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厭世死神和他的小馬仔 41
在自殺的少年之後，他們還去收割了一次不同尋常的亡靈。
夜晚，唐昭昭跟神情懨懨的死神隱去身型來到了本市一家極富盛名的夜店，紙迷金醉，光怪陸離。
跟隨著死神來到二樓走廊裏最深處的那間屋子，這家夜店的年輕主人正坐在寬大的椅子後，靜靜地核對著今天的賬目，在他背後的書架上，擺滿了白色的桔梗。
似乎是按照時間堆砌，最上麵的桔梗已經完全幹枯，而中間和下麵的新鮮著。
恍惚間覺得房間裏有人進來，年輕的老板抬起了頭看過來。
唐昭昭一直以為這麽大一家夜店老板一定是個中年男人，沒想到桌子後麵坐的那個人十分年輕，還和這座銷金窟的氣質完全不搭，他十分清瘦儒雅，一眼看過去像端方君子。
看到她和死神，夜店老板的第一個表情是震驚。
那種驚訝，給了唐昭昭一絲莫名的古怪感。
“你們有什麽事情嗎？”過了一會兒，男人恢複了正常的表情問。
死神表情冰冷，灰眸不帶一絲情緒：“你已經死了。”
男人愣了愣。
死神抬手，男人偏離了座椅幾分，回頭看去，看到了趴在桌子上，早已冰冷的自己。
不管是多冷靜的人看到這一幕難免震驚一會，年輕的男人先是驚訝，隨後臉上流露出了遺憾的清晰。
“還是死了嗎？”他揉了揉眉心，竟然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甚至嘴角漾著溫和的弧度：“我的心髒一直有點問題，但沒想到會這麽突然的猝死。”
唐昭昭忍不住問了一句：“為什麽你看到我們不驚訝？”
男人仍是含笑：“我很驚訝，但是我知道你們一定不是普通人。”
“你怎麽知道？”
“直覺吧。”說完後，男人轉頭看向死神：“現在是要帶我去哪裏？陰曹地府嗎？”
“冥界。” 死神情緒冷淡：“傅鐸，你殺過人，不能投胎，要拿地獄卡，靈魂變成業火的燃料，有異議嗎？”
“沒有。”
跟著死神收割過這麽多靈魂，這是死之後最清醒，也是最冷靜的一個。但經曆這種事情的時候還能這麽清醒這麽冷靜，實在有些不正常了。
審判之前，男人忽然開口：“可以讓我最後去見一個人嗎？”
死神皺眉，就在唐昭昭以為他肯定會拒絕時，他點頭了。
“謝謝。”男人真誠的說。
……
“他犯了什麽十惡不赦的罪過啊？”
出門時，唐昭昭忍不住詢問死神。
“間接殺人。”死神緩聲說：“他的夜總會存在毒品交易，並且隻售給特定的幾個人，還有誘導行為，那幾個人的新型毒品成癮性大傷害強，陸陸續續都死了。”
唐昭昭回頭看了一眼靜靜跟在他們身後的靈魂，完全看不出那樣溫潤的人販毒，果然是人不可貌像。
正想著，死神忽然開口：“你不覺得這條路眼熟嗎？”
唐昭昭抬起頭，這才發現他們不知不覺走到了自己家小區樓下。
遠遠的，多多花店的牌子被霓虹燈點亮，但是玻璃門上掛著鎖，裏麵一片漆黑。
看老板娘已經下班了。
唐昭昭問亡靈：“你要見誰？”
傅鐸搖搖頭，一臉平靜：“她不在。”
可即便是這樣說，他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唐昭昭和死神默契的沒有說話，給了他片刻的寧靜。
“我想問一下。”傅鐸轉過身，禮貌又溫和的詢問：“如果我想把我名下所有的財產贈送給別人，要怎麽做呢？”
死神搖頭：“亡靈不能進行任何人間行為。”
“我什麽都不可以給她嗎？”
“不可以，你已經死了。”
站了很久，傅鐸回過頭露出了略微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耽誤你們的時間了，我們走吧。”
沒有見到自己想見最後一麵的人，唐昭昭替他感到遺憾，就在傅鐸即將變成一團光球的時候，背後忽然響起了開鎖聲。
緊接著，玻璃門被推開，拐杖敲在地上的聲音響起。
一瞬間，唐昭昭在背對著花店的傅鐸眼中看到了濃鬱的悲傷，他並沒有回頭，即便身體是半透明的狀態，仍然站的筆直。
在得知自己死的時候並沒有悲傷，發現自己要找的人不在時也並沒有悲傷，但要走的時候，她出現了。
傅鐸逐漸透明的身軀仿佛蟬翼，一擊即碎。
唐多多打開了玻璃門，似乎是外出了一趟現在回家。
玻璃門很快被她又關上，傅鐸猛的回過了頭。
隔著玻璃，他定定的看著正在用鑰匙落鎖的花店老板。
她看不到他。
他活著的時候她也沒辦法看到他。
鎖好了門，老板娘敲著小拐杖，一點一點走進了裏間，直到再也看不見。
“走吧。”
死神淡聲開口。
……
“霧島的背後大老板傅鐸是毒梟，二十二歲啊，這麽年輕就死了……”
“他是自己創辦的公司啊。”
“父母從小虐待他……哎好可憐啊。”
唐昭昭拿著杯子從茶水間走了出來，看到了正在三三兩兩聊天的醫生們，好奇的加入其中。
“在說最近死的那個夜總會霧島的老板，昨天不都上新聞了嗎？死之後查出來霧島後麵的大量毒品交易，恒運流通的太子爺就是在那裏吸毒吸死的。”
一旁的小護士麵帶惋惜：“沒想到霧島老板竟然長那麽帥，我對帥哥天生有種憐憫之情。”
“他是白手起家呀，以前小的時候隻是一個送奶工，一步一步爬到現在的。”
“對啊！”聊起八卦，幾個護士也加入了戰鬥：“不過你們知道嗎？那個恒運流通死的太子爺，是條假龍，之前恒運老板跟現在不是一個人，據說繼承人是一個女孩，後來家破人亡眼睛都被人毒瞎了，現在不知所蹤。”
聽著聽著，唐昭昭明明產生了一絲熟悉感。
一旁的護士還在認真的給幾個醫生八卦：“我看了飛信小組，有人深扒了這些豪門恩怨，傅鐸當年送奶就是往西郊富人區的送奶童，據說那個時候就是給恒運的掌上明珠家裏送奶。”
“那這麽說，這位傅鐸該不會是在給那位瞎了的千金報仇吧？這背後還有個愛情故事啊？”
“不好說，但以當年他們懸殊的身份，這最多是個暗戀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