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大佬背後的大佬
槎城的夜,無疑是美麗的。
東江河來源於贛州,連接贛粵港三地,流經槎城,將這座城市分成了南北兩岸。
到了晚上,南北兩岸燈火璀璨,景色不是一般的迷人,不過要說哪邊燈火更亮,顯然是東江河以北的新市區更加旺相一些。
槎城有三區:老城區,源城區,新市區!
老城區和源城區挨在一起,位於大河以南,大河以北的新市區雖然剛發展起來,可勢頭凶猛。隔河而望,可見新市區高樓林立,沿岸豪宅,高級會所數之不盡!
江南路,新市區的黃金地段之一!
這裏主要是娛樂場所集中:KTV、酒吧、桑拿、沐足、會所等等遍地開花。
有數據指出,江南路一帶的烈灑銷售量,占了整個槎城的三分之一,可見其消費潛力如何巨大,也難怪越來越多的娛樂場所不斷湧向新市區!
在江南路上,有一個金鼎會所,它的風格十分古樸低調,與別的新潮場所可說是格格不入,但它占地麵積卻極廣,在寸土寸的江南路上竟然占地數畝!
古色古香的大前門,後麵是一片幽靜的園林,種植著湘妃竹、羅漢竹、觀音竹等等,穿過園林便是碎石小徑,紅坊、涼亭、人工小溪、鯉魚池和石拱橋等物,最後才是會所的主體,供客人尋觀作樂的金鼎大樓。
整座會所,雖處於鬧市,卻隔絕了喧囂,動中取靜,十分難得。所以它一開業,便吸引了槎城裏無數名流的目光,由於它所施行的還是會員製,一般人有錢也難以進入,所以很快就成為槎城頂級的會所之一。
此時會所內一片和諧歡聲笑語之中,突然一個包間裏傳出了女孩的尖叫聲,然後是玻璃落地破碎的脆響。接著這個包音的門拉開,兩個打扮時尚卻衣衫不整的女郎從裏麵驚慌跑了出來。
經理連忙帶著人趕過來查看,敢在金鼎會所鬧事,這個人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隻是剛要破門而入,裏麵已經走出一個戴著眼鏡,穿著西服,看起來文質彬彬的男人,他出來後先反手關上門,然後微笑著給經理遞上一張黑卡,“抱歉,我兄弟喝得有點多,這裏的損失,我來買單。”
經理看了一眼手中的黑卡,神色驟變,忙點頭哈腰賠上笑臉的迭聲道:“沒關係,沒關係。有別的什麽需要,請盡管吩咐我。”
斯文眼鏡男道:“暫時沒有需要的。”
在經理帶人離開後,眼鏡斯文男回到包間,身上的文弱也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威嚴的氣息,沉聲喝道:“阿強,你發什麽酒瘋,在這裏摔瓶子?你以為很威風嗎?”
包間內一個光著膀子,渾身都是紋青的男人明顯已經喝得有點高了,滿臉熏紅,一聽他的話就快步欺了上來,幾乎撞到斯文男身上才停下,伸手指著他鼻子罵道:“姓呂的,你有什麽了不起?別以為喬公賞識你,你就可以在我麵前指手劃腳。我張子強替喬公鞍前馬後、出生入死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這個張子強看起來無比凶猛,可是眼鏡斯文男明顯不懼怕他,淡淡的道:“我沒有什麽了不起,隻是替董事長替公司賺了點錢罷了,倒是你,自認為元老,可是公司成立之後,你做了什麽?是公司一直在白養著你!”
張子強憤怒得瞪圓了雙眼,高聲喝問道:“呂誌揚,你什麽意思?”
被稱作呂誌揚的眼鏡斯文男毫不客氣的道:“我的意思很簡單,你張子強這些年除了惹是生非,不斷捅漏子,讓我替你不斷擦屁股之外,根本毫無建樹,簡直就是個累贅。如果你還想繼續吃這口安穩茶飯,繼續過好日子,那你在我麵前就收斂點,別一天到晚跟我呼呼喝喝的。”
張子強被氣得不行了,怒火催得酒意上湧,霍地再次欺上前質問道:“要不然呢?”
呂誌揚陰沉沉的道:“要不然你會吃不了兜著走。”
張子強怒吼起來,揚起拳頭道:“呂誌揚,你算個什麽東西?你有什麽資格在我麵前說這種話?”
正是這個時候,一個男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那我呢?”
這個聲音不算高,也不算洪亮,可是一響起來,場中立即雀靜!
氣焰囂張的張子強仿佛變成了一隻老鼠,聽到了貓吼似的,下意識的連退了兩步!
門開之後,首先進來的是一個美貌又氣質的冷豔女人,一頭燙卷的短發,嘴唇鮮紅似血,給人精明能幹又冷若冰霜的豔美之感。
剛才說話的人明顯不是她,而是被她攙扶著的男人!
這個男人年約六旬以上,頭發胡子都已經白了,臉上滿是斑駁交錯的皺紋,歲月的痕跡如此明顯,尤其是額上的老人斑。不過他卻穿著剪裁極為得體的西服,拄著一根玉質的黑色拐柱,雖說多少有點老態龍鍾,可氣勢十足,雙眼淩厲如刀的直逼張子強。
張子強雖然完全不將呂誌揚話在眼裏,可是卻沒有勇氣與這個老人對視,甚至在他的逼視下低垂了頭,額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冒出來,最後終於扛不住的喚道:“喬公!”
被稱作喬公的老人名叫喬進,槎城著名的成功商人,金騰實業的創始人兼董事長!
現如今,或許已經沒有多少年輕人知道喬進這個名字了,可是在八十年代,這卻是一個響當當的名字,甚至可說是一麵旗幟。
喬進是槎城人,也是從底層起來的人。
16歲,喬進從槎城鄉下來到市區,開始了他的社會人生,跟著同村人過了幾年坑蒙拐騙為生的日子,靠著敢打敢拚又豪爽仗義的江湖義氣,漸漸在圈內有了一點名氣,手下也開始有了幾個人。
80年代初,喬進成為了當時槎城第一間歌舞廳的安保經理,這是一種比較好聽的說法,其實說得不好聽,就是個看場子的小混混。
那個時候,混跡於歌舞廳的顧客大多都是實實在在的本地青年,可惜像港產老片一樣,打架鬥毆成了歌舞廳每晚必不可少的保留節目,而喬進的能力也就此展現,他總能妥善的處理這類的事件,因此影響力也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的人跟著他討飯吃。
喬進是個很有野心的人,他明顯不甘心給別人一直看場子,然而他雖然有人脈,卻缺資本。
在一次的酒桌上,他認識了一個見多識廣的鄭老板,這個鄭老板告訴他,歌舞廳這種娛樂場所在港奧台已經算過時了,更加潮流興的是夜總會和的士高,如果喬進有興趣的話,他願意出錢,喬進出力,兩人合力打造起槎城的娛樂帝國。
喬進在等的,無疑就是這樣一個有見識還有錢的老板,所以兩人一拍即合,槎城第一家激光夜總會也應運而生。
變幻莫測的激光影射圖案燈光,扭動火辣身材的女歌手,暴風一族、愛情陷阱、黑街一等來自港奧台的流行音樂,打開了槎城這些土炮的新視聽。
夜總會客似雲來,同時也為喬進帶來了第一桶金!
喬進絕對是一個有腦子的人,但有一樣不好的就是窮怕了的他太貪心!
沒過多久,他就撇開了帶他出山的那個老板,開了第二家夜總會,除了原來有的一切外,格外又添了三陪的服務,此舉讓第二家夜總會生意更是火爆。於是他又開了第三家,在最鼎盛的時候,他在槎城同時擁有四家夜總會,幾乎一統槎城的聲色場所,後麵甚至把爪子探向了惠城,結果卻被地頭蛇給打了回來。
沒辦法,吃了虧的喬進隻能老老實實的守著槎城這一畝三分地,但他還是不滿足於夜場的收入,開始涉入黃、賭、毒!。
隻是好景不長,80年代末,卡拉OK象是雨後春筍般在槎城各個角落裏冒了出來,時值泡沫經濟,全國房地產、股票一片熱,槎城似乎變得遍地黃金,人們揮金如土。
卡拉OK的流行,衝擊著夜總會,有些原意改變的夜總會改成了卡拉OK,可像是喬進這種不願意改變的,則遭遇了滑鐵爐,隻能靠著賣肉的發廊,地下賭場,毒品交易等不能見光的生意勉強維持局麵。
隻是隨著法製越來越健全,打擊的力度越來越大,他的日子也越來越不好過。
這種要死不活的局麵,一直持續到近幾年,有文化有抱負的外甥呂誌揚投到他的門下,這才終於有了好轉。
呂誌揚讓喬進這個舅舅趁現在一切還來得及,趕緊摒棄掉所有不合法的生意,洗白上岸做個正經商人。
喬進猶豫再三,終於聽從了他的建議:將夜總會改為酒吧,邀請各種當紅樂隊,流行天團進行駐唱表演。撤掉地下賭場變成裝修一流,音樂高級的KVT。在這些基礎成立金騰實業,又在金騰實業下成立正規的金融公司,將高利貸變成合法的金融貸款業務。同時又成立地產公司,投資小型房地產生意……
幾年下來,各種各樣的正經生意越做越紅火,金騰實業的招牌也越來越響亮,喬進自然也器重呂誌揚,更何況呂誌揚還是他的親外甥!
此時,麵對張子強的問候,喬進並沒有吱聲,隻是在呂誌揚的帶領下走到最裏麵正中的一張沙發上坐下來。
張子強和九文龍一樣,十來歲就跟著他闖蕩了,算起來如今已經足足二十個年頭,稱為元並不為過,尤其是張子強,甚至為他擋過一枚子彈呢!
隻是對於張子強和九文龍,喬進又感覺很無奈,因為他們做的事情總是難以擺到桌麵上,行為舉止也難登大雅之堂。
在他坐下後,冷豔女人走過來,先是遞給他一張濕帕,讓他擦淨手後,這才從呂誌揚手上接過一杯碧螺春遞給他。
喬進淺抿一口茶,這才終於看了張子強一眼,發現他光著膀子,不由就皺眉問道:“子強,光著身子很好看嗎?”
張子強臉上窘了下,忙不迭的穿上衣服。
喬進歎了口氣道:“這幾年,我一直在努力洗白上岸,恨不能將皮都洗掉,讓別人忘記我的過去。你倒好,隨時光著膀子,仿佛生怕別人不知道你以前是幹什麽似的。”
張子強訕訕的道:“喬公!”
喬進擺擺手道:“這幾年,你的本事沒有一點長進,可是脾氣倒是見漲了!”
張子強無疑是個厚臉皮,忙湊上來道:“喬公,您怎麽來了?”
喬進淡淡的道:“我要是不來,你剛才就要把誌揚給滅了吧!”
呂誌揚忙打圓場道:“董事長,您多慮了,強哥雖然脾氣火爆一點,可也分得清誰是外人,誰是自己人,絕不會槍口對內的,強哥,你說是嗎?”
呂誌揚雖然是喬進的外甥,但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們的關係,都認為呂誌揚是喬進請來的高人罷了。兩人也保持著默契,在外人麵前絕不以舅甥相稱!
張子強順坡下驢的道:“是啊是啊,我不會跟他過不去的,怎麽說現在他也是咱們的財神爺,我得燒高香保佑他身體健康,長命百歲,給我們社團掙更多錢呢!”
喬進搖頭道:“子強,你的觀念怎麽還這麽陳舊,張嘴閉嘴就是社團幫派,現在哪裏還有什麽社團幫派,我們經營的是正規公司。最近打黑除惡的風聲很緊,你這麽喜歡光著膀子,又這麽愛亂說話,很容易被逮進去的。”
張子強忙給自己一個嘴巴子道:“對對對,公司公司!看我這記性!”
喬進緩緩的道:“行了,別演了,我知道你自認為資曆老,看後進來的誌揚不順眼。可是你也不想想,如果沒有他,我們公司的事業能蒸蒸日上嗎?如果沒有他,你能天天開跑車泡洋妞嗎?要不是他一直拉扯著你,我估摸著你早跟九文龍那小子一樣,已經進去蹲著了!”
張子強聽得冷汗又冒了出來,“喬公,九文龍的事情可跟我沒關係,我也不知道他又偷偷開起了賭場的。”
喬進平淡的道:“我也沒有說跟你有關,你緊張什麽?”
張子強道:“我隻是有點不明白,喬公您早就說過,不許咱們再幹違法的事情,他陽奉陰違的搞出了事情,你為什麽還要替他出頭?”
喬進歎氣道:“你就那麽點見識,難怪越混越回去了!”
一旁的呂誌揚緩緩的道:“九文龍雖然瞞著公司在下麵私設賭場,可怎麽說也是公司的人,而且還是像你一樣的老人,如果他被抓了,公司卻不聞不問,下麵的人肯定會寒心的,以後誰還會盡心盡力的替公司賣命呢?所以於情於理,這件事我們都是要管的。”
喬進指著呂誌揚對張子彈道:“你啊,虛心一點跟誌揚學習,他可是名牌大學的商科高材生,格局明顯要比你高不止一個層次!”
張子強心裏不以為然,嘴上敷衍的應道:“是是!”
喬進又歎氣道:“不管如何,九文龍那小子都喊我一聲喬公。他這次出事了,我不能不管。當然,他犯了那麽大的事,想把他從局裏撈出來那是不可能了,不過官司咱們還是要替他打的,能讓他少蹲幾年就少蹲幾年。可是那個把他送進去的家夥,我卻不能放過的。”
張子強道:“喬公,這件事我已經打聽過了,是有人進行了舉報,所以兩個城區的警察才會聯合出動的。”
喬進喝了口茶問:“查出是誰舉報的沒有?”
張子強道:“暫時還沒有,不過我聽說這個舉報是有獎勵的,到時候隻要看誰去領獎,就知道是誰了!”
喬進道:“這件事給我緊盯著,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動我喬進的人。”
呂誌揚道:“董事長,九文龍對外從來沒宣稱過自己是金騰實業的人,而且他在老城區那邊也一直在單打獨鬥的樣子,我看舉報他的人恐怕也不知道他是您的人!”
張子強冷哼道:“那就讓這個王八蛋知道,九文龍是我的人!”
呂誌揚搖頭道:“垂事長,依我之見,這件事還是低調處理吧,公司好不容易才走上正軌,你也好不容易才有了一點名聲,可不能因為一個九文龍就毀了一切。”
喬進看了自己這個外甥一眼,暗裏歎了口氣,有些事情,呂誌揚還是不懂,九文龍跟了自己那麽久,知道的事情可不少,他真要被釘死了,一個心灰意冷,來個魚死網破,自己可是吃不了兜著走的。
張子強則不住怒喝道:“呂誌揚!你TM膽子這麽小,還出來混什麽,幹脆回家種地得了!”
呂誌揚淡淡道:“這不叫膽小,叫做謹慎。”
喬進擺擺手,止住兩人的爭吵,“誌揚說得對,小心才能駛得萬年船。子強,我看你最近這麽閑,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來處理!記住,低調謹慎的處理,可不要再處錯,否則可不要怪我翻臉無情。”
張子強忙道:“是,我一點辦得漂漂亮亮的。”
這個時候,冷豔女人湊上來,在喬進耳邊低語幾句,喬進便對兩人道:“羊城那邊有重要的客人來拜訪,我得先走了。你們兩個,有什麽事商量著來辦。子強,尤其是你,脾氣給我收斂一點!”
張子強道:“喬公,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