,她是想叫我飛出去,還是她又藏著什麽樣的陰謀,要將我置於死地。
反正呢,我心思放淡了,不然別怪我反將她一軍讓別人都知道她的真麵目。
緣由卻說我:“小姐,沐貴妃說可以讓你出冷宮的。”
“緣由,如果你不想在冷宮,我不會勉強你,我或許一輩子都會在這裏,那個女人害我的事,我心裏有數。”
緣由看我神色甚是冷硬,不敢多說什麽,默然地下去做著事。
西北和狼騰在打仗,唉,那是離我多遙遠的事啊。
沐貴妃我不會再相信你挑拔什麽了,你總是帶著目的。我心裏有數,我知道他們是想我活著的,那我好好地活著就行了。
李妃那個女兒,老是在哭,好幾次我從門外經過,看到她手忙腳亂地在哄著,一邊將那飯研得碎碎的再咬一咬才給孩子吃,看得我很是心酸。
大人有罪,何必牽連孩子,於是每次經過,我都會在門口放上一碗粥,每天那裏就會擺上一個空碗,洗得幹幹淨淨。
她的蒼老,越來越是明顯,冷宮歲月催人老。
我仰頭看著藍天,我怎麽了,怎麽在冷宮裏,竟也是過得那麽逍遙。
每天來送飯的公公,似乎都忍不住多看我一眼,我撫撫臉眨巴著眼叫:“緣由,我是不是變漂亮了。”
緣由搖搖頭:“小姐,他們其實在看你,是怎麽樣的一個人,竟然引得狼騰和大相打了起來。”
“誰教他要騙人家啊,我早就說過了,狼騰的人性子可不是好欺負的,寧願負了就負了,也不願意吃那樣的啞巴虧。”
“外麵的人,都在悄悄地傳了,可是明裏,還是不能說的。”她熬著粥看著火苗撲騰著。
想來這些東西,是真的。
而真的,我也不會再亂手腳了,我還是這樣,好好地過我的日子。
我也會借著撿柴的名義,在冷宮裏轉悠著,雖然我很多的時候,是二手空空而回,而緣由,卻是神通廣大地從外麵帶東西進來,讓我衣食無缺。
高高的宮牆外麵,不知開著什麽花兒,隱隱而可見那紫色,隻可惜,隻能看到那麽一點點,我跳起來看那一瞬間的美景,那是燦爛的一片嫣紫啊,是什麽花我腦子裏沒印象,要是到了明年,那花一定高得可以讓冷宮裏的人都看到了。
我跳得個不亦樂乎,喜歡這高高低低的風景了。
身後卻是一道徐緩的聲音傳來:“你很喜歡那花嗎?”
那聲音差點沒有讓我落下的腳給拐到,慢慢地轉過身看到他倚靠在樹幹上,身上灰白色的衣服很隨和,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儒雅俊美,他低著頭看著地,讓我不知道他眼裏,又會是什麽樣的風景。
我以為他一輩子都不會再想來這裏了,他怒極之時隻將我打入冷宮,以著他高傲的性子,當然是不會再來看的。
他沒有殺我和林洛水,也沒有傷害他,隻是做了這樣的決定,我已經很知足了。我沒有想到,他還會來。
他又勾起唇,淡淡地叫:“陳公公。”
林子外麵的影子在瞬間就往外麵跑去,在我呆楞之間陳公公和二個人捧著那剛折下的紫色花枝到了我的麵前。
我呆呆地抱過,看著他抬起了臉,沐在陽光下的淡笑,讓他看來像是畫裏的人,他眼深深地看著我,並沒有恨,沒有怒。
“皇上。”我反應過來,趕緊放下花就跪了下去。
他笑,輕淡的笑聲裏帶著歎息,走了過來伸出手說:“不必多禮。”
我不敢去握他的手,他有些尷尬一樣,手就順勢輕輕地將我落在頰邊的發綰到耳後,手裏的溫度在臉上讓我輕輕地一顫,他一手扶起了我,淡淡地說:“陪朕走走。”
他並不說話,隻是單純的走走,反倒是讓我挖盡心思地想著他的來意。
唉,猜東西不是我擅長的啊。
冷宮也沒有什麽好走的,走出這片林子,就能看到四下散落的房子。
“這麽久以為,朕想開了,朕不恨你。”快到盡頭,他終於說話了。
就這麽一句話,於是他又帶著人出了冷宮,留下我和那堆柴色的花。好是莫名,好是讓我心頭困惑著。
想了二天還是想不明白,怎麽會突然來找我,想來是不是沐貴妃去煩他了,看到那張臉,他就想到了我呢?
我坐在木板床上,看著窗外麵的星星繁多,在眨著眼睛靜靜地看著我,唉不想了,二天沒有好好地睡可讓我困死了。
迷迷糊糊間,有人在敲門,我有些心煩地拉長聲音問:“誰啊?”打憂人家睡覺是很可恨的。
“朕。”
清冷的字眼讓我無比的清醒,從床上跳了起來,直到開了門還是無法相信,就是他站在滿天的繁星下,那黑暗勾勒出他的容顏如神抵,幽黑的天際變得遙遠了起來。
“皇上。”我又想跪下去了。
他卻拉了我的手說:“跟朕來。”
拉著就往外麵跑,我聞到他身上的有著濃鬱的酒味,到了冷宮的林子裏才停了下來,他順著樹坐了下去:“陪朕喝些酒吧。”
我眯起眼,慢慢地才看清地上還有好些酒壺。
他抓起一個,又往嘴裏灌。
我隻是看著他喝,大口大口地喝。
“朕覺得一個人喝酒很悶。”他抓起一壺塞在我的手裏:“喝吧。”
酒一入喉,就是刺人的辣,這酒,可真不是一般的烈啊。
喝了幾口我就不敢喝了,看他卻還在大口的喝著,我輕歎地問:“皇上,你是不是有什麽不高興的事兒?”
“你還會在乎嗎?”他冷然地問我。
我低下頭,我不知要怎麽回答他,我知道我傷他至深,我沒有資格說出什麽關心他的話了。
悶悶地又喝了二口,手扇著風,讓嘴巴沒有那麽辣。
我看他喝完了一壺,在身邊摸索了一下,又是一壺,我擰起眉頭看外麵,陳公公在搞什麽啊,這麽烈的酒,怎麽可以隨他愛喝多少就多少。
“不要喝了。”我去搶他的酒壺,很認真地說:“如果你恨我,你可以再打我,罵我,你不要再喝了。”
他偏頭看著我:“你還會在乎朕嗎?告訴朕,還會在乎嗎?”
怎生的執著啊,我點點頭:“在乎。”因為你是九五之尊,因為你是皇上,你曾經對我很好,那我在乎你,可以讓你過得更好就在乎你。
他搖搖頭一笑,瞳孔裏的光華有些渙散:“朕想醉,可惜醉不了是一種很痛的滋味,借著三分酒意,還是到了冷宮,拉了你出來,便是要醉。”
手還在地上摸,又抓到了一壺酒,不客氣地對著嘴巴倒了進去,那濃濃的酒味讓我驚歎,隨即看他喝得太急了都咳了起來。
拍拍他的背:“唉,皇上,龍體為重,別再這樣喝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你想回去,便走吧。”
他又喝,我去搶他的酒壺:“夠了,別喝了。”
他倒是很乖地給我,隨即又笑:“朕在這裏藏了好多的酒,朕告訴你一個秘密,朕在晚上很喜歡在這裏喝酒。”
我到樹後一摸,果然是啊,陳公公陳公公,還真的是該死,要是皇上喝得吐血,看他會不會人頭落地。
一轉過身,他又不知從哪裏來的酒,往嘴裏倒了起來。
我跪在他的身旁,抓住他的一隻手說:“你打我吧,狠狠地打,不要再喝酒了。”這樣喝真不行的。
他深深地看著我,還真的是揚起了手,那風聲在耳邊響著,巴掌還沒有到臉,可是我卻覺得臉開始痛了起來。
他的手,輕輕地落了下來,而是輕撫著我的臉,溫柔地摩娑著,像情人最溫柔多情的眷戀不舍。
“朕不舍得打你,朕寧願喝酒。”他哀傷地說著。
“還喝。”我撲身去搶,他把我抱在他的懷裏。
“知秋,朕可以裝作,你還是在乎朕的,朕喝酒,隻有你才會這樣來搶,你是擔心朕,你是在乎我的,你……。”
他喃喃自語著,越來越是低聲,把壓在他的懷裏,臉放在我的背上,就像一個孩子一樣,想尋一些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