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8章 人證物證
楊康雖然沒有看到書信的內容,但他知道這封書信一定會牽涉到謀反的內容,這讓原本膽小怕事的他是戰戰兢兢,可是他又不敢違抗令狐愚的命令,隻能是咬著牙出了城,騎馬前往壽春。
路過陳留的時候,天色已晚,而楊康的家就在陳留,所以楊康決定先回家暫住一宿,明早再行上路。
楊康的父親楊益曾在幽州右北平郡當過太守,因為年事已高而致仕,目前在家養老,對於兒子楊康在令狐愚手下任職,楊益一直不太滿意,認為令狐愚為人心術不正,跟著這種人沒有什麽好下場。
吃飯的時候,楊益看到楊康神思有些恍惚,魂不守舍的,便追問何故。
楊康可是個大孝子,他不想把父親牽連到此事之中來,所以支支唔唔地不肯說出實情,隻是道受刺史令狐愚的差遣,前往淮南公幹。
如果楊益隻是一個平頭百姓,自然不會清楚這裏麵的貓膩,但做過一任太守的楊益對官場的事卻是門兒清,楊康想瞞他,又談何容易,楊益隻追問了幾句,楊康便露出了馬腳。
淮南屬揚州,兗州和揚州隻是平行並列的單位,並無上下隸屬之關係,令狐愚派楊康前往淮南公幹,這裏麵本身就有著很大的問題,而且楊康語焉不詳,說話遮遮掩掩,分明有事瞞著他。
楊益把臉一沉,喝令楊康道出實情來。
楊康連忙跪到了地上,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了楊益,並將令狐愚給王淩的書信呈了出來。
“糊塗呀,我的兒!”楊益痛心疾首地道,“令狐愚幹得可是謀逆大罪,你為其辦事,助紂為虐,將來事發之後,我們楊家必遭滅門之禍呀!”
楊康也是六神無主,原本他就擔憂此事泄露的後果,現在聽楊益這麽一說,更是懵了,連聲地道:“父親,這該如何是好?”
楊益把兒子訓斥了一頓,不過他很快冷靜了下來,畢竟楊康也隻是剛剛參與了此事,如果能及時出首告發的話,或許朝廷也能免於追究他的罪責。
“我兒不必擔憂,此事還得需從事計議。”楊益想了半天,吩咐管家去太守府把陳留太守薛正給請來。
沒錯,不是楊益父子登門拜訪,而是把薛正給請過來,這三更半夜的,估計薛正差不多也睡下了,楊益這個時候派人把陳留郡最大的官給叫過來,這得多大的麵子啊?
但楊益確實有這麽大的麵子,先前楊益在幽州做中正官的時候,將薛正舉為孝廉,也就是說薛正是楊益的門生,盡管楊益已經致仕,但一日為師,終身為師,薛正對楊益是畢恭畢敬。
果然楊府的管家趕到太守府的時候,薛正已經睡下了,但一聽說老師召喚,薛正二話不說,立馬從被窩裏爬起來,穿戴整齊,趕到楊府。
盡管是一頭的霧水,但薛正知道,楊益之所以這麽晚了還把他叫來,那肯定是有大事的,所以薛正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由於楊家和太府府隻隔了一條街,薛正都不用騎馬或乘車,一路小跑著就趕到了楊家。
進門之後,簡單地寒喧了一下,薛正便問道:“老師深夜急召,莫非是有什麽緊要之事嗎?”
楊益麵色凝重,點點頭道:“深夜請季直過來,確實有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兗州刺史令狐愚和揚州都督太尉王淩密謀另立新君,我兒楊康亦參與其中,請季直過來,就是想商量一下,這事該怎麽辦?”
薛正悚然一驚,另立新君一般來講那都是朝廷上的事,如果地方官參與這事,那完全是等同於謀逆,那這事自然是非同異響。
不過兗州刺史令狐愚是薛正的頂頭上司,而揚州都督王淩則是新晉的太尉,位列三公,地位尊崇,如果想要指證他們謀逆,那必須要拿出真憑實據來才行,捕風捉影的事肯定是不行的。
薛正看了一眼楊康,道:“可有真憑實據否?”
楊益拿出一封書信來,道:“這便是令狐愚寫給王淩的親筆書信,可為憑證。”
薛正接過了書信,原本這封書信是拿火漆封好的,隻不過楊益看的時候,已經把信給拆開了,薛正打開信,匆匆地讀了一遍,臉色頓時大變。
在這封信中,令狐愚提及了在許都另立楚王曹彪為新君的籌備情況,謀反之證據鐵證如山。
薛正小心翼翼地將書信裝好,鄭重其事地對楊益道:“老師,此事幹係重大,需立刻上奏朝廷,由朝廷定奪才是。”
薛正隻是一個小小的太守,現在涉嫌謀反的一個是他的頂頭上司,一個是手握重兵的當朝太尉,這兩個人隨便那一個都不是薛正能夠惹得起的,而且這事太大了,也遠不是他薛正能管得了的,唯今之計,也隻有如實地上奏朝廷,由朝廷那邊來處置了。
楊益點點頭,道:“某正有此意,隻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是否讓小兒繼續前往淮南?”
薛正搖頭道:“令郎是此案的關鍵人證,此信又是此案的唯一物證,需一同前往洛陽才是。”
他們要告發的,可是兩個封疆大吏,如果沒有真憑實據的話,朝廷又怎麽可能會輕易地相信他們,現在他們手中掌握的隻有這麽一封書信為物證,楊康本人為人證,如果楊康和書信都未到洛陽的話,那顯然是不可能告得倒令狐愚和王淩的。
可是如果楊康沒有前往淮南,在半路上神秘“消失”的話,勢必會引起令狐愚和王淩的警覺,打草驚蛇,反倒是會壞了事。
楊益提出來讓楊康繼續前往淮南壽春去送信,這樣做的好處就是可以穩住令狐愚和王淩,但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想要取信於朝廷,卻也是一件難辦的事。
這事似乎是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三個人都是緊皺眉頭,苦苦思索。
但見薛正沉吟了半刻,眼珠一轉,猛地拍了一把大腿,興奮地道:“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