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對簿御前
「九弟妹,左丞相的廉潔奉公,恪己守法,在北蕭國有目共睹,他二十歲便在朝為官,直至歿世,整整三十五年,為蕭皇室做出的貢獻極大,被奉為楷模也未嘗不可!」蕭明暉大方的道:「你新來乍到,對左丞相不了解,是以才會有所質疑,孤不怪你!」
「呵呵呵,殿下,或許我對左丞相是不了解,也或許他對你們母子倆來說是守法的好公民,但在我短暫的接觸看來,他……」說道這,雲歡轉向左原,聲音轉厲,「暗殺皇子,目無主上,實在是十惡不赦,罪大惡極!」
這樣的罪責實在有些大了,然而雲歡說得鏗鏘,一時竟沒人敢質疑她這話的真假。
「小丫頭,你如此傾城絕色,那楚沂竟然嫌你貌丑無鹽,他是瞎了眼了吧?哈哈哈哈。」
雲歡不懷好意的睨向蕭明暉:「話說昨兒本王妃才去萬花樓走了一圈,這事太子殿下倒是可以為本王妃作證的。」
雲歡倒是說得輕巧,卻驚呆了無數人。
這聲音洪亮高亢,若洪鐘一般,在此刻這樣的狀態下問起來,實在有些突兀了,但卻是問出了多數人的疑惑。
蕭博淵抹了一把老汗,道:「咳咳,先說正事,先說正事。」
雲歡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接著面向群臣道:「當初東楚國太子楚沂嫌我貌丑無鹽,無才無德,與我退了婚,后又因我被雲家設計,牽連進一樁命案被關進大理寺,這事當初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夫君知道后,感念我救命之恩,便想方設法謀得與我的婚事,將我救出大理寺……」
「咳咳,這個……」蕭博淵傻笑著打馬虎眼道:「先說正事,先說正事。」
「那日我被夫君接回驛館,無意中聽到他說……」
「那你說說左衡那老匹夫怎生侮辱你了。」蕭博淵道。
「呵,妓院又咋了?本王妃賭坊都去了,再逛逛妓院又有何妨?只要沒有律法明文規定女子不得去妓院,本王妃又有何去不得?!」雲歡再次揭起左原的傷疤,讓他一陣肉痛。
左原頓時聲量拔高,咄咄逼人的道:「既然如此,請你為你剛剛的話向我亡父道歉!」
「依本王妃現在的身份,就此事而言,說出話自然不能作為證詞。」雲歡淡淡道:「所以,左侍郎你別急,本王妃並沒有打算以此來控訴左丞相的罪責!」
「哼,」雲歡走向左原,冷哼道:「本王妃與夫君第一次見面於東楚國楚京趕往琉璃島參加逍遙公子畫作拍賣會的路上,那日他與護衛驚瀾被數十名黑衣人圍殺,他們手持的武器上全數淬了毒,分明是想置我夫君於死地!若非當時與本王妃同往的朋友相助,我夫君早便是森森白骨!後來我朋友抓住一人逼問,得知乃是左、丞、相派出……」
雲歡頓時笑得開懷:「老東西,不知我讓你兒子帶的話可有帶到啊?」
弟左公己方。「這倒像是左衡對離兒的態度,本王背地裡見識過幾次。」蕭博淵點頭,當即叫出幾名赴往東楚國的使臣來詢問。
「你住口!」左原想辯駁,被雲歡強勢喝止:「起初本王妃也是不信堂堂一國王爺竟會被本國丞相派出的人暗殺,後來想想,那時我夫君前往東楚國的行程並未公開,能探知他動向的,除了一同前往的使臣還會有誰?然而前些日子本王妃暗裡打聽了下,得知左丞相與我夫君並無私怨嫌隙,那他何以會對我夫君下此毒手?那麼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左丞相受人指使……」
不待蕭皇說話,雲歡再次冷哼道:「太子殿下,如今算完左衡暗殺我夫君的賬,現在該算算你夜襲我夫君的賬了!」
雲歡接著將左衡當時的言語、態度、語氣,學了個十成十。末了道:「這些話,是真是假,找出當日的使臣問問即可。」
蕭皇的同胞兄弟——定北王爺蕭博淵!
雲歡望向蕭夜離,笑得溫暖:「所以當初夫君問我願意嫁他否,我便一口答應了。」
雲歡望去,那人五官深邃,面色紅潤,滿臉絡腮鬍,細看與蕭皇有四五分像,再加上他身著親王蟒袍,出口就叫自己「小丫頭」,便不難猜出他的身份了!
「你胡說!」左原怒斥道:「家父一向謹言慎行,謹小慎微,怎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來?」
面對出了名的壞脾氣老王爺,那幾人哪裡敢有半句假話?
這樣的事在四國中比比皆是,她卻因此而放棄儲妃之位……還真是個奇女子!
面對群臣探頭探腦,明裡暗裡探究的眼神,蕭明暉頓覺冷汗涔涔,臉上雖是掛著笑,神色卻極不自然,雲歡將之納入眼底,心中已斷定此事跟他母子脫不了關係!
蕭夜離悄悄抹了把汗,心道:卿卿,當時我可是被你嚇得不輕的,好伐?!
蕭博淵對雲歡拋了個媚眼,意有所指的道:「如此離兒倒是和你胃口了。」
蕭明暉震愕。證據,她何以會有證據?難道天亮后他們搜過那片地方?
蕭明暉斂眉,當即沉聲道:「九弟妹,此事事態嚴重,你休得妖言惑眾!再說孤貴為儲君,何故會對九弟下手?」
「你……」
「原來沒有證人啊?!」左原樂道:「既然沒有證人,你想怎麼說都可以了。」
「你何故對我夫君下手,那只有你自己知道了。」雲歡廣袖一揮,指向蕭明暉:「今兒你縱是狡辯,我也有證據讓你無所遁形!」
「我便先回定北王爺之前的話吧。」雲歡收起玩鬧的情緒,道:「那是因為當初我被雲家丟棄在別院長達九年半時間,很多人和事都不了解。為了摸清未來夫婿的秉性,我便央朋友為我易容成普通姿色,那楚沂已知悉我不受雲家待見,又容顏粗陋,自然就無心與我結親了。」
倆人像是老朋友見面似的,讓人不由得要去猜測,這九王妃啥時候跟定北王爺那個脾氣陰晴不定,北蕭國出了名的極難相處的老東西關係如此親近了?
雲歡的話雖是被打斷,但是卻是引起了群臣共鳴了。
左原當即嚇得跪在地,面向蕭皇,「咚咚咚」磕著響頭,道:「皇上,亡父定非誠心,請皇上明察!」
「至於你說左丞相暗殺我夫君乃是本王妃杜撰的,這事真是讓本王妃想起來就覺得後悔不迭啊!」雲歡說著,輕捶了下自己的額頭,表情看起來果真後悔至極,「當初本王妃要是能預知後來會嫁給夫君,本王妃怎麼也不可能讓朋友將那供出左丞相的人給殺了!」
蕭明暉見到頭來半點也奈何不了蕭夜離,心中恨極,卻也莫可奈何,忙對蕭皇揖道:「父皇,左丞相言語不敬、態度不恭是有不對,但九弟因此便殺人,實在太過殘暴,還請父皇決斷!」
太子妃容月見了,那緊握的手攥得更緊了。
放眼北蕭國,能指使丞相的又有幾個?再說左丞相一向與皇後走得極近,若雲歡說的九王爺被暗殺是事實,那麼除了皇后,他們很難想出第二個人來。
眾人覺得這話也是個理,便將目光射向雲歡,端看她如何說。
雲歡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她的話猶似巨石砸進水裡激起千層巨浪,整個廣場炸開了鍋。
接著,雲歡將那日順城遇襲的事,事無巨細的講了一遍。
「呵,左侍郎,你腦子渾沌了是吧?!」雲歡好笑的道:「左丞相暗殺我夫君在先,又出言侮辱本王妃在後,讓本王妃跟他道歉,可以,你倒是把他從地底挖出來啊!」
「你分明就是信口胡謅!」左原打斷雲歡的話道:「一,聽聞那琉璃島乃是鳳棲梧所在地,鳳棲梧乃是妓院,你一女子,怎能去那煙花之地?二,九王爺如今是你夫君,你自然會想方設法杜撰一些莫須有的事實,妄圖為他開脫!」
左原氣急:「你……」
雲歡又道:「我夫君雖只是一個王爺,但好歹是王子之尊,左衡雖貴為丞相,說到底也只是一介臣子,臣子對主上的態度如此不恭不敬……」說著悠地轉向左原,聲音猝然轉冷:「他是要逆天了不成?!」
「好吧,晚些時日,侄媳定當前往定北王府『探視』定北王爺您的!」雲歡將「探視」二字咬得極重。
蕭明暉尷尬的別過頭。
「王爺倒是打聽得很周詳啊。」雲歡淡淡的道:「因為雲歡回雲府第一日便探知楚沂早與家姐暗通款曲,以至珠胎暗結,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13acv。
雲歡轉向高階上方的蕭明暉,故意放緩「左丞相」幾字,觀察著他的神情,果見他目光有些閃爍。
「原來如此。」蕭博淵點頭道:「可是本王聽聞是你主動提出解除婚約的,可有此事?」
蕭皇這時才開口道:「睿敏王妃,此事事關重大,你若是拿不出證據來,朕可不會姑息你哦!」
剛剛的聖旨,蕭夜離還未叩恩接下,雲歡還算不上是睿敏王妃,但此時蕭皇在這裡卻以此相稱,可見其態度已是向著蕭夜離夫妻二人的。
蕭明暉緊緊攥著拳頭,深深望向蕭皇,暗道:父皇,你果然好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