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娘親的大方
“三兩多。”娘親老老實實地回答。
“三兩！”景荔菱一陣肉疼，她是窮過的，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在現在這個世道，一戶農家一年到頭，正常生活水平也就能用掉十兩。
可娘這一出手，就是人家一年三分之一的生活費。
她不明白，明明娘也窮過，為什麽還要花這麽大一筆錢去置辦這些東西？
三兩啊！估摸著是現在大半個月的純利潤了，從做生意開始滿打滿算也就四個月，期間除了成本，還有爹和自己拿走的錢，以及打點幫派的錢，按照平均客流來算，也就能掙不到三十兩銀子。
而且娘還出了翻修舊宅子的錢，她手裏應該也就剩下七八兩了吧，竟然這麽舍得一下子就花掉一小半。
景荔菱可真是想不通了，甚至，她對娘親有些生氣起來。
家裏生活不過才好起來兩個月，這麽快就開始奢侈起來了嗎？
可景荔菱一想，平常沒見娘親大手大腳的花錢啊，家裏的夥食現在也隻是達到每頓有肉的水平，她自己更沒有買過什麽像樣的首飾，現在的這些首飾都是景荔菱抽空用自己的錢幫她置辦的。
她越想越不解，皺著眉抬起頭看著娘親，卻發現她的臉上此刻洋溢著一種滿足的微笑。
那不是平常的滿足，而像是心底長久的壓抑得到了釋放之後的解脫，是發自內心的快樂。
此刻的娘親，看起來又溫柔又柔軟，好像這些東西能讓妯娌滿意對她來說是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
景荔菱默默地按下了心底的質問——既然娘親這樣做能讓自己開心，那就別管了。
三兩銀子而已！自己可是有一千多兩呢！以後再慢慢和娘親交流好了。
景荔菱安撫完自己的情緒，靜靜地旁觀著娘親的動作。
隻見娘親把手帕裏剩下的手鐲和金耳環重新包好放進懷裏。
景荔菱心中一動——還剩下一副，想必是趙紅蕊的。
想到趙紅蕊景荔菱就忍不住臭了臉，她之前幹過的事情她可還沒忘記呢，眼看娘親要將這些價值頗高的首飾送給她，景荔菱心裏是一萬個不願意。
哪怕是送給趙紅蕊一副木頭做的耳環，景荔菱也不願。不是她小氣，而是趙紅蕊之前已經一次又一次地踩到了景荔菱的底線，她永遠不會忘記趙紅蕊聯合外人誣陷自己的情形，此番回來不落井下石就已經是她的極限，送東西給她？休想！
景荔菱的臉色被從進門就在觀察情況發展的景豐穀收入眼中，以為是她不耐煩，趕緊上前提醒了一句：“看外邊的日頭，時候已經快到了。”
“好，那咱們走。”李秀芳說著，就要跟著妯娌離開。
景荔菱趕上前，拉了她的衣袖一下，把她扯到了自己身邊。
“菱兒有什麽事？”娘親不解的目光看過來。
景荔菱吸一口氣：“娘，你不會要把手帕裏的東西送給趙紅蕊吧？”
李秀芳點了點頭：“你大伯母和你四嬸五嬸她們都給了，怎麽能不給她呢？”
“娘，你失憶了嗎！？你忘記之前她是怎麽對咱們家的了？”景荔菱瞪大眼睛問道。
娘親擰起眉頭，片刻後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都是一家人，別鬧得太難看。”
“為什麽？”景荔菱聲音不可抑製地提高了。
在她看來，從趙紅蕊偷盜配方另開攤子的那一刻起，就跟自己不是一家人了！
她不明白，娘親明明也知道趙紅蕊的罪行，為什麽還是選擇包容，甚至——還要對她好？
娘親深深地看了景荔菱一眼，那一眼中蘊含了太多的苦楚，她開口，聲音有些低啞：“就這一次。”
景荔菱生氣地把頭扭到一邊，咬著嘴唇，心裏憋著一股委屈。
兩人就這樣默默走到了祠堂外邊，祠堂兩側搭起簡陋的竹棚，竹棚內擠滿了女人和孩子們。
祠堂的大門也敞開著，從門中看過去，男人們走來走去地忙活著。
景荔菱一行十來人引起了竹棚裏麵女人們的注意。
“這不是景泰家的嗎？”
“可不是，你瞧瞧人家穿的那身衣裳，那金耳環可重了。”有村婦羨豔地道。
另外有眼尖的瞟到那幾位妯娌，驚訝之下忍不住和旁邊人說起來：“你們瞧，那幾個是不是也戴了金耳環？”
人們循聲看去，被那金燦燦的耳環晃花了眼。
“怎麽她們也有？”
有機靈的婦人目光在李秀芳和幾人間轉了轉，忙道：“肯定是景泰家的給她們的，這出手可真大方！”
“可不是，你們是沒瞧見剛才她們一家來的時候，那陣勢，跟官老爺似的，還有四個侍衛跟著！”
旁觀了景荔菱進村的女人繪聲繪色地說起自己看到的情景，說得周圍的村婦陣陣驚歎。
人們就這樣看著她們一行人走近，心中雖然好奇，可因為衣著打扮上的隔閡，沒有人敢上前搭話。
李秀芳走在最前麵，迎著眾人的目光，看著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婦人們的臉，想起了很多事情。
她深深吸進一口氣，挺起胸膛，以一種最驕傲的姿態，走進她們當中。
那幾位妯娌也跟著走進人群裏，圍繞在李秀芳周圍。手上和耳朵上沉甸甸的重量讓她們也傲氣起來，終於，有人出聲和她們搭話，幾人順勢便融入了村婦之中。
景荔菱遠遠地看著娘親逐漸被人們包圍起來，問東問西，心中心情複雜。
她隻知道景泰一直想著揚眉吐氣，打當初看不起自己的村人們的臉，卻沒想到一向溫和、任勞任怨的娘親也有這樣的想法。
她如今光耀回村，雖然一直表情平靜，可景荔菱能感覺到她的內心是暢快的。
或許以前憋了太多的苦吧，景泰那德行在村裏一向討不到好處，作為妻子又怎麽會被人看得起。
也罷，隨她去吧。
景荔菱想著，心情再度回歸平靜。
景豐穀看看被眾人圍攏在中間的李秀芳，又看看獨自站在棚外的景荔菱，心裏一動，靠近她低聲問道：“景妹妹，你怎麽站在外邊曬日頭？快進去找個地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