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偶爾貪戀陽光的溫暖
關於陳佑連的事,尤文早有耳聞。且陳佑連還未進入邱府時,他就已經知曉。這消息還是陳佑連自己派人送來的,用意不用解釋也明了。
尤文端起茶抿了口,看到蕭惟小心翼翼的臉色發覺好笑。他靠著椅背,對著剛進的大廳的丫環擺手示意道:“先不說這個。喬天離開霸州,引發一連串的事情。日本人那邊剛穩定,小動作卻一直不少。沒有喬天的身份來鎮壓,霸州估計也快成為洋人的第二殖民地。蕭惟,你難道就不想為此做點什麽嗎?”
“恕屬下愚鈍,不懂少將的意思?”蕭惟眼裏的清明不像是說謊,一副指教的神色讓尤文好笑不已。
可能在尤文的眼裏,蕭惟算是可爭取力量的一股。
畢竟蕭惟的背後是江明,如果能江明裏應外合,清河至懷柔一片還不手到擒來。
尤文笑的時候抖動著眉毛,眼裏帶有幾分嘲意。似乎在說:你還是太年輕。
他起身走到蕭惟額身前,輕拍著蕭惟的肩膀意味深長道:“你還年輕,很多東西不懂情有可原。無論是陳佑連,還是蘇安。他們想要的,都遠遠不止他們手裏握著的一小塊地方。隻是現在礙於天下局勢的發展,分天下的人太多,不願意暴露自己太早。等再過幾年,天下怕又會是另一番場景。”
蕭惟並沒有回答尤文,他知道尤文想要拉攏他。很多人時候他知道,霸州多數人看的不是他而是江明,想要拉攏和給臉的人也不是他蕭惟。
時刻保持理智,才是他該要做的。
尤文再看向他時,蕭惟也真是受教的點了點頭,表示敬仰。他沒有聽到尤文提及到邱漩或陳佑連的事,猜測著可能尤文過分的對邱漩有把握。
有把握則證明太放心,如此,他正好可以利用這份空閑。
蕭惟自己都怕邱漩把陳佑連玩壞,扔出來一具屍體。就算真的到那種地步,他也可以把責任都推脫給尤文。
該說的,該提醒和交代的,都統統上報過了。
到時候要追究責任,也不能一股腦的扔在他的身上。
蕭惟看到大廳外走來的兩個西裝革履的洋人,金發碧眼對著尤文紳士一笑。他們明顯是有事要商榷,他的存在顯然有些多餘。
尤文對著兩個洋人額首,示意兩人先坐下來。而後轉過身望著起身蕭惟,眼裏帶著幾分示意。
蕭惟對尤文行了禮,知趣道:“既然少將還有客人,那屬下就現行告辭了。”
“管家,送送。”尤文看到站在大廳外的管家,聲音提高幾分道。
老管家道了是,走到蕭惟身後恭敬的將送著蕭惟往府外走。
離開大廳,兩人走在石頭鋪著的甬路上。地上的石頭被太陽照的發亮,順便將地上經過的螞蟻也照的一清二楚。記得趙斐很喜歡這些石頭,不過不一定會喜歡這裏的石頭。
因為他們千篇一律,顏色也統一的很。一個個的,都像是複製品。
蕭惟辭別了老管家後離開尤府,陳佑連的事已經解決,就剩下找到季少一。如果季少一自始至終都找不到,邱漩不知道還要發瘋多久,折騰出多少件破事。
他沒有居委會大媽的精力,更不喜歡多管閑事。若非為了能活到離開霸州的那一天,他也不願理會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和事。
然,江明的意思更是明了。沒有趙斐的他,完全不足江明多費心思。
當初他留下錢二,到底是福是禍?
蕭惟不抬頭也能感受著猛烈的陽光灑在自己的身上,天氣已越來越熱,用不了多久夏季就要到來。
可霸州的整片天的陰寒之氣,卻遲遲未散。地上的影子緊跟隨著蕭惟,一直不停的往前走。隨著陽光的強弱,影子也從黑到淺灰。
街道兩側的士兵站的挺拔,手裏緊握著槍支目光無神的望著前方。蕭惟在他們的身旁經過時,他們將身板也不禁挺直了幾分。
不知道誰受了誰的影響,可能是太陽把空氣中的燥熱分子燃起,才讓街道上除了滾燙的陰影和半死不活的人。
蕭惟回到江府後,躺在床上歇息著。明天陳佑連就可以離開邱府,至於陳佑連現在是死是活,誰也不清楚。
錢二和尤文的態度,讓他心裏越發的忐忑。蕭惟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進去。
等待,該是由多少的煎熬而組成。
他睜開眼望著空蕩蕩的房間,心也變得空落落。眼裏映出房內冰冷的桌椅、茶具、屏風還有搭衣服的木架。
在看到畫筒裏被塞的滿滿的宣紙後,忽然想到趙斐。
他們未來的路好遠好遠啊,仿佛看不到任何的邊界。連路的影子都沒有,可能死亡和意外都會接踵而來吧。
他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有江明在,趙斐應該能過的很好。
不知道福靈山的天氣怎麽樣?有沒有變得暖和一些,希望暖和一些。這樣的話趙斐應該會喜歡,如果他猜的沒錯的話,現在的趙斐應該還賴在床上。
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根本就撼動不了趙斐的睡眠神經。指不定春兒或是江明還沒開口,趙斐就已經開始犯困。想到這裏他的唇角不自覺的勾起,原來,趙斐是他所有的動力。
可現在,當他已經確定趙斐安全後,這份動力也越來越被喪失。
蕭惟本該清澈的雙眸,霎那間變得有些穢濁和複雜。興許是對於關乎他未來的命運感到無力,人隨著年齡的增長心和膽子就越來越小。
那些複雜的情緒和想法,在這一刻化作萬千的疲憊悄然湧上心頭。
想要努力為誰或是自己而反抗,卻發覺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沉重的睡意朦朦朧朧的撫過腦海,將所有的理智和意識抽走。
留有淺薄的呼吸聲響起,敞開的門偶爾飄來一縷風。
庭院內花圃上的花早已盛開,就連樹池裏的樹轉眼都枝繁葉茂。時光走過的痕跡很淺,很輕,要發現它真是不容易。
江府內沒有女主人照管,一切都顯得有些湊合。勉勉強強,能過得去也就沒人計較。一日三餐,溫飽能滿足就很好了。
遠離蕭惟的趙斐,如果看到這一切不知會作何感想。可能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心疼,之餘的可能,怕是隻有她自己知道。
風輕柔的撫過樹梢,不知疲倦的撩撥著花圃內的花花草草,甚至連途徑葉子的蟻蟲都不放過。
太陽將光線收攏,僅留有萬千的黑給大地。好在星辰前來救場,才為地上增添了不少的光。
晚風轉涼,從門外吹進。穿著軍裝的蕭惟,枕著枕頭睡的深。似是感知到了涼意,那英挺的劍眉微微蹙起。
睡沉了的蕭惟下意識的拉起被子,隨意的蓋在自己的身上。
路過的丫環掛完燈籠後順手將門關上,房裏這才重回溫暖。
暗黃色的光透過門縫落在房內,為漆黑的房間增添幾分顏色。書桌上的筆墨許久未有人動過,墨石與書的香氣倒越發濃烈。離得越遠,香味就越淺。
趙斐臨走時,寫下的幾個大字還未收起。可能她沒想到自己沒有機會再回來,留在江府的蕭惟忙的渾噩渾噩,更無心思去注意到宣紙上書寫的內容。
那些曾經寫過的文字沉默的像個老者,悄悄的躲在畫筒的瓷器裏不願意出來走動。它沒有想要知道什麽,固守自封的躲起來就已然心滿意足。
最多的最多,也隻是偶爾貪戀陽光的溫暖。
有些東西,不一定非要擁有和牢牢抓在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