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厭世死神和他的小馬仔53
站在第三視角,唐昭昭親眼目睹了林父的朋友把一份文件交到林父手上,又看到他酒裏不知道放了什麽,最後哄騙早已神誌不清的林念瑾簽下了那份合同,用鮮紅的印泥摁了指印。
她在旁邊瘋狂的想要喊醒林念瑾,可是第三人的角度無法發出任何聲音,隻能呆呆地任由他被|操縱著,簽下那份可怕的東西。
很快,唐昭昭就知道了那份文件是什麽。
林父拿到了抵押合同金,抵押的是LIN- G公司。
直到被強行收購的那一天,林念瑾和一起合夥的學長才知道發生了什麽。這個公司幾乎是他離開家後付出的全部心血做出來的成績,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也是引路人的學長,他單親家庭的母親一直患有嚴重的糖尿病,但為了這個公司甚至拿出了養老的錢給他們創業投資。
可是這一切竟然被毀了。
破產後的生活艱難到難以想象,最讓他感覺到痛苦的是好友的眼神。
他幾乎無法麵對他,無論如何道歉,無論學長說了多少次不怪他。
昔日,他那麽驕傲的人,每日奔波在各種各樣的飯局上,在各種他最厭倦的社交場合,低頭順目,用踐踏著自己尊嚴的方式去換取一個又一個的可能。
即便大部分都是無用功,即便那些昔日向他拋出橄欖枝,此刻卻牆倒眾人推的人們冷嘲熱諷,即便因為飲酒患了嚴重的胃病。
最讓他無法接受的現實是,為了拿到啟動資金,學長應酬後飲酒過度腦血管破裂死亡。
這筆啟動資金,還是太過沉重了。
此時,父親忽然打了一通告訴他可以給他牽線搭橋,讓他認識一位金融界的大佬,可以投資他的項目。
林念瑾當然不會再相信這個男人,但隨後林父報了一個名字。
一個在地產界赫赫有名的大鱷。
此時學長的單親母親還不知道他的離世,還需要一筆錢養老,包括那些和他曾經一起奮鬥的夥伴,他們也需要安頓。
於是林念瑾去了。
那天,他的母親作出內疚的模樣,又在他麵前抹眼淚,告訴林念瑾她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不然那天無論如何也不會把他叫回家裏。
林念瑾平靜的說:“沒關係。”他看向自己的母親,“不過,以後我們也沒關係了。”
他不欠她的,付出的代價已經足夠了。
林母沉默了一會兒,看了看他的臉色,給他泡了杯感冒藥。
林念瑾接過,道了一聲謝。
他按照事先約定的那樣,來到了金融大鱷定下的酒店。
跟隨著前台的服務員,約談的地方是一間茶室套房。
等待的時間很漫長,大鱷遲遲沒有出現,當他察覺到身體開始麻痹的時候,已經什麽都來不及了。
那個頭發已經花白的六十歲老男人姍姍來遲,他沒有子嗣,身價驚人,在外麵做過的慈善無數,美名遠揚。可誰都不知道他好男色,喜歡那些年輕英俊的男人,他因為年輕時的一場意外喪失生育能力,因此會用無數方法去淩虐他想看上的年輕男人。
在極度痛苦中,林念瑾想到了他的母親,想到了臨行前,那一杯溫暖的感冒藥。
而此刻,親生兒子正在受到慘無人道虐待的同時,他的母親把自己最後的啟動基金拱手給了他的父親。
唐昭昭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一直以來,死神在自己心裏的形象一直都是斯文優雅,甚至言談間帶著自矜高貴的人,可沒想到,當這個人卸下精致的外殼,頹然跑出,倒在街道的中央,那種滿是傷疤的樣子。
她終於知道死神手上的黑色絲巾是為了擋什麽。
他第一次在溫水裏自殺,被救了出來。
再一次自殺時投了河,視角中她沒有出現過,他死的那一天,天空從萬裏無雲變為狂風驟雨,被拖上擔架的他雙目閉合,像是睡著了。
唐昭昭窺探到了死神生前的記憶,從遍體鱗傷的孩童到流落街頭捉襟見肘的少年,再到終於成立公司意氣風發的青年,最後是失去溫度倒下的樣子。
而在她此時沉睡著的身旁,正做坐著神情不明的死神。
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唐昭昭,死神可以棲息在別人的夢裏。
他之前偶爾會去唐昭昭夢裏轉一圈,第二天早上用意味深長的表情看著她笑,唐昭昭從來都不知道那是因為他窺探到了自己的夢境。
她、哭著醒來,看到了坐在床邊神色平靜的死神。
他輕聲問:“你為什麽哭?”
唐昭昭回避了他的視線,擦了擦眼淚:“做噩夢了而已。”
“是因為我嗎?”
唐昭昭錯愕的看過去。
死神什麽時候來的
死神靠近她,精致的麵龐上沒有表情,他伸出手指擦去她的眼淚,隻留下一片冰冷的觸感:“我都看到了,夢裏那個人,是我嗎?”
唐昭昭不知道該說什麽。
死神在也不說話,但是唐昭昭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地獄業火。
“你知道嗎。”死神的眼神淒厲,聲音卻意外的平靜:“我當上死神之後,第一個送走的,是一個老人。”
他陷入了某種回憶:“那時的我被洗去了記憶,隻知道自己生前是自殺的,別的什麽都不記得。”
“那個老人七十歲,看到我後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最後什麽都沒說。”他看向唐昭昭,緩聲道:“我發給了他一張天堂卡。”
唐昭昭心裏湧現出一股極其強烈的不安。
死神嘴角向上勾起,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我有的時候真的很痛恨神明過目不忘的記憶,它讓我無法忘記那個人的生平簡介,其中一句話是,說他一生做了很多慈善,手上也幹幹淨淨,沒沾過一絲血汙。”
唐昭昭抱住他,渾身顫抖:“不要說了。”
她伸手覆蓋住他的眼睛:“不要想了。”
可死神卻還是說了:“他是卡特地產的董事長,你看到的那個過往中,給了林念瑾父母一筆錢的那個人。”
他無法稱林念瑾為“我”。
他無法接受她夢境裏得一切,仿佛是一個置身事外的看客,冷眼看待這荒謬的一切。
“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
這個問題的答案,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