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造化何在

  是夜，天空明月高懸，星羅棋布，像一條漫天的銀河。


  “真是不錯的好天氣！”


  站在寧水鎮一座瞭望塔上，楚風無限觸及天與地的界限，一股奇妙的感覺，在他心靈當中浮現出來。


  這個感覺並不是來自於景致，也非第一次以肉眼遍觀這樣的世界，而是源自他體內的「萬象元胎」。


  一直以來，他似乎錯誤的把「靈慧智經」的道路變得狹窄起來，萬物有靈，自然不應該僅限於人，而是天地萬物。


  他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天上的星星都仿佛活過來了。


  “天地一太極，人身一太極。太極本為一，因小成大小，因意成內外。去此心意，豈有內外之分、你我之別？天地既無盡，人身豈有盡，盡去諸相！”


  源自「靈慧智經」的口訣一閃而逝，楚風一瞬間跳過“道消魔漲”的魔變，本應該散功全力入魔的境界，踏入“物極必反，道窮則變”的魔道合流境界，觸及到「靈慧智經」的「至道真靈」門檻。


  即通往有無之變，至境通達的法門。


  也就是如何將兩枚元胎相合後，進一步推動質變，真正意義上如「魔道合流，盡去諸相」，求得超脫萬象的方式。


  “所以，魔道合流之後，就是讓兩者徹底引起質變，進而將魔性和道性化為超脫這些表象的「靈」。原來，在我吸納水惡鬼的「玄冥冰蝠」的時候，就已經觸及這一步，隻不過還未意識到這一點。”


  楚風感到體內「萬象元胎」正在悸動，一個念頭正在凝聚，隻不過又被一股力量死死的束縛住。


  那份力量就是他的「心」，也在一堵阻隔內外的圍牆。


  讓人體這「太極」重歸於宇宙「太極」的最後阻礙。


  “原來如此，這就是「靈慧智經」的萬物有靈嗎？”


  無盡星輝照在楚風身上，仿佛絲綢一般披在他身上。


  楚風拋開一切凡念，將精神貫注靈台，雖然因為投機取巧，失去魔道相爭，讓靈性在交鋒中發揮淋漓盡致的磨礪機會，但是萬象之主本質高遠，反而使他一步登天，達至「魔道合流，盡去諸相」，僅一入定，便踏入前所未有的境地。


  ——渾渾沌沌，仿佛身在無盡黑暗的宇宙，意識懵懂。


  楚風感覺一切都在消融，身體、世界……宛如一場夢幻，一切不過是內在靈性的變幻。精血、真氣和生命都在千絲萬縷歸於「萬物有靈」，最初的第一縷靈性。


  直到一股將要消散的感官，如利劍一般刺進他的內心。


  他知道這是拆掉心中堅壁，生命抗拒無邊天地同化的警示。


  不過，他沒有理會這種本能的反應，反而更進一步，完全拋開生死一切。


  無生無死，無外無我。


  靈神在諸念中此起彼伏，心緒化作諸相，又漸歸虛無。


  楚風感覺人身上的諸般苦楚仿佛登臨極樂，飛升成仙般盡皆消散，有無上偉力感召，就要脫離疾苦而去。


  就在這時，「萬象元胎」也開始示警，即將死亡一刻，一股意誌攜裹磅礴的天地之力，貫穿而來。


  本來精血被「萬象元胎」吸收，已經油盡燈枯的身體，也在頃刻之間，如枯木逢春般，煥發生機。


  楚風緩緩睜開眼睛，靈神無限升騰，天地萬物都以一個奇妙的狀態，折射到他的心靈，玄之又玄。


  橫陳在他心靈的「萬象元胎」，也消失無蹤了。


  “這就是天地太極、人身太極，雙玄合一的至道嗎？”


  楚風體會著全新的力量，身上仿佛拔去一座十萬大山。


  完成人身太極和宇宙太極合一後，一股大自在、大逍遙、大超脫……在他身上隱隱的活躍起來。


  “既無人身，何來困境嗎？”


  一道似有似無的靈神之光，洗盡鉛華，在心靈中浮現，起起伏伏，隨天地四時變幻，無有窮盡，永劫不滅。


  正是「靈慧智經」大成境界，「至道真靈」的顯化。


  墨夷所修持的境界，也在這個層次，以真靈化身佛陀，衍化「無名佛陀」，映射萬象「無盡佛土」。


  楚風細細體悟曆代邪天道的「真靈至境」，至於往上的「萬象歸一」，「靈慧智經」上的描述也逐漸模棱兩可起來，除了前半段的「衍象」，後麵「萬象」似乎隻是純理論的暢想，完全沒有實地經驗支撐，最後“歸一”，更毫無記載。


  不過，本體推衍出的「萬象之主」，已經直指這個境界，也是「靈慧智經」最高層次的理想姿態。


  ——萬物有靈。


  當靈性超脫生死、虛妄……也就擁有承載這世間萬象的潛質，而將萬象盡衍一體，使自身變化無窮。


  自然也就“萬靈即吾身，吾身即萬象”，從而天地萬物，無所不包。


  這也是本體創造「萬象造化珠」，根本意義之所在。


  “既然本體已經達到理想的最高境界，那麽我在此界的意義又是什麽？若說互相印證、促進的話，借我成就「元胎」這一過程，完善「萬象之主」的那一刻就應該結束了，可是為什麽我還……”


  楚風疑惑不解。


  他非常清楚，本體讓他在這個世界曆練，本意上絕對不是為了修習武學，而是想借武學求證什麽？

  楚風靈光一閃，不由恍然大悟，“難道是「邪極舍利」的第三極嗎？也是，萬象即出，造化何在？”


  雖然推衍是沒有問題的，但是沒有在大乾世界實地修煉的本體，即便完成「靈慧智經」最高層次，衍化出「萬象之主」，依舊距離他最初所期望的還差一點，而這點應該就是讓他依舊留在此界的緣由。


  “楚大哥，時間不早了，我們今晚究竟要不要赴宴？”


  看著綢緞般撒下的星輝消散，周寅略帶急色的開口。


  紫凝站在楚風的不遠處，“好可怕，白天剛剛精進，晚上居然又更進一步了。將星月精華凝聚如實，這是大宗師才能做到的吧。真是一個怪物。”


  “你說什麽？你才怪物呢，楚大哥這明明是天賦異稟。”


  周寅滿麵喜色，聽到紫凝不假思索的驚歎，頓時不岔起來。


  紫凝嗤笑道，“天賦異稟，我師父說我也是天賦異稟，你小子也有那麽一丁點天賦異稟，但是你捫心自問，能夠做到這個程度嗎？不過，這也不是一件壞事，他武功大進，接下來咱們麵對來勢洶洶的鐵劍幫，也能更輕鬆一點。”


  “好了，你們各少說一句吧，不管鐵劍幫是不是鴻門宴，他們都是我們現在唯一掌握的長生訣突破口，不可能避而不見。”楚風打斷兩人的鬥嘴。


  紫凝冷哼道，“說起這個，還不知道他們倚仗的那位貴客是誰呢？是不是鐵劍幫在臨州碼頭冒著暴露風險，也要把工匠接來寧水鎮，替他們修善行船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