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過年

  劉柱在即將離開自己原單位之前的時候,提起來筆卻沒有寫下任何一個字。


  後來有人曾經問過他,當時是不是因為自己內心很矛盾,或者是因為即將要離開這裏,前往位置的前程而不知道要寫什麽了。


  每每到了這個時候,劉柱都是神秘一笑,謙虛的道“當年我上學時候背的挎包裏麵是兩片木頭本夾子,中間夾著的是一把菜刀!我不是你的什麽這個那個的,是老子拿起來筆才想起來,老子不會寫字!”


  總之劉柱走了,但是他臨走前還是留下了一封信,而且這封信不是給家裏的,而是給林子和鴻海的。


  大年三十的時候,老年敲鑼打鼓的來到了劉柱家裏,給劉柱家送來了當時難得一見的豬肉,並且跟劉柱的父親劉代表在屋裏單獨的聊了十多分鍾之後才離開。


  沒人知道兩個人聊了什麽,隻是知道劉柱的父親年三十晚上看著慢慢一鍋的豬肉燉粉條子,他一口都沒有吃,餃子一個都沒碰,就是呆呆的一個人喝了整整兩瓶的燒之後流著眼淚到頭睡下了。


  就在劉柱的六個姐姐還有母親歡喜地的吃肉,過年的時候,可能隻有劉柱的父親才知道,這些豬肉可能是自己兒子唯一在這個世界上活過的唯一證明了!

  林子的大年三十同樣過的不開心,當時鴻海,魏家兄弟,高老五,二,任鵬這些人全都聚集在了電影院裏麵,桌子上麵擺放著當時可以稱為巨額的現金。


  雖然都是毛票,但是這些年輕人看見這些錢的時候,也全都情不自禁的咽著口水。


  “分錢吧,按照好的,誰該拿多少就給多少,剩下的算是過萬年之後給二哥和任鵬的車馬費,他們還得去給咱們上片子呢!”林子情緒不高的了一句。


  “你咋的了林子?”魏仁一邊跟弟弟查錢,一邊扭頭有點狐疑的看著林子問道。


  “沒事,你們分著,我出去一趟!”林子完之後轉身拿起了棉襖穿上,然後伸手對著鴻海擺了擺手,鴻海吃著當時罕見的高粱飴軟糖,也迷迷糊糊的跟著林子就出了電影院。


  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家家戶戶的家裏都傳來歡聲笑語,還有陣陣平時根本聞不到的香氣,這是一家團圓,團聚的時刻。


  林子望著大街上的冷清,伸手點了一支煙之後緩緩的蹲下看著街道的盡頭,好像是在等著誰出現一樣。


  “咋的了林子哥?”鴻海搓了搓手之後走到林子的身邊也跟著朝著遠方看了一眼,隨後跟著蹲下拿出了煙點了一支。


  “你記不記得柱子走的時候,你跑回來送他,咱們走的就是這條路,去的火車站!”林子緩緩的開口道。


  “記得啊,柱子還呢,等他回來不告訴咱們,他就從這條路上突然殺個回馬槍,嚇咱們一跳!”鴻海笑著完抽了一口煙。


  林子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突然鼻子發酸,但是林子很快的轉過頭伸手捏了一下鼻子,假裝自己揩了一下鼻子之後伸手從自己的棉襖兜裏拿出了一個信封遞給了鴻海。


  “啥玩意啊?紅包啊?”鴻海笑嗬嗬的問道。


  “柱子的信!”林子輕輕的道。


  “啊?柱子還會寫字了?”鴻海挺開心的了一句之後打開了信封,隨後給信紙拿出來之後就一眼,僅僅隻看了一眼之後,鴻海的眼圈紅了,眼淚不爭氣的開始流了下來!


  信紙上隻有簡單的一句“我就不告訴家裏了,我上前線了,老爹老媽你們幫著照顧,勿念!”


  “柱子柱子他?”鴻海流的眼淚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到,愣愣的看向林子,好像想要問出了點什麽,但是又不敢從林子那裏得到答案,因為林子從來都不會騙他!


  “跟誰都別!尤其是劉大爺和大娘!”林子歎了一口氣之後站了起來道。


  “哥!我難受!”鴻海跟著站起來之後伸手拽了一下林子道。


  “沒事,柱子福大命大,回去喝酒吧!”林子摟著鴻海了一句之後就從新朝著電影院裏麵走去。


  這一年,劉柱走了,鴻海的培訓還有最後的半年,林子正在帶領著桃園路上的這幫窮哥們似乎用著可以媲美火箭的速度往起竄著。


  一切都好像是蘇軾的《水調歌頭》裏麵的那一句一樣“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兄弟們都喝多了,開心的笑著,因為大家都掙到了錢,並且名聲一比一的大,而林子則是沉默不語的喝著酒,醉眼惺忪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隻有鴻海一個人,不停的念叨著這一句《水調歌頭》!

  好好的一個大年夜就在這幫人的醉酒中度過,大年初一一幫人醒過來之後一起定了一個日期,是大年初五那準備開始放映電影之後,眾人全都散了各自去幹自己的事情去了。


  鴻海跟著林子去了劉柱的家裏看望劉大爺一家子人,順便拜年。


  高老五跟二和任鵬三個人找地方打麻將看牌去了。


  而魏仁則是回家,魏然出去跟朋友喝酒去了。


  別人都暫且不,先魏然!


  魏然長的精神,當時穿著一個老式的將校呢,帶著一頂羊皮的平頂帽子,穿著一雙當時最牛逼的三尖頭皮鞋,跟著不少朋友到了當時市最好的飯店,國營食堂吃飯。


  那個年代過年能穿上新衣服都是極度奢侈的,魏然的這幫哥們朋友看見魏然這一身行頭全都不停的捧著嘮。


  “魏哥,這是發大財了啊?”


  “那還用問,魏哥跟大魏哥林子他們整電影院沒少掙錢!”


  “魏哥,還需要有人幹點啥不?我聽汽水攤子,零嘴攤子全都歸你管啊?要不然你研究研究讓我們過去擺攤啥的唄,現在投機倒把管的也不嚴了,你呢?”


  魏然笑嗬嗬的聽著朋友們的話伸手擺了擺之後道“都別著急,我好了你們誰也差不了,但是你們也知道,這裏麵的事情不是我的算,也不是我哥就能的算的,人家林子,老五他們都有一腳,這事回頭我跟他們提一提,應該沒啥問題!”


  “那我們就仰仗魏哥了!”


  “來來來,敬魏哥一杯!”


  “幹了,幹了!”


  大家三吹六哨的捧著魏然,一群人舉起杯子痛快的喝了起來,而距離魏然這一桌子不遠處的另一張桌子上麵,三個青年懷裏揣著軍帽,賊眉鼠眼的相互看了一眼之後站起來就準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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