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苟延殘喘的楚沂
雲歡美美的睡了一覺起來,發現已有八名宮女端著紅漆木的托盤候在寢室外了。
見雲歡醒來,領頭的宮女忙上前回道:「稟娘娘,奴婢奉陛下之命,前來侍候娘娘更衣。」
「娘娘?」是指自己敵國皇后的身份呢,還是陳然把自己當他的女人給介紹給下人?一身白色中衣的雲歡支著頭側躺在床上,帶著玩味的口吻問道:「我問你,你口中這個『娘娘』指的是?」
原來還有這檔子事?雲歡愕然。
「嗯。」雲歡點頭,恍惚間卻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只是見那人穿著一身太監服,拿著笤帚正在旁邊的大路上掃著地上的落葉,不由搖頭,好笑的嘀咕道:「縱是滅國,但堂堂前東楚國太子怎麼淪落到龍傲來掃地呢?定是看錯了。」
宮女們眼中的驚艷,雲歡早就司空見慣,並不以為意。只在心中想道,陳然特意讓人將此衣送來,必定是想讓自己穿上一次,那便如他的意又何妨?只是夫君啊,這可不是我自願的啊,你知道了千萬不許生氣哦。
一眾宮女原本是低著頭的,被那霞光一耀,頓時抬起頭來,盯著雲歡手中的衣裳,眸中都寫滿了艷羨。然而在她們見識到雲歡的美貌時,那眼中的色彩立馬改成的驚艷,紛紛心說:這世間大約只有這樣的女子才配得上這樣華麗的衣裳!不過她就算只著一身中衣便能勾走無數人的眼球,再換上這七綵衣裳的話,那今晚的宴會,眾人的目光定是一瞬不瞬的圍著她轉的了。
意識到某種可能性,雲歡又一把扼住了他的下頷。他的嘴巴被迫打開來,裡面竟是一片空洞,沒了舌頭!
「悔婚是我們兩個人的事,與你何干?」
「那不一樣!」雲歡突然有些慍怒,聲音也拔高了一些:「蕭明暉逼宮已經是不可饒恕的大罪,本來可以讓他一死,給他解脫,但是他逼死容月,又讓靜怡慘死,讓人無法容忍,所以我才讓他生不如死,以贖他所犯下的罪孽!」
「啊,啊啊啊啊!」楚沂目光幽怨的望著雲歡,似乎在埋怨她不該看到這樣的自己。
當真是他!
長孫明珠聽了這話,有些奇怪的探起頭來,她不是農家女嗎?怎麼會認識前東楚國的丞相?
「回娘娘,奴婢等酉正(下午五點)便過來,在這等了約莫三刻鐘了。」領頭宮女老實回道:「陛下吩咐,娘娘若是不曾醒來,定要等娘娘睡醒,讓大臣們等等即可,萬不能吵醒了你。」
再次回望了楚沂離去的方向一眼,雲歡不理陳然,邁步向御花園入口走去。
楚沂趁著雲歡愣怔的當口,丟下笤帚跑了開去。
雲歡樂得悠哉,淺淺一笑,起身下了床,掃了一眼宮女手中的托盤問道:「那是為我準備的參加宮宴的衣飾嗎?」
雖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但云歡心中還是覺得微微有些心酸,不為別的,只為他跟自己曾經乃是一國人,如今他國破家亡,還落得這樣一個下場,不知道阿洵知道又會作何感想?
通道走到一半,雲歡瞅見雲初城熟悉的身影,不由停下腳步來,戲謔的道:「雲初城,別來無恙啊!」
「左不過是個稱呼,我也不為難你了。」雲歡坐起身,望了望窗外的天色,淡淡的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自己與他二人半毛錢關係都沒有,他二人憑什麼把自己當作籌碼?誰給他們這樣的權利?
雲歡泠泠笑著走向最後那隻托盤,抓起七彩霓裳衣的兩肩一抖開來,頓時滿室七彩光芒,熠熠生輝。
省去那些多餘的飾品,雲歡只戴了一副垂墜到兩頰的耳環,然後把珍珠項鏈當作額飾給掛在了頭頂,那最大的一顆珠子正好墜在額間。
「呵呵。」雲歡笑道:「莫非雲相做了這麼久的縮頭烏龜習慣了,都不敢示人了么?」
「有什麼不一樣的?」陳然的聲音也大了些:「楚沂瞧不起你,對你悔婚,已然是對你最大的侮辱……」
不難猜出,這些鶯鶯燕燕乃是陳然的嬪妃。
「我……」
一眾宮女回過神來,眼見就要下跪,被雲歡止住了。趕忙依著她的指示為她綰了一個簡單的髮髻。
大臣及一眾嬪妃眼中劃過一抹驚艷,紛紛跪伏在地,圈子中間跳舞的伶人也立即停下舞步,閃到通道兩旁,跟著一眾大臣及嬪妃無聲的跪下。
簡單大氣,宛若一朵清雅出塵的白蓮。整身裝備給人一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之感。
雲歡瞅著那人,正欲跨進大門,卻恰逢他抬起頭來,與自己四目交接,兩人都是一愣。
雲歡淡淡望了他一眼,沒有拒絕,跟著他走進通往主位的通道。
還不曾到御花園的入口,遠遠的便聽見那方已是絲竹聲聲。
「歡兒,滿意你看到的結果嗎?」陳然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雲初城低下頭顱的身軀輕顫。他雖不曾見過雲歡的真面目,這聲音卻是再熟悉不過了!再加上自己的兒子告知過自己雲歡到了龍傲,那麼這傾城女子定是雲歡無疑了!
頓時,滿目華彩。
待都打理好,雲歡讓她領頭宮女帶著自己去了設立宴會的御花園。
如果是自己,與其毫無尊嚴的活著,還不如死去來得痛快!
御花園內,數百大臣依照自己的品級,一圈一圈的圍坐在一處寬闊的空地上,與之一同出席的,還有一眾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鶯鶯燕燕以及皇后長孫明珠。
「啊,啊啊,啊!」楚沂扭著肩膀,想要脫離雲歡的束縛。13acv。
雲歡輕輕放開他,掠到他身前,才發現他的左眼已然黯淡無光,雙手手筋都被挑斷,吃力的抓著笤帚。
歡的發已皇。雲歡迴轉身,望著一臉戲謔的陳然,目無表情的問道:「你這樣做是不是太過了?」
雲歡打斷他的話道:「當初雲初城設計我,欲讓雲子墨毀我清白,雲子卿在我的馬車裡放火線蛇,想要我的性命,你為何不將他們宰了?反而在我要取他們狗命的時候救了他們?現在還許他們高位,你是不是該把自己給廢了?」
宮中宴會不論暑夏,一般是在酉時(下午六點)準時開宴,還有一刻鐘的時間,這趕過去特定是來不及了。既然得了特令,那就讓他們等等吧!
雲歡對跪在主位旁悄悄抬起頭來的長孫明珠微微笑了笑,後者當即低下頭去。低頭時那怨懟的眼神自然沒能逃過雲歡的眼睛。
陳然有一瞬說不出話來,許久才道:「但是他企圖跟蕭明暉合作,兩人所談的籌碼是你,這是讓我最無法容忍的!」
再出來時,縱是不著任何修飾,披散著一頭柔順髮絲,也掩不住她滿身旖旎芳華,七彩霓裳衣的美感也並未因她隆起的小腹而減少半分。
領頭宮女說著扯開紅綢來,前面幾盤裡面乃是一套珍珠首飾,顆顆飽滿圓潤,雖然價值不菲,卻不能吸引雲歡的關注,但是那最後一盤的紅綢剛被掀開來,雲歡嘴角的笑便漾得大大的了。
「呵呵。」
如果連死都畏懼,她實在沒什麼話說了!
「為我梳頭吧!」雲歡對著已經看得呆愣過去的宮女提醒道:「我去晚了不要緊,不過就是讓你們陛下等等而已。你們要是刻意怠慢,我未必會保你們的!」
陳然趕忙跟在她的身後。
「娘娘,就是這裡了。」領頭宮女指著一方拱形的白玉大門道。
「楚沂!」雲歡一個飛身掠過去,一把抓住的肩,止住了他想要逃離的步伐。
見到雲歡臉色微變,陳然略微得意的道:「所以我還命人摘了他的命根子餵了狗,讓他下輩子都做不成男人!可是都這樣了,他連死去的勇氣都沒有,你說他是不是活該?」
雲歡是被笤帚砸在地上的聲音給喚回了思緒,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直感嘆世事無常,幾個月前還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現在卻淪為一個掃地的奴僕,那麼驕傲的他,為何還要苟延殘喘的活著?
陳然趕上雲歡,牽過她的手。
雲初城壓下心底的屈辱之感,語氣平淡的回道:「娘娘千金之軀,豈是我等小臣可以直視的?」
領頭宮女微低著頭,不卑不亢的道:「奴婢不知,陛下吩咐讓奴婢稱呼娘娘為『娘娘』,至於何意,奴婢不敢多問。」
因為那裡面不是別的,正是被陳然買回的七彩霓裳衣!
讓人端了盆水來洗了把臉之後,雲歡吩咐道:「侍候我更衣吧!」
說著走向屏風后,那領頭宮女親自走了過去。
「回娘娘,正是!」
「奴婢不敢!」
陳然淡淡一笑道:「我跟你對付蕭明暉的手段比起來,似乎還差了一截呢!」
「呵呵呵,算你個老東西還有點自知之明。」雲歡說著走出兩步,又回頭道:「對了,忘了告訴你一聲,不管你躲在哪,我都會將你找出來!記得看好你的腦袋,別讓人摘去了,因為遲早我會親自將它給拎下來。」
她的聲音輕輕淺淺,就像是在問候人家吃飯沒有那麼平靜淡然,但是她身上透出的凌厲之氣,足以讓人顫慄。
長孫明珠望著這樣的雲歡,猛然覺得自己跟她的距離相差了不是一點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