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他給兄長唱首歌

  第三節 他給兄長唱首歌


  胡蒲香不忍看，無能為力地低下了頭。她隻聽伏波聲音顫抖地問道：

  “哥哥！你，你剛才是說我嗎？”


  牛伏洪語氣強硬地回答：


  “不錯！老子就是說你！”


  牛伏波問：


  “哥哥！你這樣對待我，到底是什麽意思？”


  牛伏洪回答：

  “哼哼！你鼻子裏插蔥，裝得倒像。”


  說著，他倏地站起身子，手指伏波，以強者的口氣逼問：


  “我問你，這些年，哥哥待你好？還是不好？你說！你說呀！”


  牛伏波回答：

  “哥哥！這還用說嗎？它就像岩石上繡花，明擺著的呀！你對我的好處，我都記在心裏。我從來沒有忘記。我永遠也不會忘記！”


  牛伏洪吼道：

  “你記得個鬼！你早就忘記得一幹二淨了！”


  他動了感情，滔滔不絕地數說：

  “小時候，爹爹恩娘死得早，我在你麵前，既當哥哥，又要擔負起爹爹恩娘的責任，供你吃穿，供你讀書。那些年，我吃的虧，受的苦，春柳湖裝不下，洞庭湖盛得滿呀！這一樁樁，這一件件，你早就忘記得無影無蹤了！”


  牛伏波說：


  “哥哥！我的好哥哥！”


  牛伏波同樣動了感情，伸手拉哥哥坐下。


  牛伏洪高低不肯坐下。


  牛伏波按住他坐下。


  牛伏洪抵抗不住弟弟的力氣，隻得順勢坐下。他撥了一下弟弟的手，吼道：


  “我請你自覺一點好不好？你這雙肮髒的手不要粘在我身上！”


  牛伏波並沒有把哥哥對自己的侮辱放在心上，他依然順著思路說道：


  “哥哥！過去，你愛我，痛我，有吃，先盡我；有穿，先盡我；把我帶大成人，點點滴滴的好事，都裝在我心裏，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就是今生今世不能報答你的恩，感謝你的情，等到來生來世，我也要變條牛，老老實實還你的債，絕對不讓哥哥你失望，絕對讓你哥哥得到應該得到的回報。”


  說著，他欲握住哥哥的手。


  牛伏洪毫不留情地扒開弟弟的手，沒好氣地說：


  “你是嘴巴裏喊哥哥，心裏恨不得用刀剁。你背到哥哥做出的事，不亞於用黃篾片殺死人啦！你摸摸良心，好生想想囉！你這樣下去，就是我不怪你，雷公菩薩都會看不過身，要用五雷把你劈死。閻王爺也會打抱不平，派出孤魂野鬼把你拖去陰槽地府，對你進行嚴厲懲罰。”


  牛伏波聳了聳烏黑的眉峰，不停地轉動著烏亮的眼珠，恍然大悟地說：


  “哦——！哥哥，我明白了。”


  牛伏洪說：


  “你明白了就好！強盜收心是好漢。”


  胡蒲香一直坐在旁邊沒插話，這時她張大眼睛，不解地追問：

  “葦葦她叔叔！你明白了什麽呀？”


  牛伏波說：


  “哥哥把我的好心，當成魚苦膽。我勸哥哥不要在外頭走私販私，這號黑骨頭的路徑，不是俺做田人幹的。再幹下去，就會走上犯罪的道路。搭早掉舵轉向，回到屋裏，當家調擺，插好責任田，經營好家庭副業，正正當當地發財，伸伸脫脫的做人。哥哥！我這不是要害你，完全是為了你好，為了全家好。不信，你就依我這一回試試看囉！”


  牛伏洪吼道：

  “你這家夥！跟老子住嘴。老子用身上的血，養硬了你的翅膀，吃黃了你的眼睛，你反眼無情，不通人性，早已走上了犯罪道路。反而豬八戒過火焰山，倒打一釘鈀。你再講什麽走私販私，老子就撕爛你的嘴巴！老子收幾塊光洋賣給香港人，這難道叫走私？老子購幾塊電子手表賣給鄉裏的人，這難道叫販私？你卵騷都不懂，隻會給老子扣高帽子。我現在正式宣布，從今往後，不許你在老子麵前胡說八道這一套。如果你不聽，你還要說，老子就要用大糞封你的嘴。老子說到做到。你相信不相信？”


  可憐的伏波，就像半夜三更吃蝦米，摸不著頭，見不著尾，兩眼迷惘。他想：哥哥情緒失控，他可不能情緒失控。他不但要穩住自己的情緒，而且要千方百計防止哥哥的情緒進一步失控。這時，牛伏波想到了一個辦法。這也是過去他和哥哥之間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或暗暗生氣，互不理睬，或公開對吵，快要打架時，一經采用這個辦法，兄弟間的緊張氣氛得以緩和，重歸於好，有說有笑。


  於是，牛伏波對著哥哥輕聲唱起了那首《祖國啊！媽媽》，這是他們兄弟倆共同為柳口生產隊文藝宣傳隊創作的歌。參加春柳湖南岸大隊十二個生產隊文藝宣傳隊的匯演獲得巨大成功，得了一等獎，被 推薦到公社演出，也獲得了一等獎。獎品是一套《毛主席著作》。牛伏波動情地唱：


  祖國啊，

  媽媽！


  大地是您的胸懷，

  我在您胸懷裏萌芽。


  江河是您的乳汁，

  我吸吮您的乳汁長大。


  盡管有一天，

  我走向海角天涯，

  永遠忘不了您呀，


  祖國，我敬愛的媽媽！

  祖國啊，

  媽媽！


  天空是您的脊梁，

  我在您脊梁上玩耍。


  高山是您的肩膀，


  我在您肩膀上作畫。


  盡管有一天，

  我真正成名成家，

  永遠忘不了您呀，


  祖國，我敬愛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