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叛神的墮落天使 18

  猛然間，刺目至極的光芒迸發出，唐昭昭眼神驟然一鬆，高光盡褪，隻留一片空洞和渙散。


  她整個人像是被抽取了力量，從最高的一層被巨大的光波衝擊出去，直直越過了碎裂的水膜，從高空向下墜落。


  就在即將親密的接觸大地之時，一隻瑩白的手伸來穩穩地托住了她的身體。


  唐昭昭：淪為睡美人的第一天。


  “睡吧。”卡利卡亞動作輕柔的把失去意識的少女放到不知何時又重新在腳下凝聚起的藤蔓上，轉身一級一級踏上台階。


  輕慢的腳步聲在整個古老的聖殿上回蕩，這昔日神靈都難以窺視的輝煌神殿此時枯敗腐朽，縈繞著一股死氣。


  就在卡利卡亞走上台階的同時，整座地宮也在發生悄然的變化。


  一絲光芒從地緣處滲透出來，緊接著，這座瑰麗的地底世界從神殿的頂點開始崩塌，大量的陽光傾瀉進來，照亮了這座不見天日的華美宮殿。


  密密麻麻的蛛絲在神殿和洞穴的天頂上龜裂，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激發出連鎖反應，就連那些粗壯的廊柱都開始破碎，很快整個洞穴便搖搖欲墜。


  轟隆一聲巨響，無數塵埃飛揚起來。


  洞窟和地宮頂上的石壁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層層疊疊的雪白雲朵，和立在雲朵間的那道張開純潔羽翼的聖潔身影。


  “找到你了，卡利卡亞。”


  少年恍若未聞，仍舊一步步，在自己家後花園散步一般閑庭信步。


  少女安然睡去，被藤蔓托舉著，仿佛移動的竹筏，緩緩地跟隨在少年身側。


  隨著少年行走的動作，周圍的斷壁殘垣紛紛移開，地宮變幻著地形。


  崩塌的天頂不斷的收攏，然後被天空中懸停的雙翼天使打破，周而複始，轟鳴不止。


  周遭那些傳說中才會存在的黑暗魔物畢恭畢敬，收起猙獰的利爪匍匐在地上，在少年經過之時，親吻他走過的土地，仿佛得到了什麽至高無上的獎賞，如癡如醉爭先恐後。


  可少年卻無知無覺，仿佛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他踏進神殿的最上層，巨大的天翼種雕塑上，華美精致的寶匣正中心綴著一顆蔚藍色的寶石，正散發著幽幽的光，整個地宮的能量直接來源。


  守著深淵魔石的魔物們早已恭候，在此等少年尋來，做好了一切準備。


  雕塑手上的寶石已經和承載它的銀瓶脫離，虛虛的隔著一條縫隙，少年抬起手，那顆讓整個大陸各個王國蠢蠢欲動，騎士勇者前赴後繼，不惜付出生命代價也想得到的深淵魔石，就這樣被輕輕取了下來。


  熟悉的溫和氣息透過指尖傳遞過來，精純的神力瞬間滌蕩全身，卻又與他現在身上暗含的黑暗能量隱隱相撞。


  這是他墮落前的眼睛，那個時候他就已經開始懷疑起自己的信仰是否出了問題。


  在強烈的疑心之下，他把眼睛藏在了這個地下宮殿裏。


  他垂眸看著那顆寶石，眼神空洞到這仿佛隻是一顆尋常的石頭，少年隨手一揮，一截藤蔓便幻化成細長的金色鏈條從寶石中間穿過。


  他左右看了看，似乎對這熟悉的蔚藍色澤不感興趣，把它隨手掛在了昏睡不醒的少女脖子上。


  頃刻之間，整個溶洞地動山搖，發出巨大的震顫，失去了深淵魔石能量的支持，空曠而又巨大的溶洞瞬間像是冰雪消融一般，一寸一寸地掩滅成齏粉。


  整個森林的地貌瞬間被改變了。


  卡利卡亞站在一片廢墟之上，冷眼看著大地的變化，那些昔日在森林中吼叫不已的亡靈失去了執念，即將消散在這片森林中。


  那嘶吼著怨氣衝天的黑色亡靈被扭曲的藤蔓吸收，藤蔓滾動著，被亡靈的靈魂滋養，愈發強壯起來。


  空中起了一陣無源的風，空靈的聲音從天而降，“卡利卡亞，你真的要與神為敵嗎？”


  卡利卡亞沒有抬頭，他垂眸觀察著戴上寶石的女孩，纖細的眉毛微微皺起，露出一些不滿的神色。


  天翼種一向挑剔，審美嚴格到了刁鑽的程度。


  是誰最先給自己的眼睛取名叫深淵魔石的？真難聽。


  站在雲端的天使並不在意卡利卡亞的忽略，他麵上滿是神聖和溫和。


  直到卡利卡亞站起身，才仿佛剛剛看到雲端上渾身聖光的天使。


  他抬眸，淺銀色的眼瞳猶如山巔終年不化的冰雪，空洞到投映不出任何倒影

  即便墮落至此，還是讓天空中的多隆一陣心折。


  這才是神親手創造出的完美生命，神殿上站在最高位置，與神同行的六翼天使。


  他有些惋惜，“卡利卡亞，天使長，為何你要墮落至此？就向神認錯，重回神殿不好嗎？”


  卡立卡亞銀色的眼眸沒有一絲波動，半晌後，他彎起唇，精致的麵容如同魔鬼般惑人。


  “多隆，你真是神的一條好狗。”


  多隆麵色不變。


  他發現自己不能動了，十分平靜的感受著自己從雲端直墜落在地，一隻羽翼被不知從何而來的銀光折斷，鮮血淋漓，仍舊保持著溫柔的笑意。


  少年一步步走過來，多隆的目光越發柔和，帶著不易察覺的敬仰，“天使長……”


  “小天使，在我生氣之前，快點消失吧。”


  卡利卡亞聲音輕柔，留下一句話後仿佛經過螻蟻一般，眸光不變的離開，他的身旁，殺戮無數的藤蔓討好的依偎著他的腳踝，身後托起了一張編織出的網托，盛著沉睡的少女。


  他們一步步遠離，身影消失在密林之中。


  ……


  人間的一天很短，日月星辰鬥轉星移，太陽西沉，對於擁有恒久漫長生命的卡利卡亞來說，一天的時間，不過是一個簡單的瞬息。


  比起曾經身為天使的時期，他現在更懂得享受黑夜的來臨。


  天幕浩瀚無垠，繁星璀璨耀眼，銀河流淌，雲層浮動，漫長而乏味的生命裏，他竟沒有幾次關於夜幕美景的回憶。


  天堂太過明亮，在那裏星辰是黯淡的。


  他似乎有些理解，當初的右座路西法為什麽甘願墮下天堂，這光怪陸離的凡界確實要比枯燥虛偽的天堂要來的有趣得多。


  卡利卡亞本來沒想著帶著小龍，他已經離開了地下神殿，繼續尋找著能解除身上封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