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0章 宜早不宜遲
不過鍾會並沒有當麵反駁,畢竟現在司馬軍諸將是群情激昂,鬥誌澎湃,如果鍾會站出來當麵潑冷水的話,勢必會讓眾人為之忌恨,所以聰明如斯的鍾會三緘其口,並沒有當麵反駁胡奮的質問。
司馬師看出鍾會欲言又止的模樣,於是今日議事暫停,改日再議,揮退了眾人,唯獨將鍾會留了下來,道:“士季,現在沒有旁人,你有什麽話不妨直言。”
鍾會道:“大將軍,卑職絕非是危言聳聽,鄴城失守之後,我軍已處危急存亡之秋也,現在的形勢,已容不得半分的樂觀,如果應對失當的話,很可能將會又一次經曆並州之敗的慘痛,所以此時此刻,一定要杜絕盲目行動,反攻鄴城雖然呼聲很快,但卑職認為絕不可行。曹亮攻取鄴城,本來就是一次蓄謀已久的行動,他也一樣能料算到我軍一定會對鄴城實施反攻的,如果我軍此刻揮師南下,恰恰地正好中了曹亮的圈套,鄴城城池堅固,防禦嚴密,就算是傾盡全力,短時間內也無法拿下,而一旦進攻受挫,必定是內外交困,進退維穀,焉有不敗之理?”
司馬師默默地點點頭,鍾會的話很有道理,曹亮攻取鄴城,也不過是諸多計劃之中的一環而已,此刻司馬軍如果揮師南下反攻鄴城的話,恐怕真是要中了曹亮的圈套。
鄴城的防禦一直以來就是鍾會在負責的,所以鍾會比任何人都清楚鄴城的防禦有多厲害,表麵上看司馬伷僅僅隻用了不到半夜的時間就把鄴城給搞丟了,那麽由此而推斷鄴城的防禦就如紙糊的一般,那可就真是大錯特錯了。
鄴城的城牆采用的雙道城牆的結構,內外城牆一樣結實,別看並州軍可以整垮信都的城牆,那是因為並州軍的投石車足夠厲害,可司馬軍沒有配備那樣的投石車,那堅固的磚徹城牆就等於是噩夢般的存在。
當初為了堅守鄴城,鍾會親自督造,恨不得將鄴城打造的固若金湯堅如磐石,現在風水輪流轉,司馬軍反倒要去進攻自己修築的城牆,還真是作繭自縛啊。
司馬師道:“方才你提議撤往陽平、清河一帶,可有確切的把握嗎?”
鍾會輕輕地搖了搖頭,道:“現在的局勢,我們已經沒有任何的把握可言了,卑職之所以選擇撤往陽平、清河,最主要的還是考慮三公子目前率殘兵駐紮在陽平,我軍前往陽平,也算是有所照應。但曹亮未必不會考慮不到這一點,很可能在半路之上出兵攔截,大將軍要做好打惡仗的準備。”
曹亮隱忍了這麽久,等待這樣的機會恐怕也是等了很久,如今機會來臨之時,曹亮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進行出擊,所以這場撤退,注定不會很平靜,司馬師想要全身而退,絕非易事。
往往在撤退的時候,軍隊的軍心和士氣是最為低落的時候,這個時候如果遭遇到敵人攻擊,無疑是比較麻煩的事。司馬師一直尋機要和曹亮的主力進行決戰,可一直也未能如願,而這一次撤軍,曹亮必定是不請自來,不管司馬師願意如否,這一戰勢不可免。
其實擺在司馬師麵前的,隻有兩個選擇,第一就是反攻鄴城,第二就是撤軍到陽平清河一帶。
鍾會已經給出了他的建議,認為反攻鄴城完全不可行,且不說司馬師不可能派出所有的軍隊去攻打鄴城,就算是傾盡全部兵力去攻打,也未必能在短時間內拿下鄴城,而一旦進攻受挫,那就是腹背受敵,幾乎要陷入到絕境之中。
而撤兵陽平清河,卻沒有這方麵的擔憂,好歹司馬伷還有一支軍隊在陽平,多少也能給司馬大軍一點支援,最起碼也能讓他們有一個落腳點。
但前提條件是司馬師有足夠的能力突破並州軍的圍追堵截,在這一點上,司馬伷可是一點忙也不幫了的,以他的那點殘餘兵力,離開了陽平郡,分分鍾就會遭到並州軍的碾壓。
最終司馬師思慮再三,還是接受了鍾會的建議,首先鍾會是他的心腹愛將,沒有理由來勾結曹亮來陷害於他,其次鍾會提出來的意見非常的中肯,鍾會在冀州主持防務已經有兩年多了,盡管有得有失,整個冀州的防禦體係不太盡人意,但不可否認的是,沒有人再比鍾會更了解冀州,更知曉鄴城的防禦情況了,其實從鍾會一開始就提出的放棄反攻鄴城的建議開始,司馬師便覺得鍾會的這個建議比較周詳和細致,比起其他的大將無腦地反攻鄴城,要強得多。
於是司馬師對鍾會道:“那就如你之計,準備撤軍到陽平清河吧,隻是不知此次撤軍,士季你可還有什麽好的建議?”
鍾會道:“戰場形勢,瞬息萬變,卑職也無法事先預判並州軍的動向,隻是臨機善變,隨機應對了。不過卑職認為既然大將軍已經拿定了撤軍的主意,那就不可再猶豫不決,撤軍之事,宜早不宜遲,宜快不宜慢,以恐遲則生變。”
司馬師點點頭,優柔寡斷曆來是兵家之大忌,司馬師又緣何能不知曉,既然已經確定了要撤軍,那就必須要行動迅速才行,這樣才能不給並州軍以反應的時間。
司馬師立刻是傳令諸營,準備撥營起寨,即刻撤離。
不過在撤離之前,司馬師還需派人快馬通知進攻井陘關的陳泰,要他立刻放棄進攻井陘關,收拾兵馬,趕到真定一帶與司馬師會合,然後一同出發,前往陽平清河。
司馬師在確定撤軍方案之前,確實經過了反複的討論和斟酌,聽取了諸將不同的意見,可一旦確定之後,司馬師立刻展現出了他殺伐果斷,雷厲風行的一麵,每一道命令下達的時候,都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根本就不容許任何人辯駁。
接到命令之後的諸將,也是一片肅然,他們也深知司馬師的性格,軍令一出,那便是鐵律,無可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