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見鬼 32
顧詩漫正欲離開,與二樓的一道人影對上視線。
手裏捏著煙,修長的手臂搭在欄杆上,白色的煙霧中,是發冷的雙眼。
不知為什麽,顧詩漫第一反應竟然是昨天別人發給她的那張照片。他彎著腰,屬於少年人有力漂亮的腰線勾勒出迷人的弧度,環抱起輪椅上的女生。
她隻以為女孩是使了些手段接近了溫翎,他們一定不熟,也知道溫氏今天下午有一個內部的,需要繼承人出席的權交過渡會議。
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出現在了這裏。
她開始擔心起少年的出現和那個瘸子有沒有關係。
千萬不要!這樣的高嶺之花即便不是被自己摘下,也一定不能是那種低劣出身的人!他不能被玷汙!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顧詩漫知道溫氏這樣的豪門即便在未來也未必會選擇自己身後的顧家,而自己對少年更多的是皮相上的戀慕以及身份才智上的吸引,遠未到愛情的程度。
可這樣的仰慕已經足夠了。與生俱來的慕強本能讓她將溫翎放進了心裏最特別的那一欄,也悄悄以其為對象鋪開了青春期暗湧的情潮。
她清楚溫翎對自己沒有任何感覺,他像一塊無法接近的冰,晶瑩又鋒利。所以一直隻是在背後耍耍小聰明,還算安分。
但如果俘獲他的是在自己心裏出身低賤的弱者,那樣相當於打了自己的臉,顧詩漫不能接受那樣的事情發生。
更懼怕自己會在未來的某一日去嫉妒羨慕那樣的人。
這一瞬間她是慌張的,現在這個模樣有悖於大家閨秀的人設。
她的形象不能毀掉,自己的父親太過於刻板,在外麵又許多私生子女,雖然沒有擺到明麵上跟她競爭家產,但若是自己完美的形象不能保住,搞不好那些野貓野狗會過來瓜分蛋糕。
思及此,顧詩漫下意識要關門。
殊不知另一頭的溫翎已經發現了她的異樣。
少年垂眼,琥珀色的瞳仁隱藏嫋嫋升起的白霧中。
他隱約有點印象,顧家的人,成績優異,家裏似乎在做地產,溫氏的子公司好像有過注資,本來瞥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可女生刻意的閃躲和心虛讓他有些在意。
林昭是高二七班,明太附中,這個人好像也是附中的。
或許,她知道什麽?
掐了煙,溫翎大步走下去,轉角之隔,一個男人正從房間裏走出來,手裏捏著一截彎曲的,微微有些變形的拐杖。
揉著自己被打紅的顴骨,嘴上低聲咒罵著肮髒的詞匯。
猝不及防,聽到一道清冷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你手裏的東西,是從哪兒來的?”
男人回過頭,發現是一個外貌極其出眾的少年。
身形高挑,隱隱著壓迫感,眼裏是居高臨下的傲。
這是第二個因為這個拐杖麵露不善的人,剛被人打了一拳,男人心裏還帶著怒氣,他的髒話脫口而出,罵罵咧咧的扔了拐杖就想上前跟這一臉孤傲的少年幹架,可卻被人從後麵一把拽住。
“草,誰拉老子……”肮髒的辱罵脫口而出,一句髒話剛說出來就被人猛的一拳打在臉上。
不知從哪兒走出來的黑製服男人一左一右壓住了他,反擰著他兩條手臂往下壓,最後竟然在一陣劇烈的疼痛中踢向了他的膝窩,讓他被迫呈現出一種極度羞辱,下跪的姿勢。
就這樣強製著跪在了少年的麵前。
冰冷的鞋底踩上了他的臉,那道聲音沒什麽起伏,卻格外恐怖。
“她的東西,怎麽在你這兒?”
架勢比剛剛那個人更足,甚至沒有親自動手。能進諾亞方舟的人非富即貴,這少年看起來來頭不小。
更遑論身後身手迅速果斷,壓著他跪下的保鏢。
什麽背景的人來諾亞方舟還會隨身帶保鏢?
黑衣少年垂著狹長的眼眸,薄唇吐出一個單音節,“說。”
居高臨下的樣子,像是身居高位,俯瞰眾生的掌權者。
與此同時,冰冷粗糲的鞋底用力,顴骨上的皮膚像裂開一般尖銳的疼。
男人慘叫著,忽然有些摸不著頭腦。今天晚上他本來要搞的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到底有多大的來頭?
終於意識到自己可能招惹了不得了的人物,恨很梗著頭看向正在悄悄逃離這裏的顧詩漫。
“還有她。” 涼涼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少年麵無表情的掀掀眼皮,顧詩漫眼前的路被陌生的黑衣男擋死。
她硬著頭皮站著,臉色難看。
即便路過許多次臉,出席過同樣的宴會,可溫翎從來沒跟她說過話,沒想到他第一次主動跟她說話,竟然是問,“林昭呢?”
顧詩漫調整好呼吸,麵上微微掛著笑,“誰?我不認識,今天我朋友過生日,也是被請過來的。”
“不知道?”少年歪了歪頭,鬆開腳,指著地上正欲爬起來的男人,“跟他關一起吧。”
.
男人這是今天第二次挨打。
如果說第一次挨了那個叫徐議的打是憤怒,那見識到溫翎的手段後可以說是嚇破了膽。
麥色的皮膚上滿是血痕,眉骨從中間裂了一條縫,隱隱往外滲血。 他的右腹劇痛無比,肋骨應該是被踢斷了,臉上也溫熱一片,皮開肉綻。
即便他已經報上了自己姓甚名誰,甚至將幾乎把他當放養對待的外祖父的名諱,還是換不來少年絲毫的顧忌。
隻能徒勞的,聲嘶力竭的大喊,“她跑了!她真的跑了!我一根手指都沒碰她的!”
少年並沒有親自動手,坐在沙發上,麵容藏在明暗交接處,猶如俊美的修羅。
“我真的什麽都沒做!”
他聲嘶力竭地喊著,可惜似乎無法起到什麽作用了。
沉甸甸的棒球棍高舉又落下,已經打斷了兩根,這第三根狠狠的鑿下來,隻把他打的有氣出沒氣進。
少年眼前是一字排開的酒杯,手裏捏著小小的管狀劑,他臉色發白,嘴唇抿的像鋒利的刀刃,輕輕開口,便是血肉淋漓。
“這東西成癮?”
“對,不過一次的話不用擔心。這玩意兒市麵上剛剛興起,個頭像小支口服液,見過的人不多,所以很難查出來,我們諾亞方舟是禁這個的,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帶進來的,也怪我們這裏搜的不嚴,這次下去,以後肯定要好好整頓的。 ”
“那這酒杯裏有這個?”
“有,苦杏仁加檸檬味,跑不了。”
諾亞方舟注重客人隱私,包廂裏並沒有裝攝像頭,卻能看見女孩,掙紮著從走廊裏走出來的畫麵。 很快跑向拐角,消失不見,而她消失的地方正是畫麵的死角,因此沒辦法查出來她究竟是往哪裏跑了。
修長細致的指尖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幾乎快把手裏播放畫麵的平板捏碎。
光是看一看就想殺人。
他壓住自己眉,陰影下是泛起血絲的眼。
少年惜字如金,從進來到現在根本就沒有說過幾句話,屋裏一片血腥狼藉。哭喊的聲音,碎掉的杯子裂了一地,男人流出的血液將地上的瓷磚染的斑駁。
可少年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甚至連衣衫都沒有一絲褶皺,甚至鼻梁上還好好袈著一副細邊眼鏡,斯文到像下一秒要去參加學術會議。
男人卻深深領教到了他的恐怖。
隻見沙發上的人抬手,賜下意旨一般說,“都喂給他吧。”
他身邊真著的人臉色白了白,似乎想勸。
少年卻饒有興致的說,“我想看看,成癮了是什麽樣子。”
精致的皮囊下,究竟是神性,還是邪性?
昏過去前一秒,被灌液劑的男人忽然想到,知道那個女孩下落的,好像還有一個人。
一開始站在走廊抽煙,給了自己一拳的那個。
據說是諾亞方舟老板的大公子。
越急於說出什麽救自己的命,嘴上就越含糊,到了最後變成一聲嗚咽,看著少年麵露厭惡的抬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