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殺敵一百，自損一千

  宋寒沒說話，起身上樓去了。 

  宋寒一直就不怎麼喜歡說話。你惹惱他了，他就冷冰冰的看著你，看得你渾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他現在對我，連威脅都懶得威脅了。 

  我洗了個澡就睡下了。睡前我還在想，宋寒怎麼會發現我出去了的，難道他會去去我房間嗎？說不定我出去的時候顧明素那個女人看到了告了我的狀。 

  我算是學乖了。我不可能，也不敢像夏茹那樣跟陸雲生犯倔，委屈求全迎合奉承，從我媽走了之後就是我生活的全部。我一個人在這個社會上過活，在138那樣的場所生存，這樣的技能是必備的。 

  第二天是夏茹的電話把我吵醒的，我迷迷糊糊換了套衣服，隨便洗了把臉就下去了。我差點忘記約了夏茹去美容院做手膜。這是之前宋寒交代的。因為前幾天給他開始按摩的時候，問我手怎麼這麼粗糙。我把手上的繭子給他看，宋寒當時說，女孩子家，手怎麼長成這樣。 

  誰天生長繭子啊！我是要上班做事的嘛！ 

  那時候顧明素還沒回來，我對宋寒已經沒有了開始的恐懼，我還把他手掰開來看，問他手上有沒有繭子。我在酒吧上班，繭子長在手掌上，要拖地提酒什麼的，宋寒手上也有繭子，不過很少，而且是在指尖。 

  當時是在客廳，我本來站在沙發後面跟宋寒說話。提到繭子，我還繞到沙發旁邊，趴在沙發護欄上，把他的手拉過來放在面前看，他的手永遠都很乾燥暖和。我手心會經常出汗，潮潮的。那一晚燈光開的很暗，因為之前在給他按摩。我想著燈光不要那麼刺眼，宋寒會更放鬆一點。我覺得那晚他心情也是很好的。至少顧明素沒回來之前，我總是能感覺宋寒心情不錯。現在想起來，宋寒其實是嫌棄我手粗了會被周容康發現，作為宋寒寵愛的妹妹，怎麼可能長一手的繭子呢。 

  我曾經小心翼翼的問起夏茹，上次陸雲生帶她回去之後怎麼樣，夏茹每次提起陸雲生都是一種滿不在乎的神情，好像對自己也不在乎。她說沒什麼，床上折騰會，還能怎麼樣。她說話的時候眼睛都是空空的，沒什麼神采。我有時候覺得是不是只有恨在支撐著她。如果哪一天不恨陸雲生，不跟他對著干，夏茹活著是不是都沒有什麼意義了。 

  但是我還是勸她，讓她萬事忍著點。不要動不動撕陸雲生的面子。夏茹說，我一看他笑我就不爽。 

  我說他笑你也可以笑啊。 

  夏茹低著頭，過了好一會才說：「我笑不出來。」 

  我也不知道再說什麼。勸人的時候都是大道理，輪到自己身上，其實是很難。夏茹是這樣的性格，你叫她裝也可以，除非她心情非常好，逗你玩。戰場上說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夏茹是殺敵一百，自損一千。我不明白她，這又是何必呢。 

  她的悲哀也許就是太倔了，太真了。夏茹從前是個很多人捧著的大小姐，所以從來沒有人告訴她這樣的性格在這個社會上是活不下去的。現在她突然栽在一個從前也捧過自己的男人手上，她的自尊心根本容不得她去奉承和迎合。 

  可見自尊其實是很要不得的東西。 

  我們對彼此的勸慰就終止在那天。因為對彼此性格的了解，勸說這種東西就便的很無意義。我們盡量見面吃飯，出去逛，或者有時候偷偷去海邊玩。 

  是夏茹來接的我。陸雲生排場比宋寒大多了。夏茹都配著司機。我曾經很羨慕的提起過有司機真是好。夏茹哼了一聲，說這是陸雲生用來監視她的。我聽了這句話條件反射的去看反光鏡司機的臉，他好像什麼都沒聽到，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我只能感嘆陸雲生請的人心理素質真是強。 

  我上車一會，就覺得頭暈又很熱。我明明不暈車的。夏茹一直在玩手機遊戲，聽到我說不舒服就看了我一眼，呀了一聲，說你臉怎麼這麼紅。 

  我說不會吧，我又不是百合，看到你還能臉紅。 

  夏茹伸手在我臉色摸了一把，就指揮司機去醫院。後面的事我已經記不太清了。模模糊糊的。總之，我發高燒了。一會熱一會冷的。我想起昨晚好像沒有關空調。真是人倒霉喝涼水都塞牙縫啊。