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見鬼 46
窗外的陽光還算明媚，跟這個崩快的世界不相稱。
分不清是美夢還是噩夢，躺在身側的人眉目清明，顯然沒有睡過。
一雙琥珀色的眼眸靜靜望著她，麵容半掩在清晨的柔光裏，平靜而無機質，像一個漂亮的假人。
唐昭昭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抓起少年的手腕，出神的看著上麵那個有些褪色，帶了斑駁痕跡的兔子皮筋。
她張嘴，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
“這是哪來的？”
那雙眼才終於有了些反應，卻不知道怎麽回答她。
一時間，各種複雜的情緒交雜，唐昭昭眼中有慶幸有失而複得，還有她自己才能體會出的微微心悸。
以至於她許久後才終於鼓起勇氣，喊他：
“溫翎。”
出於某些原因，這個名字一直以來都是她的閉口不談，好像是消失那部分記憶的禁區，如果在他麵前喊出來就像背叛。
可這本就是一個誤區。
她應該更堅定的相信自己，相信她絕對不會背叛苓。
她和他之間，怎麽可能容得下第三個人。
不出意外，少年沒有任何反應，對這個稱呼充耳不聞。
唐昭昭抬手摸他的眉骨，語帶疑惑，“為什麽，你都忘了呢？”
他又經曆了什麽，為什麽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
本以為她不會再回到這個房子，可現在幾乎確認了前男友就是苓，唐昭昭就怎麽也忍不住了。
1901裏除了各式各樣的便簽和方便她使用的女性物品外幾乎沒有放什麽東西，想要在這裏找到關於溫翎死亡的東西幾乎不可能。
翻遍了所有櫃子，終於在衣櫥收納的箱底裏找帶一台筆記本電腦。
舊電腦設了密碼，無法打開，可開啟頁麵卻有用戶頭像。
0。
苓。
上次進入世界，她大概以為他死了，將他所有的照片都毀去，為數不多的合影上也都塗花了麵容。
隻有這個小小的，圓形的用戶圖片才能讓她窺見一絲少年意氣風發光芒萬丈是的樣子。
唐昭昭一口氣喘不上來。
她第一次進入世界的男朋友就是苓？那隔壁那個……又是怎麽回事？
他究竟都經曆了什麽？為什麽……失憶了？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大概有個人能告訴她一些。
“你的臉色看起來並不好。”丁柔關切地問，“是出什麽事情嗎？”
唐昭昭抿唇，猶豫了半天才說，“我做夢了。”
丁柔剛開始沒聽懂，隨後慢慢睜大眼睛，“做夢，是指那種嗎？你入夢了？”
按那樣理解也沒錯，如果說夢到生前的事可能會嚇到她，所以唐昭昭點頭。
丁柔也表示理解，“雖然我沒有入過夢，但我知道那一定很恐怖。”
這回輪到唐昭昭驚訝了，“你沒有入過夢？”
丁柔點頭，對此她也覺得很詫異，“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好像所有人都會做夢，可很奇怪，我從來沒有做過。世界剛開始變成這樣的時候我以為是大家在開玩笑，沒想到最後死的人越來越多，甚至警察在每個街道的路口都立起了死亡名單，我才知道，原來入夢是真的會死人的。”
剛開始聽說大家會進入同一個夢境，她還以為是集體獵奇玩笑。
唐昭昭忽然問，“這個世界剛開始變成這樣，指的是哪一天呢？”
“也是三年前左右吧，某一天開始就這樣了。”
唐昭昭又問，“具體記得是哪一天嗎？”
“這個日期沒有人會忘吧。”丁柔露出苦澀的笑。
從那一天開始，世界的自然法則都橫加改變，如此重大的日子，當然也有屬於它那一天的紀念日。
那一日晝夜顛覆，天亮前的世界屬於亡者，天亮後的世界屬於生者，世界驟然改變，像劃清了兩條橫線。
“那一天，是八月十四日。”
所以夢境中的各種日期一直維持在八月十四日的那一天。
夢境中的時間不再流動，每到天亮自動返回八月十四，像是有人要徒勞的挽留什麽。
玻璃窗上倒映著她們的影子，窗外人影穿梭，好像與正常世界無異，仔細看卻會發現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麻木以及被生活打擊的憔悴，街口的死亡名單也昭示著這個世界的與眾不同。
可就像有人說過的那樣，生命總會找到它的出路。
隻有在絕境之下，才知道人有多麽頑強，麵對生存爆發的勇氣是在和平世界無法感受到的。
唐昭昭收回目光，切入主題。
“我想問你關於我表姐前男友的事。”
她清楚的看到自己說話的同時，丁柔猛然黯淡下的雙眼。
她繼續問，“你知不知道，他是怎麽死的？”
“你已經知道他去世了啊。”
她像是回憶起了舊事，又像是想起故人，目光變得悠長而哀傷。
丁柔出神，直到唐昭昭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再開口時忽然換了個話題，“你上次入夢見到了什麽呀？我沒入過夢，有點好奇。”
“入夢？”她皺眉，說，“是一個空教室，四角遊戲，有……”
“有五個人出現了？”丁柔有些驚訝，“這個夢倒讓我想起了過去的一件事。”
唐昭昭麵露不解，聽對麵的女人溫聲開口，“跟林昭和溫翎有關的。”
“那次也是停電了。”
“你姐姐被嚇到，當時，溫翎剛從比賽回來，發現了她安撫了很久，我們班的人才知道他們倆真的在一起了。”
……
琴島的陽光很好，沙灘上是剛參加過度假酒店剪彩活動的各種明星麵孔。
沿著金色沙灘有家頗有格調的玻璃房咖啡店，是最近很多明星都會打卡的星級甜品聖地。 幾個店員結束午休回來，一個個擠眉弄眼嘴角含笑，一幅春天到了的模樣。
“怎麽了？”收銀好奇的問。
“那邊有個超帥的小哥哥，簡直了，像從畫報裏走下來的模特。”
有人在一旁補充，“卻看起來比模特貴很多！全身上下都寫著’豪門貴公子’幾個大字！”
“這麽帥？會不會是參加剪彩的明星？”
溫氏集團的度假酒店落成、最近很多明星來宣傳造勢。
“不是！生麵孔！”店員篤定的說，托著下巴一臉神往。
收銀懷疑她們說話摻了水，“總不能比明星還帥吧？”
那些店員卻一臉認真糾正，“那是貴公子，真的不一樣，舉手投足都散發著一種他很貴的腔調。”
“全身上下一個logo都沒有，卻一眼能看出來不簡單！”
形容成這樣還是人嗎？少女漫吧？ 收銀不以為然。
風鈴響起，清清脆脆的撞擊輕柔起伏。
“歡迎光……” 最後一個字變成了驚訝，她重新換氣，臉紅著說完，“臨，請問需要些什麽？”
幾個店員同時噤聲，眼睛滴溜溜的黏在人身上，直到他進入展示區才竊竊私語起來。
來人個子很高，黑色的襯衣解開了最頂上的扣子，顯得沒有那麽刻板，皮膚很白，一看就不是常年呆在琴島的人。
他走到玻璃櫃前，禮貌的問，“請問，女生都喜歡吃哪一種？”
收銀回神。
“是要買給別人的嗎？”
“嗯。” 像想起了誰，他含笑，清雋的麵容浮現出溫柔的暖意，“給女朋友買的。”
隨後又很快的補充了一句，“麻煩選健康一點的，不要太甜。”
“這樣啊。” 收銀推薦了雙莓芝士流心蛋糕。“純植物奶油。無反式脂肪，不含蔗糖。”
“那幫我打包一份。”他說著，修長清臒的手指隔著玻璃櫃指向另一款蛋糕，低調的蔚藍色寶石袖口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這個呢？”
“這個是火山熔岩奶漿蛋糕，這個也是純植物奶油和代糖製作。”
那雙漂亮的琥珀眼含了笑，“那幫我把這個也包一份。”
火山熔岩需要現做，等待的時間，少年接了一通電話，清冷的聲音瞬間放柔，光聽著就知道含了笑意。
顯然是在跟女朋友打電話，這樣溫柔又充滿愛意的態度讓幾個店員微微出神，忍不住聽他在跟女朋友說什麽。
“怎麽樣，校慶好玩嗎？”
“四角遊戲？不是說了讓你不要去參加嗎，你不聽。”
“停電提醒，你怕黑嗎？……為什麽會做噩夢？”
“我大概今天晚上可以到，你說學校幾點停電？”
兩個精美的小蛋糕包裝完畢，有熱情的店員衝上來幫忙遞給等待區的少年。
“謝謝。” 他很有禮貌，卻也自帶疏離氣場。
直到人走了半天，收銀都在愣神，“你們剛剛說的人，該不會是他吧？”
“是啊，看吧……就說了很帥！”
有人忽然驚呼，舉起了手機，“這個！”
移動端新聞正在播報著溫氏集團旗下度假酒店的剪彩儀式，一群明星在紅毯上爭奇鬥豔，下麵的座位上幾個投資公司的人在交談。
新聞有意避開那位繼承人的臉，大概是人家不願意露出麵容，卻見那神剪裁得體的黑色套裝，以及淺灰色襯衣袖口，熠熠生輝的寶石袖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