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五章 樹欲靜風不止
槎城昨晚剛下過一場小雨,今日放晴,碧空如洗,陽光格外燦爛!
冬月時節,暖陽高照,著實讓人歡喜,陽光照在雙獅拳館的大門前兩座獅子上,顯得石獅格外威武。
九點鍾左右,陸續有車輛抵達拳館,從車中下來的人,均是高大威武,體格健壯,身體某些部位,也顯得特別粗獷,或手臂,或大腿,或肩膀,又或腰背!
如果是練家子的人,想必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些均是高手,各有所長的高手,而且還是槎城武術界中有名的高手,各個拳館武館的館主。
這些個館主,平日裏幾乎都是深居簡出,除了在武協的大樓,又或是什麽盛典,一般情況是很難見到的,今日齊聚一堂,實屬少見。
因此在門前迎接的學員們均十分的興奮,鄔霆作為雙獅拳館的大師兄,自然是要帶著眾師弟在門外迎賓的,隻是他臉上的笑容,明顯有點勉強。
旁邊一個小師妹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在一位館主進去之後,終於忍不住問道:“大師兄,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鄔霆道:“估計是前兩天感冒了,現在頭還有點疼。師妹,你和別的師兄你看著點,我去喝口水再過來。”
師妹忙道:“你去吧,這裏有我們就成。”
鄔霆走向館內,回到自己的房間裏,門關上後,不由就歎了口氣。
自從上次他暗中偷聽到那來曆不明的戴先生,跟自己師父密謀想要對大宗師郭孟川不利後,他的心裏十分的複雜矛盾。
如果那個人不是自己的師傅父屠禹天,他肯定是早就站出來踢爆這件事了,可這是他的師父,他就難以下定決心了,因為屠禹天不但教了他武功,還一手拉扯著他長大。
鄔霆並非不是槎城本地人,而是福省晉市人,父母雙亡,自小流落街頭,以乞討為生。四歲的時候,屠禹天經過晉市,偶遇鄔霆,發現他根骨不錯,能繼孫衣缽,這就將他收養了,並且成為他第一個弟子。
滴水之恩,原本就該以湧泉相報,況且還是養與教的大恩!
鄔霆不但將屠禹天當師父,也當父親一樣尊敬,因此得知他與戴先生狼狽為奸時,心裏真的不是一般的痛苦,而且也無法抉擇!
這些天,他一直希望能有奇跡出現,那就是師父能夠幡然醒悟,然而直到今天為止,屠禹天仍沒有半分退出的意思,反倒越陷越深。
今天,屠禹天就將上演之前與戴先生計劃好的一環,當著槎城眾位館主的麵,親手打敗這些日子以來,那四處踢館的北地武師所推舉出來的代表——湯慶泰!
一旦屠禹天打敗了湯慶泰,那麽將如戴先生所預料的那般,屠禹天的聲望會達到最高點,成為執槎城武林之牛耳者。到時郭孟川抵達槎城,自然由屠禹天負責接待,那麽便可實施計劃的第二環:送郭孟川歸西!
想到這,鄔霆不由痛苦無比的捂住腦袋,我到底該怎麽辦啊?
此時,雙獅拳館的大廳裏,眾位館主已經入座。
一十八張大交椅,每把交椅上幾乎都坐著一名德高望重的館主,但獨有一張交椅卻是空著的,上麵的名牌寫著“趙百勝”三字。
其中一個館主見了便忍不住道:“趙師傅怎麽還沒來,決鬥馬上就要開始了。”
另一個年紀稍大的館主道:“老趙估計是不會來了。”
坐在另一側的館主忍不住冷笑起來,“不出奇啊,避而不戰,換我也沒臉麵來。”
“避而這戰?”一名館主卻替趙百勝抱不平,“你難道不知,那姓湯的北地武夫師兄弟倆輪翻挑戰趙百勝,師弟被老趙打敗,姓湯的又被老趙一個弟子擱倒。可過了沒兩天,姓湯的竟然又找上門去,如此厚顏無恥之徒,換我也懶得理會啊!”
那名冷笑的館主嗤之以鼻的道:“我輩武人,哪有人上門挑釁,卻避而不戰的道理。車輪戰就車輪戰,又不是上台競技,哪有公平可言。而且這事關南方武林的榮辱氣節,反正我覺得,趙師傅這番做法不妥!”
一名館主道:“好了好了,兩位師傅。咱們今天是來觀戰的,別傷了和氣。趙師傅不來,有點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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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勝拳館。
趙百勝的居室。
魏齊北正苦著一張臉,看著正慢悠悠的喝茶的師父趙百勝道:“師父,咱們真的不去啊?”
趙百勝放下杯子淡笑道:“去幹嘛,是看屠禹天出風頭,還是去讓人奚落?”
魏齊北嘀咕道:“原來你也怕丟麵子,那怎麽不接下那姓湯的挑戰。”
旁邊田甜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魏齊北!你這木頭!養不熟的白眼狼!那姓湯的明明已經被李先生打敗了,還沒臉沒皮的回來要跟師父切磋。師父憑什麽搭理他?你好歹是大師兄,竟然這樣說師父,你吃熊心豹子膽了?”
被師妹一頓凶,魏齊北不敢反駁,隻能委屈道:“我也就隨便說說。”
“隨便說說?”田甜雙手叉腰,又朝他的踹了腳,“師父是你可以隨便說的嗎?”
魏齊北:“我……”
趙百勝一臉欣慰道:“難怪人家都說,女兒是小棉襖,果然不假,還是田甜疼師父啊。”
魏齊北死皮賴臉地上去笑道:“師父,其實我也疼你的。”
趙百勝朝他大頭彈了一指道:“魏齊北,說這話也不嫌惡心!”
田甜看見魏齊北被教訓,不由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趙百勝最後卻是歎了口氣道:“如果是往常,別說一個湯慶泰。哪怕來十個,我縱然不敵,也會應戰的。可我答應了康老爺了要護他周全,要是比鬥後受了傷,致使他被人有機可乘,那我就後悔莫及了!”
魏齊北這才道:“原來師父你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不再應戰的啊?”
趙百勝搖頭道:“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原因,我總覺得,這趟北地武師南下踢館沒那麽簡單。總覺得他們似乎在謀劃著什麽。所以與其不明就裏,糊裏糊塗地跟人比武。還不如保存實力,靜觀其變。”
魏齊北鼓掌道:“師父,高,你真是太高了。原來你的避讓有這麽多文章!”
田甜冷笑道:“你以為師父像你,朽木難雕啊!”
魏齊北怒道:“田甜,你再胡說八道,小心我教訓你!”
田甜笑道:“來啊,正好我手癢。走,咱們到樓下過幾招!”
“去就去,你這小屁孩。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給你點教訓,還真不拿我這師兄當師兄了!”魏齊北卷起袖子,對趙百勝道:“師父,我去去就來。”
趙百勝含笑道:“去吧去吧。”
兩個徒弟走後,靜室愈靜,趙百勝目視窗外。
窗外一棵老榕樹,忽然有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趙百勝輕呷一口濃茶,緩緩的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