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畫裏的女人
可是才等了一會,卻見簾子一掀,皇上從內殿出來,神色有些驚嚇冒失,看到了我抓著我的手就淡淡地說:“起駕回宮。”
小心翼翼地看著我,他不想走得太快,可是步子卻又不見得他有想停留下來,緊緊抓著我手心,抓得我有些生痛。
匆匆地出了朝鳳宮裏,我才問他:“皇上,怎麽了?”他不高興嗎?皇後給他生了個皇子。
他並沒有高興的神色,停了下來大口地吸著那冷霜之氣,似乎這樣才會讓他平靜下來一樣。
他卻不想跟我說,而是將鬥蓬給我拉好:“知秋,你不要問,也不要知道,我們回去。”
我一聽心甚是沉重,可是我也知道他作的決定是為我好,心裏想了千百回,我還是沒有去問他為什麽會如此的驚嚇。
回到正華宮裏,他默默地讓公公侍候著除了厚衣,淨手洗臉,抱著我躺到床上說“和秋,朕好困。”
“那你就睡一會,等午膳好了我就叫醒你。”
他閉上眼睛就睡,我撫著他的頭發,看著他眼窩邊的烏黑有些輕歎,昨夜也不知他等到多晚,可是他還是不開心,路遙那邊,唉,罷了,不多想,他是為我好,我不問便是不問,又何必去多猜測呢?
他睡著的時候還緊緊地抱著我,根本就不能起身,索性也就再睡個回籠覺,醒來的時候他還在睡,眉頭卻是緊緊地攏著,我輕輕地揉,想給他搓散眉尖處的煩憂。
到了中午時分我肚子餓了,推了推他:“醒來了,吃些東西。”
他呢喃著放開我,側過身子再睡。
我隻好自已起來先吃了點,叫公公準備了粥喂著他吃,男人也是想要讓人寵的,他就舒服地張開口吃,連眼睛也不張開了。
真有那麽累嗎?那我也不打憂他,讓他繼續睡著,拿著一邊的針線,又開始做起小鞋子,這些是時間和細心的活兒,打發時間倒是快,不過他並不喜歡看到我做的,他說這傷眼神兒,這些事宮裏的人做便是了,沒必要讓人家沒有事做。
“你認真起來,真好看。”
不知他什麽時候醒來,正趴在枕間靜靜地看著我,初睡醒的他倒是像蓮花一樣高潔好看,我笑著放下針:“你才醒啊,快點起來去處理你的政事,不然晚上又要遲睡了,這麽冷的天氣,一到晚上就越發的寒噬人心。”
“你在關心朕嗎?”他輕柔地問。
我沒好氣地說:“你這不說的是廢除話,快起來,別賴床了。”
他卻舒出一口氣,眯起眼睛說:“有你在朕的身邊,就算是過冬,再冷又何懼呢?好,起來了。”
一起來抓著我就在我臉上連親了好幾下才心滿意足:“知秋,陪朕到書房裏去,你可以看看書,在那裏轉轉。”
他定是有心事,他讓我陪著他去書房,他是不想一抬頭就想起一些事。
我反正沒有什麽事做,現在寶寶宮女都可以帶著,不會見不到我就哭。
跟了他到書房去,他看到那桌子堆起來的折子就直揉眉頭,宮宮端上炭火便出去了,我倒點水去給他勻墨,他卻拿過硯石道:“朕自已來便可,這味兒不好聞,你少聞一些對你和孩子好。”
“倒是還記得細心,誰叫你不要公公侍候著,你慢慢寫,那我也不打憂你,我可以到處什麽都看嗎?”
他頭也不抬地說:“當然可以,但是千萬別睡著了,地上寒,朕叫你時,你就得給朕應一聲。”
“好啦。”真當我是懶貓啊,地上一趴就睡著了。
他靜靜地寫,我也不吵他,跑到書架邊去閑悠地看,這些書太多的治國通史什麽了,不是我愛看的類型,便一一略過地往後麵走。
那窗上的輕紗,鼓起像蝴蝶一樣的翼在勾引著我走近,我去將那扇窗給合上,不讓冷風吹進這裏來。
這一排放的似乎不是書,而是很多的盒子裝著的東西,就像是一個個的秘密,在勾引著我。人真的是很奇怪,明明那一排排展示出來的書,都寫上了書名,以及簡略,可是人偏偏就是不愛去看那些,反而對一些不知道的東西越來越是好奇。
有些灰塵甚至是鋪上木盒子,那些漂亮的原木色,已經蒙上了歲月的黯淡,似乎要刻意遺忘了一樣。
我忍不住取出一個木盒子,輕輕地用帕子掃去上麵的灰塵揭了開來,裏麵放著的是和長長的畫,我取出來慢慢地展開來一看,畫的下方是很漂亮的顏色,慢慢地展開,看到的是鮮豔的長裙,還有那很明媚的飛花海棠,一個嫋娜的女子打著傘背對著花色,這些顏色就像是真的一樣,要找多少的顏料,方始能畫得如此的像呢?
還有那畫中的女子,細細的肩,不盈一握的細腰,纖長的身體如瀑的黑發,那纖纖紗手撐著傘擋那如瀑的花雨,隻能看到她優美修長的脖子,以及那雙耳垂下來的珍珠,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女子啊,就看她的背麵,已經夠是讓人驚豔的了,好想看看,她長成什麽樣,一定是傾國傾城。
這畫畫得很是用心,每一處都是用盡力了心思,而這熟悉的線條,我想這是夏君藍畫的,但不是我啊。
有些失然地笑,將那卷好再放進去,還有那些盒子,依舊還在沉默著,等著我一一去揭開,我忽然真的好想看看這個女人長成什麽樣。
再打開一個展開看,還是她的背影,這一次是躺在躺椅上,半側著身子傾起看那海棠花雨,一幅幅都是背影和海棠花的嬌豔,我迫不乃待地想看她的容顏,這個女人,一定很美很美,一定很吸引人,像是海棠花一樣,如花蜜一般醉人。
他問過我,知秋,你見過海棠花一樣的女人嗎?
我現在想,如果她一個轉身看著我,我是不是也會沉澱在她醉人的美麗之中呢?於是我就不停不停地走。
他的聲音在書房揚起:“知秋。”
“嗯。”我低低地應著,手還在不停地找著。
可是沒一會兒,他就過來了,在最後一排的外麵站看我,攏起的眉尖似乎很不悅一樣:“知秋你在幹什麽?”
在他的眼光下,我覺得我似乎有點在做賊一樣,有些心虛地說:“我看到這盒子,我就翻開來看看。”
“別看了,出來。”他的秘密,他不喜歡展露在任可人麵前,走上前來凝起神有些煩我一樣將那沒有卷好的畫就往盒子裏一丟,再粗魯地盒上就丟回去,拉了我的手就出去。
不是說,我都可以看嗎?卻又為什麽這樣不開心。
他還沒有處理完政事就帶著我離開了,出了書房好一會,他才說:“別看那些,已經過去了。”
“可是我不明白?”前因後果都不明白,他就這樣告訴我過去了,好莫名啊。他莞爾一笑,揉揉我的肩:“朕的懶貓不用明白什麽事,反正朕告訴你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你吃了睡,睡了吃,你不是很享受嗎?”
我白了他一眼:“那是豬。”
“說對了,你不就是豬嗎?朕養的小豬,小豬裏麵又有小豬,所以腦子不能用太多,朕告訴你什麽你聽著就好了,朕總不會蒙你。”
哼,那可很難說,你蒙我的時候可多著呢?不過這話沒敢說出來。
拉著我回去,他讓陳公公取來沒批完的折子繼續寫,繼而又見了幾個大臣已經是天色晚了,還沒有吃晚膳,楊公公便輕聲地請示:“皇上,太後娘娘請皇上過去用晚膳。”
他一聽神色都淡了下來:“朕不過去了。”
“是,奴才去回話。”楊公公轉身就要出去。
他又說:“告訴母後,合著怎麽辦,便怎麽辦。”
“奴才遵旨。”楊公公出去。
緣由領了栩進來,栩看到我有些委屈,軟軟地叫:“母妃。”便依了過來。
我看他臉上還有淚痕,忍不住拉過他問:“受什麽委屈了。”
這些天都去學東西,可把栩的生活給折騰著。
“痛痛。”栩伸出小手讓我看。
白嫩的小手心是紅紅的,我輕輕地吹吹:“好,吹吹就不痛了。”
看他怔怔地看著栩,我提議:“要不然等栩再長大一些吧,才這麽小學這些有什麽用,學著也記不住。”
他重重地歎氣,不再看栩的臉了。
我給栩洗淨手,問他今天學了些什麽,他委屈的大眼睛看著我眨啊眨的就是說不出來。
親親他:“栩明兒個母妃和你玩,不去學了好不好?”
“好。”他很乖地依在我的身邊,一邊又膽怯地看著皇上,雖小卻也明白,真正說事的人是皇上才是。
寶寶也走了出來,衣服穿得厚了很難走,那一顛一顛的身子撲向我,甜膩膩地叫:“母妃。”
他又轉過臉,猛地盯著二個孩子的臉看,看得我也莫名,沒有什麽啊,二個孩子都是白白嫩嫩,可愛得緊呢。
栩和寶寶讓他看得莫名,瞪大了眼睛升起一些防備,然後慢慢地蹭到我的背後,讓我擋住他的視線。
我想笑,原來孩子也有天生的危險感覺啊。
拉了他們的手:“好,我們去吃飯飯了,多吃點才會長大,才會長高。”
吃飯的時候,他還吃著又看二個孩子,我就不高興了:“你怎麽了,為什麽老是這樣看著,還莫名其妙的總在歎息。”
他放下筷子,認真地問我:“知秋,你聽說過妖精托生嗎?”
“啊,什麽?”我一時聽不明白。
“你聽說過,妖精托生嗎?那嘴唇不與常人相似,上唇中間裂開。”他說得有些輕描淡寫。我卻聽得有些心驚膽跳,然後我小心地問他:“是皇後生的孩子嗎?”
他沉重地點了點頭,我突然覺得心裏有些東西壓得好重,連飯也失去了味道,推了開去看著地上,還是有些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在民間傳說,這樣唇裂開的人,十分的妖異,那是妖精托生的孩子。
我看著他,他似乎也在沉思著什麽一樣。
怎麽會這樣,怎麽就讓路遙碰上了呢?這世上,真的有妖精嗎?
我聽到自已無力的聲音問他:“那你打算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民間都容不下這樣的孩子,那在宮裏呢?
他抬頭:“朕讓母後自已看著辦,大體上來說,是不能留在宮裏的。”
“可是………”那也是孩子啊,那路遙呢?
他按住我的放在桌上的手:“別激動,別難過,你遲早都會知道這些事,朕告訴你,你也不必驚慌,朕問了禦醫為何會有這詭異之事,禦醫沒有給朕一個明確的答案。”
我靜下來,重重地一歎氣:“這下我也跟你歎息了。”
是啊,路遙怎麽辦啊,他對這個孩子,可是期盼已久,而且是個男孩,對路家來說,那是多重要,可又是唇裂開,孩子一出生,便讓人驚異,那孩子如果要被離棄,那又多可憐呢?
別說他不知如何辦才最好,我也不知道了。
那天晚上他一晚上都沒有睡好,手老是探到我的腹部,輕輕地感受著孩子,這樣的事,他也怕吧。
可是第二天他下朝回來的時候,又還是如以前一樣的輕鬆,和我說說笑笑,談到那事,他說叫我不要心裏想著。
我想路遙是怎樣一個難過傷心啊,可是還沒有過三個月,他比我還緊張,哪裏也不許我去,不許出正華宮,不許讓孩子壓到我,不行我踮起腳尖動動高的東西,有時就是連彎腰也不許,那規矩多得真是令人發指。
在這弱的強權政治之下,我也隻能靜養著。十一月的風冷到骨子裏去,十二月的的雪輕飛如絮,十二月一滿,他昭告後宮,說我身懷有喜,封號為雲妃,賜住在暖心殿。
那是多麽大的榮耀啊,他把路遙生產的事都拋到腦後了,看著我傻呆呆地發笑,雲妃,一個宮女直接升到了妃子,連跳的級數教後宮的人瞠目結舌。而太後也沒敢說什麽,也許是因為路遙孩子的事,還在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