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失憶心機美人 54
熙熙攘攘的小巷,一天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茶舍尚未閉門,卻忽然間被無數侍衛包圍了起來。
前幾次轎子裏的貴客都沒有親自下來,這次從山上的慈恩寺坐著轎子下來,周圍陪同了許多高大的護衛,架勢十足。
老者不由分說的被拽出了茶舍,整個人惶恐不安,不知得罪了什麽貴人。
隻見簾子掀起一角,露出鑲金刺繡的裙?,一個溫婉的女聲傳出,在嘈雜的巷子裏聽不真切。
“你說那字是世子殿下的婢女給的?那他婢女人呢?”
“不知道啊!”老者看著周圍的侍衛,身子都在顫,“她已經許久沒來過了,自那日結了銀子就再也沒見過……”
“倒是個聰明的。”柳嬡嗤笑。
她追隨世子來慈恩寺已經一個月了,就想趁一切未定之前抱緊這顆大樹。
曾經她慘死的經曆曆曆在目,最後的日子是她無窮無盡的夢魘。
那一日漫天火光,男子的月白色錦衣被血染紅,持劍走入紫宸殿,身旁是大批大批慕容氏的護衛,仿佛修羅,右手的銀針滿是劇毒,她直到那一日才知道,容泠並非身體孱弱,而是他自己不斷試毒營造出的假象。
之後她便被關到了陰暗潮濕的水牢,到處都是腥臭腐爛的味道,蟲蟻遍死水彌漫,而她知道她成熟的遠遠不及太子十分之一。
回憶起往昔,柳嬡渾身發冷。
她現在隻能賭,賭能博得容泠的好感,她記得自己的孩子被容泠推舉成皇帝,聽著送飯的獄卒說,容泠對她的孩子很好。
所在她在賭,賭重生一世可以嫁給他。
可一個月了,她甚至沒見過容泠,傳說中容泠居住的院落整日大門緊閉,聽主持說,世子殿下剛一進寺廟就染了風寒,整日閉門不出。
可她知道世子根本不會染什麽風寒,大抵是又試了什麽毒。
柳嬡閉著眼,聽那跪地的老者一遍又一遍的說自己什麽都不知情,悠閑地接過婢女手中的茶,喝了一口才緩緩問,“你說,世子殿下身邊還有個侍墨的婢女?”
老者狂點頭,“那姑娘就是這麽說的。”
那就是有人撒謊了?
世子院落的門從未開過,可慈恩寺是佛門清淨地,男女不同院,若是真跟這老者說的一樣世子身邊有侍墨婢女,那這婢女平日裏都住在哪??
護衛圍著馬車站了一圈,警惕的注意著四周,還有幾人在茶舍門口把守。
一陣風吹過,轎子頂上飄落了幾片樹葉。
無人注意到,茂密層疊的樹影間做了個人,纖細的小腿隨著動作悠悠的晃蕩,手中捏著一串紅彤彤的糖葫蘆。
雲昭歪頭看著下麵的人,錦衣華服,果真是上京的人。
車廂裏那女子她見過,似乎是柳府的嫡小姐。
原來買容泠畫的是她。
轎子沒有離開的意思,那柳小姐似乎想蹲到賣畫的人,轎子在一旁停著,不緊不慢的喝茶,小口吃著點心,反正有人伺候,她似乎也不急。
可是天色卻忽然陰沉下來,風也喧囂了起來,不一會兒淅淅瀝瀝的聲音響起,天幕隔了水色,下起了雨。
“小姐,雨大了恐怕山路不好走,不然我們先回吧!” 護衛頂著雨水,壓低了嗓子詢問。
柳嬡到底是嬌小姐,聽說山路不好走,神情懨懨的瞥了眼老者,吩咐手下的護衛盯緊,放了簾子命人抬了轎子起駕回慈恩寺。
雲昭又在樹上坐了會兒,等到那隊人馬變成了小點,守在茶舍的護衛也都鬆懈了才小心翼翼地護著自己的糖葫蘆,無聲無息的從樹上落下。
雨聲濺大,雲昭躲在樹下,焦躁的看了眼天。
淋著回去被容泠看到肯定要不高興的,怎麽辦?
忽然間,頭頂的風雨被一柄雕花傘遮去。
雲昭愣了愣,回頭望去,背後站了個眼生的男子,麵上掛著友善的笑,那傘便是他給她撐的。
“你是誰?”
雲昭警惕的後退,那人反而持傘前進了一步,傘穩穩的停在頭頂。
她自認輕功了得,卻不想有人能無聲無息的站在樹下,自己還沒發現。
那男子微微一笑,做了個請的姿勢,“我家公子在天香樓擺了席,等小姐過去品嚐。”
雲昭更加狐疑,“你家公子是誰?”
那人笑了笑,“我家公子料到小姐會這樣問,說您欠他一個人情,反正您也會武功,讓您過去一看便知。”
雲昭卻不記得自己曾欠過誰的人情。
一路上,雲昭都十分迷茫。
“那你家公子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這天下沒有我家公子不知道的事。”
這家酒樓中雲昭次次路過都會向往的往裏麵看幾眼,可進來倒是第一次。
裏麵的布置古色古香,有跟上京的酒樓比也毫不遜色,男子帶她繞過了廳堂,來到二樓敲開某一扇門,立即有恭敬的下人左右推開了房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背對著房門的背影。
一半頭發高高豎起,剩下的頭發如潑墨般披散,泄了一背。
聽到開門聲,那人微微回過頭。
“許久未見了,雲昭姑娘。”
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猶如剔透的黑玉,見之難忘。
雲昭驚訝,“啊,你是……”
名字到了嘴邊卻忘了,一時卡殼。
那桃花眼的公子眄了她一眼,顧盼生姿,神情隱含嗔怪之意。
雲昭靈光一閃,“扶光公子?”
扶光笑了,“我當你真的忍不出我了。”
若是他的話,雲昭的的確確欠他人情。
她提著裙擺坐下,“你怎麽會在這裏?公子不應該在上京嗎?”
“出來散散心。”扶光望著她,眼中忽然含了笑意,“看來我送的禮物你很喜歡。”
小姑娘露出茫然的神色,“什麽禮物?”
桃花眼不著痕跡的掠過她發間的玉簪,落在唇畔,“糖葫蘆,還喜歡嗎?”
“這糖葫蘆分明是我……”話音止住,雲昭驚訝的瞪圓了眼睛,“你該不會是我左邊那家從未露臉的鄰居吧?”
扶光眼中的笑意更深,“這幾日事情繁瑣,未能登門拜訪,還請姑娘海涵。”
雲昭從驚訝變成了驚喜,“你竟真是我鄰居?怎麽這麽巧啊。”
一點也不巧。
世間所謂巧合,皆是人為。
扶光不欲多說,命人呈上了飯菜。
雲昭許久不曾經過那麽多佳肴,容泠又喜食素,看見一桌子琳琅滿目的飯菜像見了親媽一樣感動。
扶光坐在她對麵,並為動筷子,隻是托著下巴看著她,桃花眼中滿是笑意。
“雲昭姑娘喜歡聽古琴嗎?”
“琴?”雲昭吃著東西,百忙中抬頭看了他一眼。
“是的,古琴。”他含笑,“我這次來汝城帶了古琴,想邀請姑娘賞臉品鑒,若是姑娘不嫌棄,明日可來在下府上聽琴。”
雲昭果然點頭答應,嘴裏還滿是讚美,“你竟然還會撫琴,好厲害!”
扶光笑的溫柔,眼裏中暗含落寞,“姑娘莫不是忘了,在下是攬月樓的樂伶。”
身為清倌,從一入樓便被迫學習了這些取悅人的技法。
往日撫琴於他而言是痛苦,如果聽的是她,好像就有些不一樣了。
別人都說他琴技超凡,連長公主和太子都讚不絕口,那是否她也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