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神明與少女 （前世今生番外）
傳聞中，九公主去和親隔天，大縉的老皇帝因不慎墜入給極惡罪人行刑用的萬蛇窟，駕崩了。
風華絕代的九千歲從皇帝的寢宮走了出來，平靜的宣布了這件事，並讀了皇帝先前立下的遺詔，宣召先天有隱疾的二皇子登基，後宮嬪妃全部殉葬，無一幸免。
那二皇子愚笨不堪，智力如同三歲小兒，幼時還被馬一蹄子踩成了廢人，先皇怎麽可能傳位給他？
可自第一個反駁了遺詔內容的大臣被九千歲一劍穿了心後，再也沒人敢反駁這件事。
登基大典結束後，舉國哀歎，大縉怕是要亡國了。
但在大縉亡國之前，西域番邦先亡了國。
番王和王子先被一人人刺殺死在了自己的王宮裏，項上人頭不翼而飛，後戒備森嚴的軍營又被一陣邪火燒了所有過冬的儲糧，毀了兵器庫。
隔天，距離番邦王城不遠處的放牧的人，在犬舍裏發現了兩顆被啃的麵目全非的頭顱。
至此，天下真正大亂。
除此之外，還發生了一件事，但處於風雲巨變的當頭，這件事倒顯得沒那麽重要了。
據傳，那個豔冠京華的西廠提督瘋了，他在自己眼尾刺了一顆朱砂痣，越發美得驚心動魄，卻抱著一件袖口破了洞的舊衣服，從京郊斷崖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茶餘飯後，談起這件事的人總是忍不住一陣唏噓，雖說這九千歲確實陰桀狠厲，但除他之外，大縉在無人當得起風華絕代一詞。
……
*
第三世，神重新踏上了輪回，這是成神前的最後一題。
求不得。
他是被收養在富貴人家的孤兒，感情不睦聯姻在一起的夫婦卻在收養他的第二年，一次醉酒下懷了一個兒子，剛開始感情並不好的夫婦也十分疼愛他，後來兒子出生後，念苓就慢慢變成了家裏的透明人。
他們兒子三歲那年，他搬到了後院的雜貨間。
原因是，他們那個兒子不喜歡他。
不是很牢固的雜貨間裏有一扇小小的窗戶，隔著街道，能看到對麵的普通住宅樓。
一樓有家夫妻開的小超市，不大，生意卻還不錯。
因為被他們親生兒子排斥，念苓被軟禁在雜貨間裏無人問津，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隔著小小的窗戶看世界。
開小超市的夫婦有一個看起來****歲大的女兒，似乎很挑食，每天收工後超市二樓的住房燈就會亮起，餐桌正對著窗戶，念苓每天都看到女孩趁著父母沒注意偷偷把雞蛋從窗戶扔出去，扔到一樓超市的雨棚上。
女孩每次扔完都會很得意，她媽媽來的時候她又做出一副剛吃完的樣子，這樣的事情日複一日，念苓眼看著雨棚上堆積的雞蛋越來越多忍不住替女孩擔心。
終於有一天，雨棚不堪重負倒塌，砸了正在小超市門前正在跟人打牌的父親一頭臭雞蛋。
事情敗露，女孩被父母一頓男女混合雙打，哭著站在窗戶前雙手舉過頭頂罰站。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卻正好被女孩隔著一條街看到。
女孩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四月末尾迎來了幾場大雨，牆體老舊裂縫的雜物間很快就充滿了潮濕發黴的味道，夜間很涼，不過剛剛十歲的他漸漸虛弱了起來。
昨天那對富豪夫婦又不知道因為什麽事而爭執，吵了一夜，少年就聽著那些怒罵聲失眠了一夜。
小窗戶被敲響的那天早晨，他意識昏沉的躺在床上，整個人因為高燒而處於混沌狀態。
得不到屋裏人的回應，窗戶被一雙小手拉開，緊接著一個圓圓的小腦袋拱了進來，眨巴著眼睛和躺在床上的他對視上了。
由於高燒，他的眼神有些縹緲，漆黑的雙眼中似有霧氣和水光，看起來很無害。
本來想吵架的女孩看著他這副樣子忽然也想不起來生氣了，隻眨著大眼睛好奇的問他：“你怎麽了？臉為什麽這麽紅？”
少年想了想，慢吞吞的回答：“我生病了。”
“生病了會死嗎？”
女孩眨著眼睛，一雙眼中隻有好奇，對生死的概念還不清晰。
躺在床上的少年垂眸斂去情緒，聲音很輕：“不知道。”
女孩的高度不夠，此刻能看到窗內是踮著腳站在兩塊被她拖到窗戶下麵的石頭上，這會兒她跳下石頭，他抬頭時隻發現那個女孩的腦袋不見了，窗戶也被拉上。
小小的少年躺在床上，情緒更加低落起來。
看吧，他這樣活在陰影處的人，不會有人喜歡他，也不會有人願意跟他做朋友。
漆黑的眼睛泛起潮濕的霧氣，他用力眨了眨把濕意眨了下去，眼裏的光也漸漸熄滅了。
可是窗戶被拉開的聲音卻在這個時候響起，念苓幾乎立刻抬頭，朝著那扇小窗戶看去。
窗戶被拉開很久之後，久到念苓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錯覺時，一雙小手扒上了鐵窗。
“這是什麽破石頭，都摞不到一起。”女孩頂著淺褐色的小腦袋出現在窗前的畫麵裏，她嘟囔了兩句抬頭對上了念苓怔忪的神情，忍不住伸出手對著他晃了晃，一臉擔憂：“你病的更嚴重了嗎？怎麽看起來呆呆的？”
然後又低頭自言自語：“該不會是燒傻了吧。”
念苓回過神，開口時才發現自己的嗓音已經如此沙啞了：“你怎麽又來了。”
“切，我就是看你可憐！你不要想太多哦！”女孩撇撇嘴，一臉天真的蠻橫。
少年卻把頭垂了下去。
女孩回頭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少年蜷縮在自己的小床上，收斂著眼睫，看起來脆弱又可憐。
他的眼尾有一顆小小的紅痣，很好看。
一瞬間，女孩產生了內疚的情緒。
“啪嗒”一聲。
念苓看到有什麽掉落在了自己的床邊。
一顆糖。
女孩撇撇嘴：“送給你的。”說完看少年呆呆的看著自己，似乎有些難為情，扭過頭跳下了石頭。
離開的樣子竟然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過了許久，床上的少年才艱難的撐起身體，拿過那顆沾染了些許灰塵的糖。
剝去糖紙，放進了嘴裏。
很甜。
少年眯起了眼睛。
特別特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