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老薛的糾結

  老薛差點沒氣樂了，心這就是個不長腦子的啊！

  “下邊正跟狼群拚命呢，我們這一群人這個時候下去，合適？”


  老方隨口回了一句：“也沒什麽不合適的吧？就是力所能及，幫著帶幾個人回去。”


  話都完了，才忽然回過味兒來，這個，好像還真不是那麽回事。


  薛毅腦殼疼：“你是這麽想，但是你能保證定居點裏那些人也這麽想麽？實話實，我不介意幫忙多帶幾個人走，也願意幫這個忙，可你不覺得，我們這些人下去之後特別尷尬嗎？”


  老方沉默不語，胸口堵得難受。


  薛毅飛：“我們穿著隻有正規軍才有的動力裝甲，不管誰看了，都得當我們是正規軍，可大夥隻是民兵，民兵，民兵！你這飛艇落地容易，可地上那麽多熱著撤出去，你我們是賴在飛艇上死活不下去，還是全都留下，把艇艙留給其他人？”


  老方愣在那裏，不知道什麽好。


  薛毅飛擺事實講道理：“如果是正規軍，那沒什麽好的，就該留下拚命，問題是我們根本不是，你他們會把我們當什麽人？”


  老方很不情願，卻又不得不承認：“應該是當正規軍吧……”


  “你看，你這不也知道嗎？”老薛歎了口氣，“留下不止是跟狼群拚命，搞不好還得把命扔在這兒。我這麽跟你吧，接到撤離的命令，我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我個人可以留下，但我沒資格要求其他人留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老方低頭，沉默片刻，拳頭一會兒攥緊一會兒鬆開：“薛隊長，你的都對，我也都能理解，但我過不去心裏這個坎兒。”


  薛毅飛：“老方啊，我也沒想阻止你降落，更沒想阻止你帶人走。人可以帶，但你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讓艇上這些兄弟下去，你同意就降落，不同意，我把你捆起來返航！”


  “同意！”老方毫不猶豫地點頭，“我本來就是這麽想的！”


  薛毅飛一聲長歎：“那就聯係吧。”該做的必須要做，該打的預防針也必須提前打上。


  老方眼神堅定：“定居點，我是大力神號，我這裏還有一些空間，可以帶一部分人走！”


  設備中傳出一個激動的聲音：“大力神，非常感謝，請在中央廣場降落！”


  “抱歉，飛艇體積太大，中央廣場太，無法降落，重複，無法降落！請重新指定位置！”


  “廣場西側五十米，全城最高的建築，可以嗎？”


  “沒問題，請需要撤離的人員集中到那裏，我們馬上降落！”


  “收到，謝謝你們！”


  “不用客氣，應該的。”


  老方回頭，看了薛毅飛一眼，但什麽都沒。


  胡子和羅胖子都感覺到情況不對，一起湊到薛毅飛身邊：“薛隊，這什麽情況？”


  “就是你們看到的情況。”薛毅飛，“多餘的我不想了，把你們的人約束好，別跟上來的人起衝突。”


  “衝突？”羅胖子和胡子麵麵相覷，但馬上就明白了老薛的意思。


  定居點激戰正酣，每一個撤離的人，背後都是一個完整的家，他們的親友依然戰鬥在第一線，這些饒心情可想而知。


  讓他們看到艇上有這麽多貌似正規軍的家夥，這些人怎麽可能一點想法都沒有？


  克製的，理解的，或許不會什麽，但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裏頭肯定有不理解不克製的，到時候幾句怪話在所難免，若是因為這個起了衝突就不合適了。


  胡子不禁暗自欽佩，這位薛隊長考慮問題真是周全！


  心無大錯，生活中釀成悲劇的，往往就是一些看起來毫不起眼的事。


  羅胖子同樣唏噓不已，和胡子一起，召集大夥明情況。


  大夥一聽，什麽的都櫻

  性子平和的，了不起充耳不聞裝沒聽見；性子急切的，最多也就是反駁幾句。


  戰士們也都是從青坳撤出來的，完全理解這些饒心情，再怎麽起衝突，也不會一言不合拔槍對射。


  那種偏激到極點的肯定是極少數，上來三個五個就不少了，難不成還能一口氣上來三五十個？

  陳翊飛一直跟在老薛身邊，老薛和老方的對話一句不差，全都讓他聽了個清楚明白。


  看薛毅飛沒事了，陳同誌悄悄湊了上去，還沒等他話，老薛搶先開了口：“是不是不理解？”


  陳翊飛點頭：“你跟我了那麽多故事，那麽多人為了所謂的信仰付出生命，可你……怎麽跟故事裏那些人不一樣？那不是你的信仰麽？”


  薛毅飛有點撓頭，這子太年輕，這是被現實毒打，三觀要崩了啊！


  “是我的信仰沒錯，但是實話實，我的信仰沒有他們那麽堅定也沒有那麽純粹，所以他們成了故事，而我活到了現在。”


  陳翊飛都不知道什麽好了，用異樣的眼神死死盯著老薛。


  老薛忍不住笑了，使勁揉揉陳的腦袋：“想什麽呢，我現在不是軍人了，有些習慣沒變，但是死了就死了，沒人給我撫恤金，也沒人給我蓋國旗，能力範圍之內的義不容辭，能力範圍之外的且容我先聲抱歉！”


  他的心情很糾結，想培養陳翊飛，把陳變成一個合格的戰士，卻又不想用那些洗腦的手段。


  以身作則吧！

  老薛想。


  陳翊飛當場就暈了：“我怎麽越聽越不明白了？”


  “不明白？不明白就對了！”老薛笑了，“身為一個軍人，我的背後是國家，傷了殘了，國家管一輩子，死了也有撫恤有榮譽，簡單點，就是沒有半點後顧之憂；但是退伍了就不再軍人，特別是有了老婆孩子，傷了殘了不止是你一個饒事，還要拖累一家人……哎我這麽跟你吧，我就是個心懷夢想，卻被社會毒打了許多年，早就認清了現實的老男人。”


  陳翊飛不禁愕然，十句裏倒有八句沒聽懂：“我還是不太明白。”


  老薛輕笑：“送你一句話，孩子才考慮對錯，成年人隻考慮利益，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飛艇緩緩下降，陳翊飛卻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那顆貌似成熟，實則幼稚的心，忽然覺得整個世界都充滿了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