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2 成年舊事2
我以為是一團鬼火,見鬼見屍體我已經不怎麽怕了,可現在身邊還有個莫名其妙、真假不知的“薛女士”,我很緊張。鬼氣應該是泛著幽綠或者暗藍色的光,這團火的光線很正常,緩緩地飄過來,我才看清楚是一個老式的燭台。
端著燭台的是一位麵容恐怖的老太太。
老太太臉上的肉好像死人一般耷拉下來,布滿了黑褐色的老年斑,如果她是活人的話,起碼也九十歲了。
她的雙眼眯著,眼皮也很多道褶子,幾乎看不見眼睛,隻有一條三角形的縫隙。
那眼神不知道該形容是渾濁還是精明。
老太太佝僂著身子,站在大紅燈籠下打量了我一遍,對我身旁的薛女士說道:“這丫頭倒是比你年輕時好看……不過眼神可不好,凶巴巴的……”
廢話,看到你們一老一少兩個妖婆,我還能柔情似水怎麽滴?
“這是薛婆婆,你問這裏有沒有活人,她就是活人,平時看管這宅子,也協助我打理生意……”薛女士優哉遊哉的說道。
“做生意?你還做什麽生意啊?買賣人口還是綁票勒索這些無本生意?”我白了她一眼。
薛女士挑挑眉,雙手抱胸,妖嬈的從我麵前走過去。
“在這個圈子裏,除了陰陽生意之外,還有其他生意嗎?婆婆,你把這小丫頭帶去房裏洗漱洗漱,有話明天再說。”她吩咐那個老太太。
“是……不用把她鎖起來嗎?”老太太問。
“不用,她住在這裏才安全……對了,小殷珞。”薛女士轉過身來衝我笑了笑,緩緩的說道:“別怪媽媽沒提醒你,你如果自己踏出這宅子一步,遇到什麽奇怪的事情,可別哭天喊地的喊救命唷~~我住在最後麵的院子,不一定聽得到你的求救,嘻嘻……”
我擦,這什麽意思?我要是踏出這宅子,還會被野獸叼走不成?
夜幕中的星星很昏暗,月亮也仿佛蒙上一層紗。
我聽到幾聲梟泣,給這片夜色蒙上一層荒涼的氣息。
怎麽辦?人生地不熟的,我要是趁夜色逃跑,反而容易出危險,不如熬到天亮再說。
可是熬到天亮也不容易啊,這老太太看起來好可怕啊,長成這樣,妖魔鬼怪都要退避三舍,貼在門上比什麽門神都好使!
都說相由心生,這老太太可怕又詭異,肯定不是什麽善茬。
“丫頭,我讓鎖著你,是為你好……”老太太一手拿著燭台,一手虛虛的攏住風,一步一挪的帶著我往二進院子走去。
“我聽你胡說!鎖起來還是為我好?我才不信。”我嗤之以鼻。
老太太嘿嘿的笑了兩聲:“上次……另一個丫頭來這裏,因為好奇心重、又沒什麽防備心,自己出了門,差點被外麵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給弄死,幸好你媽媽及時趕到,可是那丫頭受了驚嚇,落下病根了,恐怕經常會有夢魘驚擾……”
另一個丫頭?這裏還“接待”過不少人啊?
“你們還說自己不是綁票的罪犯,你們到底抓了多少人來這裏?”我皺眉問道。
老太太又森然的笑了起來,用暗啞的生意回答道:“我們這裏……尋常人怎麽可能進得來?這些事情,你稍後自己問你媽媽吧,我也不好多說,多說多錯……唉,我們這樣的老不死能苟活一日是一日,還是少說點,才能活得更久,嘿嘿嘿……到了,今晚,你就住這裏吧。”
我就住這兒?這特麽……就是個家徒四壁的屋子啊!
這間房裏什麽都沒有!就一張木榻,還有一床發黴又發潮的被子!
那床被子被整齊的疊在榻上,不知道在這裏放了多久,一股子難聞的味道。
醜得像死屍的老太太嗬嗬笑道:“小丫頭,你以為這是你家裏呢?我還得給你準備高床暖枕?讓你錦衣玉食?別不知足!有瓦遮頭就不錯了……”
她緩緩的轉身,看樣子是要走了。
“等下!”我跳過去攔住她。
老太太的小眼睛眯起,笑得露出一口發黑的牙齒,看得我毛骨悚然。
“……攔住我的路?真是勇氣可嘉,你不怕我嗎?”她問道。
“廢話,你這模樣誰不怕啊?但是既然把我丟在這裏,肯定不會立刻弄死我吧?善待俘虜行嗎,起碼給個禦寒的東西、再給我留盞燈!”
我說完就伸手去搶她手裏的燭台。
這種鬼地方,我沒有傍身的東西,之前大師姐已經把我身上“所有”東西都搜走了,連脖子上掛的小錦囊都不見了。
留個燭台給我起碼能讓我安心一點兒。
我沒想到我的動作被老太太硬生生的止住了!
她那寬寬的袖子裏突然伸出一截枯瘦如爪的手指、手掌被繡著花邊的寬袖子遮蓋,隻露出手指。
幾根手指,仿佛鐐銬一般鉗住我的手腕,那力道簡直讓我懷疑自己被門狠狠的夾了一下!
“啊!!痛痛痛!”我忙伸手去打她。
她將燭台拿遠,森森的笑道:“燭台不能給你……火,能燒著宅子,而且這燭台上的尖刺,還能讓你自戕……”
戕你個頭啊,我有夫君有家人(除了那位薛女士),那裏舍得輕生?
她沒有及時縮回手指,我突然看到了她的幾根手指。
枯瘦的手指上布滿了黑斑,皮膚雖然幹枯,卻緊緊的包裹著骨頭和筋,我好像在哪裏見過相似的手指。
“乖乖的,別鬧、別折騰……不然受傷的可是你自己……”老太太放鬆了力氣,冷笑著端著燭台跨出門。
我從布滿灰塵的玻璃窗看出去,她端著燭台孑孑獨行,燭火晃動著映照她的臉,看起來與死人無異。
這間宅子太普通、太破舊,我想不通那位薛女士怎麽會住在這裏,她不嫌這裏死氣沉沉、風水敗壞嗎?圈內人都不會喜歡這種地方吧?
再說,在這種燈都沒有的地方,她怎麽卸妝保養才能保證她看起來那麽年輕啊?
我在榻上坐了會兒,很嫌棄的扯了扯那床被子,這是舊年間那種老棉花被子,很厚重,冬天比較潮,一股怪味。
但夜裏冷啊,我也不知道還有多久天亮,先得保存體力才談得上逃跑。
我將老被子裹在身上,昏昏沉沉的坐著眯著眼,什麽時候天亮我都沒留意,直到聽到了腳步聲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