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閱曆這種東西，不是能給的。
太陽有些慵懶的照著地上的人們，光線強烈到催人入睡。
樹下斑駁的樹影，隨著風左右搖晃。依稀的能看到三兩隻螞蟻爬過，它們前兩隻手臂舉起一塊細小的不知命的泛黃的東西。
靜躺在床上的兩人睡得不亦樂乎，蕭惟被趙斐一腳踹醒。他眉間微蹙緩緩的睜開眼，感受著腰間被人緊緊的摟著。
溫熱的鼻息在他的脖頸處曼延，迫使他不得不與趙斐保持距離。
蕭惟將被子留給趙斐，讓他們直接有相隔之物。房內的安靜讓他的腦子逐漸清醒，不由的想起江明找他的那晚。
霸州的邱漩與懷柔的蘇安之間的關係，江明很明確的解釋過。
互惠互利說不上，可能帶了那麽點同胞之情吧！
那天的江明說了很多，使得他不禁受寵若驚。可能是江明也意識到，沒有什麽能夠永恒。
總有一天，他和趙斐都要學會獨當一麵。
當蕭惟知道臨安已經鬧過學生起義了，懷柔縣也開始有了苗頭。才意識到絕對安全的後方，好像也不怎麽安全。
雖說霸州岌岌可危，但有陳佑連把天平把握的恰到好處。外加上邱漩的保護，他和趙斐也不覺得有生命之憂。
蕭惟的目光收回，感受到腿上傳來的痛感。趙斐再一次的踹了他，但腰間摟著他的手卻沒有鬆開絲毫。邊踹，邊不放手。
不知道是人矛盾，還是趙斐矛盾？
慶幸的是趙斐踹了一會也就消停下來，換了姿勢接著呼呼大睡。
蕭惟將被踢亂的被子重新蓋在趙斐身上，平躺在床榻上仰望著頭頂的房梁。一轉眼就已經是第三個年頭了。他好像什麽都沒有做，學校呆了兩年，現在也是苟且偷生。
餘生，該要怎樣度過？
如那些學生以身報國，還是依舊在霸州左右逢源？知道結局的他，已經不能做到熱血沸騰，也不能體會到那種可能未來會是整片整片黑暗的感覺。
所以說，有些事還是永遠不知道的好。
太過理智，並不是一件好事。
身旁的趙斐恍恍惚惚的從床上坐起，他不知道為什麽就是閉上了眼。這種下意識的舉動，還真是讓他覺得莫名其妙。
趙斐揉著眼迷茫的看著房內的一切，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眼掃四周。床還是床，櫃子還是櫃子，蕭惟還是蕭惟。
嶄新的一切，不嶄新的人。她腦袋還是有些發暈，趴在蕭惟的胸口緩著神。
半閉半睜的眼睛打量著眼前，有些模糊。
怎麽一覺醒來還是腦袋不清醒，胸口被膈的疼。她直起腰身從懷裏把長命鎖掏出，低著頭細瞧著手裏的銀器。
花紋被雕刻著幾片祥雲，下方垂著的吊墜掛著鈴鐺。兩兩相碰時，發出清脆的響聲。
趙斐眼久盯沒有發覺有什麽特殊之處，反而是叮叮當當清脆的鈴鐺聲將趙斐的睡意驅趕。她起身輕手輕腳的下床，穿上鞋後低聲推門出了房間。手裏握著的長命鎖也被塞回懷裏，穿過月亮門出了小院。
甬路上的小石子在夕陽的餘暉下顯得有些掉價，在路過大廳時未曾聽到江明的聲音。不再大廳會在哪？難道是在睡覺？
趙斐轉身朝著江明的院子走去，她心裏的疑問，需要人來解答。
無論眼前孰真孰假，江明對她的感情卻是真的不能再真。即便是再懷疑，她對江明還是留有一定的信任。
趙斐腳步停在江明房門前，每次來到這個地方都是要事要求，連這次也不例外。
如此怎對得起江明待她的一片真誠，趙斐猶豫稍許還是敲著房門，再得到屋內人的應允後邁過門檻。
一進門就看到江明與謝老爺子坐在床榻上，兩人一左一右的把酒言歡。
小木桌上擺放著三兩個小菜、一壺酒。三兩滴酒漬，兩雙筷子。
江明看了眼趙斐將握在手心裏酒舉起，一飲而盡後把酒杯放下微愣道：“柚子怎麽過來了？”
“你們商量事嗎？要不，我過會再來？”趙斐剛才在房門口也沒注意細聽，對兩人商量的事沒有興趣，更不想打擾到。她注意到兩人唇邊的笑意，不由自主的想要逃離。
憑心而論，兩人的智商都在她之上。如果想要套她的話，就更輕而易舉。
顯然她沒有機會回爐重造，選擇自己智商的高度，所以能裝傻的時候盡可能的裝傻。
謝老爺子轉過頭望著趙斐，嗬嗬一笑的往裏麵坐些，拍著一旁的位子示意。
江明抓起幾顆花生豆扔進嘴裏，笑的如沐春風道：“沒事，沒事。咱們幾個見什麽外，說吧，找我什麽事？”
“其實沒什麽事，昨天下山給嫂子買了件禮物，我怕選的不好嫂子會不喜歡。所以過來讓哥看看，如果不行的話我重新再挑個別的禮物。”趙斐看兩人的神色稍作判斷，確定無誤後坐在江明對麵嗬嗬一笑道。她從懷裏將長命鎖掏出，放在桌上推到江明的麵前。
江明眼裏有些錯愕，低頭看著眼前的長命鎖。他還沒拿起細細端詳，謝老爺子卻快先一步拿到手。
惹得江明一陣鬱悶，眼直盯著謝老爺子來回翻看著的手。
鈴鐺來回撞擊，叮當直作響。淺黃色的餘暉從窗戶上折射到長命鎖上，像是鍍了層金黃色的光。謝
老爺子眉眼帶著笑，塞在江明懷裏道：“柚子這是祝你早生貴子。”
“哈哈，柚子有心了。隻要不是什麽金簪玉釵，你嫂子都喜歡。如果嫌麻煩的話，直接給她塞幾塊金子更高興。”江明在提起宋然時，整個人都柔和很多。連說出來的話也不似從前那般淩厲慢慢，反而透著點溫暖的氣息。
趙斐隻覺這愛情的力量實在過於強大，能在提起另一個人的時候連氣場都改變。她臉上帶笑，將後文說全道：“昨天我和蕭惟路過蘇府的時候看到季少一進了蘇府。你說他們會不會打起來啊？不過我見蘇府門前掛著兩紅燈籠，莫非也有喜事要辦？”
“嗬嗬，是我和你嫂子的婚事在蘇府辦，季少一他們都是來參加婚禮。打是肯定打不起來，說不定會小酌兩杯。”江明雙眸裏透著不懷好意的笑，語氣卻透著耐人尋味的意思。
謝老爺子也在一旁嗬嗬的笑著，隻剩下趙斐一人有些不明白。
江明與季少一的關係也改變了嗎？趙斐想起自己初來乍到時，被江明算計去蘇府見季少一。
那天季少一在蘇府的所作所為，還曆曆在目，她壓抑不住好奇道：“我怎麽不記得他們關係沒這麽好？而且當初季少一帶兵去蘇府的時候，似乎不怎麽友善。”
“柚子還是太年輕了點。天底下怎麽會永遠的敵人？永遠的，隻會是利益。”江明倒也沒想要敲打趙斐，多經曆一些事該懂的都會懂。
閱曆這種東西，不是能給的。
謝老爺子看著呆懵的趙斐，發出低低的笑聲。他拿著酒杯與江明碰了杯，兩人眼中的笑意不謀而合。
灑出的兩滴酒水，似是在嘲笑趙斐稚嫩的程度。而趙斐，卻仍舊不明白。
趙斐起身站在原地看向兩人，那臉上的表情明顯是嘲笑她的年輕。她抓了抓頭發，不大能接受道：“那長命鎖就勞煩哥轉交給嫂子。時間不早了，我就不打擾你們兩。”
“明天大夥都去懷柔縣的蘇府，別忘了。”謝老爺子抬眼看著趙斐的背影，順口提醒著。
趙斐邁出門檻的腿稍停兩秒，算作是回答。她離開時將房門關好，抬起頭看了眼天色輕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