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自找沒趣的事,趙斐可不喜歡。
走過甬路上的石子時,趙斐並沒有再去貪戀那舒服的感覺。專注的跟著影子不斷往前走,直到走進他們的院子裏。
多想就這麽一直走下去,沒有終點的走下去。
蕭惟推開房門把房內的燭火點起,轉身就見趙斐早早的躲在被子裏。
這種鴕鳥精神,是應該讚同還是該糾正?蕭惟褪去鞋襪躺在趙斐的身側,手裏握著一本書低頭細細翻閱。
腰間被人緊緊摟著,將他的神分散。迫使蕭惟低頭重新看了遍,才把注意力轉移。
夜幕悄然籠罩,晚風吹過窗戶發生輕微的呼呼聲。好在蕭惟提前將燭火點起,才不至於讓整個房內陷入漫天的黑暗中。
泛著黃的書,散發著淺淺的書香。四處飄散的靜到隻能聽到燭火搖曳聲音的空落,蕭惟低頭看的認真,無暇去顧及其他。
最多隻是恍惚的被趙斐淺薄的呼吸聲幹擾到,趙斐像個樹袋熊緊摟著他很是滑稽,偶爾還會把手塞進他的衣服裏取暖。
蕭惟把手裏的書合上,放在一側起身吹滅燭火,躺回趙斐的身側將趙斐摟在懷裏。
寒冷的夜,瞬時變得溫暖起來。昨天回來的時候,春兒就將新衣服送來。剩餘的東西,也都相應準備妥當。有春兒在趙斐的身旁,蕭惟也會放心很多。
話說回來,他還沒見過江月星的模樣。隻聽趙斐的描述,覺得應該是個很可愛的孩子。
蕭惟低頭望著月光下的趙斐,他還能多看兩天。兩三個月的時間,真是不短呐。他抿嘴靜默的用指腹滑過趙斐的臉頰,認真的雙眸像是一汪泉水般溫柔。
躲藏在黑暗中的困倦,從房間的四麵八方趕來。光是一個人來阻擋,身單力薄的有些可憐。不過片刻,滿盤皆輸。
月光落在房內的光,很薄很肉像是一塊會發光會移動的地毯。隨著時光的推移,越來越淺,直至消失在房內。不知何時就變成灰蒙蒙的顏色,再慢慢的過渡到紮眼的白。
沒有人可以了然於心的遮蓋它,即便是遮蓋遲早都是要麵對它。
一夜好夢的趙斐率先從夢中醒來,緩緩的睜開眼睛從被子裏探出頭來。她睡眼蒙鬆的蹭著蕭惟的肩膀,手重新摟過蕭惟的腰間打著哈欠泛著迷瞪。
睡的很舒服,不想起來,但意識已然清晰。趙斐的唇角蹭了蹭蕭惟的脖頸,聞這蕭惟體香。像是做了春夢一樣,忍不住的咬了一口。
待到懷裏的人離開時,也跟著從床上坐起。
趙斐手裏抱著枕頭,靠在牆上望著蕭惟的一舉一動。等到蕭惟注意到她的醒來後,輕扯著唇角回之一笑。
披著被子的趙斐打著哈欠,喃喃道:“蕭惟。”
“別鬧。”蕭惟從門外的春兒手裏拿過熱水和食盒,聽到趙斐喊他名字的方式無奈道。
這種遊戲,趙斐就怎麽就玩不膩呢?喊來喊去,有什麽可玩?
趙斐聞聲癡癡一笑,下床穿好衣衫跟在蕭惟的身後道:“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沒有耐心了?我還沒老呢,你就開始嫌棄我了。”
“……,你老,我也老了。一把老骨頭,哪裏還經得起你折騰。”蕭惟臉上帶著水珠,用著毛巾邊擦拭邊說道。
他們是要一起變老,一起老的走不動路,咬不動食物。他又不是神,做不到在他們年老遲暮之時,還一如既往的強壯、年輕。做不到把食物咬碎喂給她吃,做不到輕而易舉的將她背起走漫長的路,做不到謹小慎微的照顧好她。
但他可以為她買個攪拌機;可以攙扶著趙斐走很長的路,直到走不動坐在路邊的椅子上喘口氣;可以互相慪氣又無可奈何的和解;即便歲月會摧殘所有人的容顏,骨骼甚至於生命。
蕭惟想,他也可以成為這些不幸中唯一的幸運。當然,隻是對趙斐而言。
趙斐動了動唇角,想要用一大段的話來反駁蕭惟,說出口的話隻有一句:“現實,真是令人傷感。”
“我們隻是像絕大多數人那樣,慢慢的老去、死去,最後化作一堆塵土。相較於那時,我們一定也是緊挨著彼此的。所以,你不必害怕。”蕭惟把毛巾扔在木盆裏擺弄著,轉身捧起趙斐的臉細細擦拭道。
他的語氣很輕柔,說出的話卻甜的像是花蕊裏的蜜一樣,悄無聲氣的撩撥著蝴蝶。眸中的透著的認真,像是在雕刻一件稀世珍寶。
趙斐緊閉著雙眼,任由著熱毛巾擦拭著她臉上的肌膚。腦海裏回響著蕭惟的那一句“相較於那時,我們一定也是緊挨著彼此的。”死亡,也能說的這麽浪漫。
情話有時候就是這樣的動聽,無時無刻的不讓人心潮澎湃。蕭惟也知道世間浪漫的事太多,不能一一為趙斐而做。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著趙斐化作一堆塵土。從此再也不分你我的活著,一起到地球消失在宇宙的星海裏的一天。
那時候的他們應該不會再去計較扮演怎樣的角色,存在於怎樣的時空,看到的隻能是彼此。
趙斐坐在桌前接過蕭惟遞來的粥,撐起一勺熱粥提蕭惟不平道:“我連死後都要拖累你,真是替你不值。如果你遇到的不是我,會喜歡怎麽樣的人?”
“怎麽能是拖累呢,如果說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是拖累,那我情願被拖累。至於後一個問題,我想我應該沒有回答的權利。這種事情,從來也由不得我。就像是你我小說裏的男女主角,從開始就已經確定好了跟怎樣的人發生怎樣的故事。是有點慶幸,你是我的命中注定。”
蕭惟垂著頭把食盒裏的菜端出來,眼裏的淡然讓人舍不得多想。
可能蕭惟對命運總有種很強的無力感,宛如淺水池裏的魚,太陽的光再強烈些它便會葬身於此。蕭惟端起碗慢條斯理的吃著碗裏的飯,粥沒有趙斐做的好吃,菜也是。
許是愛屋及烏,誇讚的再多不會被所有人認同。
趙斐抬頭就是蕭惟嘴邊的自嘲,不是很明白蕭惟的所思所想,卻同樣對命運這一強大的存在而感到無力。
現在的他們就深陷其中,無法真正從中得以逃脫。上天選中的寵兒中沒有他們,所以隻好隨波逐流任其擺弄。
對於趙斐而言心情再糟亂,吃飯的速度依然降不下來。她自以為這是件很好的事情,不至於把身體折騰垮了。
不知道對與蕭惟而言是否也是如此,但蕭惟平時吃飯的速度實在太慢。即便是有心事,一碗粥也夠蕭惟消遣到把事情想通。
按說她和蕭惟從相識到結婚再到現在有些年份,都該算作老夫老妻的行列,但他們對彼此的了解並不透徹。
趙斐覺得自己如果把這件事和蕭惟說的,蕭惟指定會心平氣和的扔給她一句:一個人對自己都了解不透徹,怎麽可能會把別人了解透徹。
屆時她一定無話可說,接著該幹嘛幹嘛。自找沒趣的事,趙斐可不喜歡。
趙斐把碗放進食盒裏,手撐著腦袋目不交睫的望著蕭惟道:“你之前說過,無論你我是誰,在什麽時代,以怎樣的心態存活著。那麽現在的我們是在民國亦或是夢境,須以你我所屬的身份活下去,每個你我都有你我必須要經曆和完成的事。”
“難為你還記得。”蕭惟手輕握著瓷白色的勺子,眼帶幾分笑意。似乎是為了趙斐對他的話很上心而感到高興,這證明趙斐很在意他,很信任他。
好在不是什麽誤人子弟的話,趙斐能記得就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